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若你想让你的丫头以后日子好过些，最好还是劝她放弃的好。朕了解篱落，他绝无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离殇脸色很不好看，一片阴霾。
苏颜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在唇间。有时候她会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离殇了，有时候又忽然觉得自己离离殇很远很远，远的触不到他。就像此刻，明明彼此的距离这样近，可是心却离的那么远，让她有种心酸的酸涩感。
“皇上就如此笃定？难道人心不是肉长的吗，篱落或许已经爱上了呢，为何会这样否定他们的感情。”苏颜低下头，像是在质问离殇，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她总觉得离殇刚才说的那番话，不仅仅是想让她提醒夏儿，更像是在说给她听的。苏颜是个及其敏感的女子，这些话听在她耳中自然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人心是肉长的没错，可是篱落的心却不是。”
离殇淡淡说着，放开自己揽着苏颜的手。
他忽然发现这些日子，自己似乎太宠她了，让她一下子就看不清自己了呢。
“今晚朕不会去你那里，你早些休息吧。”他轻轻说道，挥袖离开。
苏颜低头苦笑。他们在之间仿佛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有一点进展，离殇就会无情的又把那些进展拉的更远，远到苏颜几乎没有力气再拉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不能让自己太过依恋离殇了，不然日后若是离去，她会受不了的。
夏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又回到了自己身边。苏颜朝刚才他们站着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篱落的影子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速度倒是真快。
“让娘娘久等了。”夏儿满面笑容。
“你幸福就好。篱落都跟你说了什么？”虽然苏颜一直在心里想着不要去问夏儿不要去问夏儿，可是嘴巴还是不由自主的就那么问了出来。
她实在很好奇，如果真如离殇所说的，篱落不会轻易爱上一个女人，那么现在他这样接近夏儿又有什么目的呢，总不能一个宫女，对他也有利用价值吧。
“他告诉奴婢以后不要让娘娘去见太后娘娘了。说太后娘娘从前是连皇上都不见的，娘娘再去，不免会触怒了太后。”
“还有呢？”她不相信，篱落会这么好来提醒她。
“没有了。”夏儿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苏颜有些疑惑，下一瞬便明白了过来。篱落想来该是对夏儿说了什么动情的话了，才让这丫头现在这样一副害羞模样。
“夏儿，你可是真的喜欢篱落？”
夏儿没想到苏颜会问的这样直接，一下子没有准备好，双眼呆滞的就那样盯着苏颜看，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
苏颜摇了摇头，这丫头毕竟年纪还小，这样问实在是有些过火了。她顺势拍了拍夏儿的脑袋，朝她笑笑。“没事，不过随便问问而已，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夏儿长长舒了口气。她觉得今日的苏颜真奇怪，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日苏颜胃口很不好，什么都吃不下。离殇白天的时候已经跟她说过，今夜不会回来，她自然也不会再等，早早的让夏儿熄了灯。黑暗的空气中，她感觉身边冰冷的床榻，心里一片荒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习惯有他在身边了呢。如今他不过是一晚不在，就开始已经有些不习惯了呢。
苏颜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不想活的像其他后宫妃嫔那样卑微，她想保持自己唯一的一点骄傲，可是她不确定，离殇会不会连那么一点点骄傲都抹平了，一点都不剩。
第二日，林贤妃有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那个时候夏儿正在服侍苏颜梳洗，苏颜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惊讶。这是已经注定了的事情，并且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现在只有林贤妃的肚子争气些，母凭子贵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她那老父亲的野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起来。
“娘娘，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夏儿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皱眉问苏颜。她不明白，林贤妃已经有了身孕了，若是生下来的是个皇子，以后自然富贵冲天了，怎么她的娘娘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冲击掉吗。
苏颜起身走到窗边，慵懒的看了眼夏儿。
“担心又有何用，这是命，不必强求。况且也强求不来的。”苏颜朝她淡淡一笑。是啊，强求不来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自己能留在离殇身边，不过是因为自己和青叶一模一样的脸庞罢了。
“娘娘，有些东西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若不说，皇上如何知道你的心意？”夏儿忽然有些急了，她觉得自己的主子有时候真是有些想不通，认定了的怎么都不会改变想法。苏颜就是太骄傲了点，不然也不至于皇上总是对她忽冷忽热的了。
苏颜摇了摇头，她朝夏儿摆了摆手示意夏儿闭嘴，夏儿乖乖闭上了嘴巴，无声叹了口气走出去，苏颜一个人留在沁心殿内。她无法想象，现在后宫里又该是怎么一副闹腾模样了。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几日离殇就会把林沐霏送出宫去。到时候，他又该宠幸谁了呢。
天空湛蓝，。苏颜的心一片冰冷。她忽然开始想念起离墨来了。每每这个时候，离殇的冷漠和离墨的温柔就会同时出现在她心里。她还是会时常想起那个温润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对自己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可是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呢。
那日天色极好，苏颜在沁心殿内来回散步，夏儿侯在远处，脸上时不时挂着笑意。苏颜没有理她，很多事情她要自己思考一下得失，比如，她和离殇现在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值得自己去付出什么。比如林沐霏，她究竟像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她该不该防着林沐霏一点？
转头不经意间瞥到夏儿，苏颜低头思索片刻，又飞快掠起。
“夏儿，林贤妃进宫多久了？”她问。
夏儿一时愣怔，许是还没反应过来，见苏颜皱了皱眉，才恍惚开口答道：“回娘娘的话，贤妃娘娘进宫已有三年了。”
“皇上可有宠幸过她？”
夏儿摇了摇头。“奴婢记得，似乎是没有的。”她清楚的记得，皇上最爱的女子青叶娘娘死后，皇上是没有碰过其他女子的，直到现在在自己眼前的娘娘被当成宫女进了宫，皇上才又重新开始召幸别人了，想想，这后宫的女子一个个也都是可怜的人呵。
苏颜盯着夏儿。居然没有宠幸过吗，这样也太匪夷所思了些，这样想来，那时候她给离殇出的主意，莫不是林沐霏的第一次？怪不得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样仇恨，想来那个时候她应该觉得自己是被侮辱了吧。
苏颜抬头望向天空，看来有时候，她确实太过愚笨了些。还自作聪明，其实只不过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罢了。
“夏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夏儿摇了摇头。“不是的娘娘，有的时候是形势所迫，怨不得任何人的。”
苏颜伸手抚了抚夏儿的额头。这丫头虽然看上去年纪小，可是懂得的东西倒是真的不少。能够轻易看穿自己的，除了离殇，怕也只有夏儿了吧。
“皇上驾到——”太监声音忽然响起，在静谧的花园内显得异常诡异。
苏颜心跳加速，她忽然感觉有些心慌，忙敛了敛衣襟跪拜。
离殇从远处走来，脸色不是很好，下颚紧崩，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臣妾参见皇上。”她跪拜行礼，离殇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来扶她，而是禁自从她身边走过，在青石凳上坐下。
苏颜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离殇太阴晴不定了，不知道又是谁惹恼了他了，自己怕是又要变成鱼池里的小鱼遭殃了。
苏颜能感觉到离殇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离。她并不急着抬头，既然他想这般，那她还是如了他的意好，若是又触怒了他，保不准又会发生什么了。
离殇沉默了很久，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起身一把拉起苏颜，苏颜的目光探进他深邃的瞳孔中，他脸色泛白，透露出隐隐杀意。
苏颜朝他笑笑，伸手抚平他纠结着的眉心。
“又是谁惹恼了皇上，让皇上发这样大的脾气？”
离殇冷哼一声，放来苏颜转过身去。
“林沐霏小产了！”此话一出，苏颜整个人都怔住了，小产？早晨才透露出来的风声，为何才不过几个时辰，就忽然小产了？难道是有人作恶不成？
苏颜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盯着离殇的背影，他的背影越发的伟岸了，可是为何此刻看在眼里却是这么陌生和悲凉呢。
林沐霏小产，那意思就是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就意味着离殇无法进一步计划，甚至无法有正当的理由潜进林家去，林尚书更有可能以此为理由来刁难离殇，这可怎么是好。
可是苏颜忽然想到，为何离殇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呢。猛然抬头，恰巧碰到离殇探寻的目光，她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很痛。
“所以，皇上如今不在贤妃那里，来我这里做什么呢？”她强自镇定，离殇的心性她早已掌握的非常清楚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刻，自己的心这样荒凉。
“你告诉朕，为何早晨才有的消息，到现在忽然就小产了？朕实在不明白。”
苏颜后退一步，她坦然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沉着回答。她不知道，她若知道，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如此悲剧，在皇宫中已是司空见惯，可是林沐霏，是不该会发生那样事情的人。也或许，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局而已，在她以为她玩弄了别人的时候，别人亦玩弄了她。
离殇冷静的看着苏颜，但是那样的眼神苏颜觉得即熟悉又陌生。那是她刚进宫时候离殇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冷漠和孤傲，这是这几个月来离殇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神。
很好，苏颜想现在她大概已经猜出什么来了。小产，其实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就是有人故意转移注意力罢了，为的就是要离殇怀疑自己，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吧。她跟离殇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信任，所以旁人一煽风点火，也就到了这种地步了。
离殇步步逼近，苏颜步步后退。她很不想被离殇这么看待，她不认为离殇米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恰恰是他太有这样的能力了，她反而觉得有些诡异。
后背抵住圆柱子，苏颜退无可退。她茫然闭上了眼睛。其实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林沐霏以自己的生命危险为代价来逼迫离殇怀疑自己，而她的生命没有危险，她苏颜的生命倒是出现危机了。离殇不在乎那个孩子，却在乎是不是可以看住林沐霏父亲那个老匹夫。
寒意逼近，苏颜有一瞬间觉得十分绝望。她想是不是又会回到从前呢，离殇待她冷漠，她害怕面对他。好不容易迈进了那么一小步，她不想，又化为泡影了。
可是苏颜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大概是真的不了解离殇。
离殇只是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用下巴蹭着她的长发。苏颜睁开眼睛，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情况，为何想象中的冷漠没有到来？
“苏颜，你真让朕心疼。”离殇的声音带着嘶哑，冲进苏颜的耳朵。
一瞬间，泪如雨下。她不知道离殇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被感动了的。
至少离殇愿意相信她，这便已经足够了。她要的从来都不多，一个微笑足矣。
像是过了很久，久到苏颜几乎分辨不出自己是哭着的还是笑着的。离殇拉离苏颜，与她对视。眸光间的耀动，让苏颜的心一瞬间异常温暖。她想看清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将自己隐藏的太好，她根本就无路可寻。
“你说你到底是得罪了谁，让人这样三番五次的为难你陷害你呢。”
离殇叹了口气，揽了苏颜的肩膀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以苏颜这样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去得罪谁，这样淡薄的女子，怎可能会为自己的私欲而去加害别人呢。
苏颜摇了摇头，别说是离殇，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悲惨。又是被毒蛇咬又是被陷害，仿佛一切不好的事情总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低下头，却被离殇一把托起下巴。
“你知道林沐霏对朕说离殇什么吗。”他笑着说道。
苏颜不语，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了，纵容是好话，她也不想听。
“她告诉朕，是你昨日去看她的时候威胁于她，若她要了这个孩子，这一辈子再也得不到朕。”苏颜心猛地一跳，这是什么鬼话，离殇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怎么可能左右离殇呢。况且离殇这样的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由得她来阻止。
苏颜连忙下跪。“请皇上明察，苏颜纵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来。”
离殇的眉心皱了皱。他有些古怪的看着她，终究还是无声摇了摇头。
“朕以为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些进展了，没想到还是不过如此，朕想相信你，可是你却不相信你自己，罢了，朕还有事要处理，这几日自己小心些罢。”
离殇很快消失在苏颜的视线中，苏颜没想到离殇只是想说这些而已。对离殇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大的容忍了，他愿意相信她，不就说明了他的决心和想法吗，可是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反倒是犹豫了呢。她其实很害怕，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