公元1644年3月，“闯王”李自成率领百万大军一举攻破北京城，逼得走投无路的崇祯皇帝在煤山一棵树上吊自尽，宣告了朱明王朝的终结。与此同时，李自成开始筹划正式登基，“冲冠一怒”的吴三桂打破了他的美好计划，李自成怒不可遏，亲率大军前往山海关征讨，后在吴三桂与清军的夹击下大败而归，落荒而逃。回到北京后，李自成匆匆忙忙登基称帝，然后带着残余队伍退出北京。此后，他率领着数十万大军转战南北，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清军消灭的命运。作为农民起义军的首领，李自成从此不知所踪。人们不禁要问，李自成的最后归宿在哪里？
在学术界，有关李自成的归宿，主要有九宫山战死与夹山寺出家一说。
一部分学者认为，李自成死在湖北九宫山中，这一说法的主要依据是当时奉命追击的清朝靖远大将军阿济格的奏报，他在送给顺治皇帝的奏报中说：“有降将及被擒贼兵，俱言自成窜走时，携随身步卒仅二十人，为村民所困不能脱，遂自缢死。因遣素认自成者，往认其尸，尸朽莫辨。或存或亡，再行察访。”也就是说，阿济格一路追赶李自成等人，在九宫山附近失去了踪迹，于是派出大军在山中四处搜索。虽然没有发现李自成的踪迹，却俘获了一些士兵。据投降的士兵说，李自成进入九宫山后，带着随身的二十名护卫，独自前往观察地形，被山中农民围困，竟至无法脱身，最后自缢而亡。
与此前后，南明兵部尚书何腾蛟也曾前后两次向南明小朝廷奏报了李自成战败身死。第一次中说“斩自成于九宫山”，但“因长沙府通判周二南死，失首级”。在第二次奏报中，何腾蛟又说：“‘李万岁爷被乡兵杀于马下，二十八骑无一存者’，一时贼党闻之满营聚哭”。持这一观点的学者认为，正是乡民程九伯率众截杀了李自成等人，学者费密的《荒书》也赞同此观点，并对李自成被杀的经过作了详细的描述：“李自成独行到牛迹岭，遇大雨，山民程九伯者下，与自成手搏，遂辗转泥滓中……九伯呼救甚急，其甥金姓者以铲杀自成。”对于李自成自杀或被杀一说，很多学者提出质疑。根据阿济格的奏报，我们可以发现，李自成已死一说来自于李自成军投降的士兵供词。这一奏章本身就存在很多明显漏洞，甚至前后矛盾。比如说，据史实记载，虽然李自成在山海关一战大败而归，但是直到退居湖北时，农民军还有大约四五十万的兵力。而且，李自成到达武昌时还曾经改江夏县为瑞符县，并铸造了大顺政权的钱币“永昌通宝”。这一切说明，当时李自成的处境应该比当日退出北京城时相对好很多，否则李自成不会如此从容不迫。此外，李自成有着十几年战斗经验，加之当时部将李过就驻军在九宫山附近，说他只带20名护卫离开大部队去查看地形，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对于被程九伯所杀一说，有关学者也从相关资料找出了蛛丝马迹。据《程氏家谱》记载，程九百等人是曾经杀死一个名叫李延的人，而不是李自成。如果说这纯属笔误，显然难以服众。最重要的一点，阿济格在奏报中称“因遣素认自成者，往认其尸，尸朽莫辨。或存或亡，再行察访。”也就是说，连阿济格自己都不能确认李自成是生是死，其奏报的可信程度就可想而知了。事实上，当时清朝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对此结果很不满意，并多次对阿济格严加斥责。直到一年后，由于种种原因，多尔衮才勉强接受了李自成战死的说法，宣告天下。无独有偶，另一始作俑者何腾胶也因此被南明小朝廷冠以“谎报战功”的罪名，最终被撤职。我们有理由相信，李自成并没有死在九宫山中。
那么，为什么这种说法又如此“广泛”流传呢？持反对观点的学者认为，这是李自成的聪明之外，借助这一金蝉脱壳之计，他才最终逃脱了清军的围追堵截，脱身而走。既然李自成没有死，又去了哪里呢？大部分人尤其是民间认为李自成侥幸逃脱后，有感世事无常，从此看破红尘，在湖南石门夹山寺中削发为僧，隐居避世。
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是康熙年间湖南澧州知州何璘，据说他曾经亲自考察过湖南石门夹山寺。在他撰写的一书中记载，李自成出家后自取法号“奉天玉”，人称“奉天玉大和尚”，而“奉天玉”三字正与他此前自称“奉天倡义大元帅”、“新顺王”暗合。另外，据服侍过奉天玉和尚的僧人说，奉天玉大和尚说话带一点儿陕西口音，并出示了奉天玉和尚的遗像，与人们描述中的李自成极为相似。
近年来，一些考古发现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说法。事实证明，何璘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在历史上，奉天玉和尚确有其人。1981年，人们无意中在湖北夹山发现了奉天玉和尚的坟墓。经考古学家考证，奉天玉和尚一墓三穴的墓制格局与当地墓葬风俗迥异，倒是与陕西米脂一带（李自成家乡）的风俗接近。
持反对观点的学者们很快提出质疑：首先，据史料记载，李自成率军攻打开封时，曾被守将陈永福一箭射伤左眼，何璘书中对此只字未提。此外，李自成进入九宫山时尚有四五十万大军，为什么不选择召集旧部，而选择出家为僧，实在是于理不通。最重要的一点是，发现了奉天玉和尚的墓葬，只能说明历史上确有其人，并不能进一步证明奉天玉和尚就是李自成。
综上所述，关于李自成的最后归宿，持两种观点的学者既有依据又有漏洞，难以自圆其说。那么，李自成到底死在九宫山还是削发为僧了呢？我们认为，李自成极有可能死在乱军之中，而出家为僧一说非常不符合李自成醉心皇权的个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