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样无望的情感不该有也不允许再出现，从此，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苏颜，只是这深宫之中卑微的奴。
凌厉的眼光在苏颜身上上下扫动，她一直低着头，离墨甚至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他沉声问道。“为何不跟他走。”
“王爷明知道逃不掉的，为何还要做无谓的挣扎。”
她终于抬起头来朝着他淡淡一笑，那笑容淡然的让离墨舍不得移开视线。
“为何，你总是能够这么冷静的看待一切……”
苏颜静静坐在床沿一夜，天明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心也不由的阴霾起来。
只是她没想到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沁心殿的内殿里一片安静，苏颜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平常，忍不住停下脚步蹙起眉心来。
里面没有人，可是苏颜总觉得奇怪，她一脚步刚刚踏进里面，阴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还记得一大早要服侍朕？”
离殇从一旁的回廊中走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双眼也有些浮肿，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
“奴婢一时疏忽了，请皇上恕罪。”
她欠身行礼，心里不好的感觉一闪而过。
离殇冷哼一声，在苏颜面前站定。
他的指尖滑过苏颜的红唇，在唇畔上来回摩挲，最后停格在那些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当中。
“昨晚歇息的如何？”他沉沉开口，虽是在问着关心的话语，可是那神情怎么都让苏颜放不下心来。
她沉默低着头，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
下一刻，人已经被离殇抱起，狠狠的甩上了床榻。苏颜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离殇，现在的离殇双眸血红，看上去异常骇人。
苏颜挣扎着想起身，身子已经被离殇压在了身下。
“昨夜很快活是吧，你和离墨还真是感情极深，他为了你竟可以连宫规都不顾私闯红宫，看来是朕低估他了。”他冷冷一笑，让苏颜胆战心惊。
苏颜死要着嘴唇，虽然离殇说的话让她很难堪，可是她该死的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这才发现他说的话居然字字都是真的。
“怎么不说话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呢？”他猛地攫住苏颜的下巴，用力的几乎要将她捏碎。
“奴婢……没有什么好说的……”苏颜的视线在离殇脸庞上停留数秒，而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一般又移向了别的地方。
离殇沉默了，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他是真的怒极了，苏颜看的出来，他在极度的隐忍，这让她更加内疚，心里的负疚感涌上心头。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离殇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什么都没有，她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
“很好。”离殇干涩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然后，下巴处的疼痛骤然停止。
离殇离开她的身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可是那样决绝的身影让苏颜忽然有些害怕。这是那个隐忍的男人做出的退让吗，可是为什么，那样霸道的他，却隐忍着这样的自己。
几个多嘴的宫女开始唧唧歪歪几昨夜离墨去到苏颜房中的事，不堪入耳的话扎的苏颜的心生疼，她冷冷的瞥了眼声音来源的方向，大步朝后院自己的厢房走去。
然还没走出多远，一个不怕死的宫女就大声说道：“装什么正经，原以为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好歹还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现在一看，根本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嘛，还不是一个卑贱的奴。”
刺耳的声音传到苏颜耳中，她停下脚步，转身笑望着那个宫女。
冰冷的笑意让那个宫女微微一震，可还是镇定的与苏颜对视，那笑里夹杂着轻蔑，让苏颜心里忽然恨了起来。
她慢慢走近那宫女，那宫女本能的想要后退，直到退到柱子前，退伍可退，她才迎面看向苏颜，嘴上仍是不肯善罢甘休。
“用这副表情看我，你以为你是主子吗，你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已经猛然向那宫女甩去，苏颜没有一丝迟疑的，用力的甩向她。
没有人可以侮辱她苏颜，何况还只是这样一个卑微的宫女，她的骄傲绝不允许。
那宫女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脸上是惊愕的表情。
她抚着自己的脸颊愤恨的看着苏颜。
“你以为你是谁，你竟敢这样对我。”
她起身就朝苏颜扑去，长长的指甲在苏颜白皙的颈脖中划出一道血口子来。有些疼痛，然而苏颜唇边却泛起诡异的笑容。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你想试试，怎么样死才最痛苦吗？”
冰冷的声音寒彻谷底，那宫女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怔怔的望着苏颜。
苏颜笑了起来，她起身理了下被那宫女弄乱了的发丝和衣襟，笑着转身。
回廊的拐角处，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向冷静的你居然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呢，我还以为你的心当真是用石头做的。”
阴影下，一抹娇艳的身影缓缓出现。
苏颜冷冷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娘娘似乎很闲，苏颜****都能见到娘娘呢。”
秦昭容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你到如今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颜低头想了许久，清亮的双眸时而暗淡，到最后依旧恢复了清明。
“娘娘如此看得起苏颜，苏颜似乎也不好再拒绝了呢。”她笑道，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何才能步步为营，她真的没有想好。
秦昭容似乎有些意外，可也并没有多想，高兴的拍了拍苏颜的肩膀。
“如此，日后有事自然可以来找我。”
尽管早晨与离殇不欢而散，然苏颜依旧记得自己的本分。
傍晚的时候离殇用过晚膳，和往常一样闷在书房看书，苏颜自然是要候在一旁伺候着的。
她进去的时候离殇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要她走，也没有说要她留下。
她细细替他斟完茶水，静候在一旁。
书房内寂静的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檀香味道。离殇是极爱这种味道的，可以抚平人心中的烦躁，亦有安神作用。
李公公忽然走了进来，对着离殇行礼道：“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离殇的视线似是不经意似的划过苏颜，而后淡淡说道：“要她在正殿等着。”
“是。”
苏颜却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皇上和姐姐的感情真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颜口中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吃醋，然而她并不在意，只淡淡笑了笑。
离殇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转头扫视了眼苏颜。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他皱眉道。从她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那一道长长的血痕，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看上去分外刺眼。
苏颜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视线游离在离殇周身，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你并不像是个会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人。”离殇讽刺笑道。
然后不等苏颜回答，离殇就兀自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只说了句：“朕不回来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俊朗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苏颜的视线之中，她这才舒了口气，手无意识的抚过自己的颈脖处，那里还有微微的刺痛感，然脸上却是得逞的笑容。
内殿之中，一身红衣的苏玉看到离殇进来慌忙起身，她笑着迎了上去，柔软的身躯倚靠在离殇身上，离殇也并不拒绝，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看着怀中女子，那张和苏颜并不像的容貌，然她们是姐妹，却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你和苏颜当真是亲姐妹？”离殇低头问向怀中的人。
苏玉的身子震了震，她疑惑的抬头看了眼离殇，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可算，也可不算。”
“哦？”离殇挑了挑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苏玉忽然离开离殇的怀抱，眼中水雾渐升。“苏颜与我，不过是同父异母罢了，她的母亲在府中，不过是卑微的奴，我与她，从来不是姐妹。”
离殇的眼神凛了凛，却是不动声色的大笑出声。这些他早就知道，只是听着苏玉说出来，难免还是有些诧异。
苏玉虽不知道离殇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对苏颜的恨意她怎么都掩饰不住，或许也不是恨，那只是嫉妒，她嫉妒苏颜天生的聪慧和清丽的容颜，以及和这个帝王看似亲密无间的关系。
“夜深了，爱妃早些回去休息吧，朕今日就不去爱妃宫中了。”
离殇揉了揉眉心，整齐的发丝有丝丝散落下来，有一种魅惑的妖冶。
“皇上对苏颜……”苏玉话中含义分明，然却说了一半就住了嘴，她小心的瞥了眼离殇。
离殇戏谑的看着苏玉。“朕对苏颜如何？”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没什么，臣妾多话了，臣妾告退。”
走出正殿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苏颜。苏玉双眸半眯，嫉妒之色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原是想将皇上带去自己寝宫的，可说了半天却全是围绕着苏颜，皇上分明就是对自己全无感觉。
苏颜看了眼正殿内双手抱胸似乎打算看好戏的离殇，而后微微行礼。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苏玉冷冷的瞥着她，并不说话。苏颜就那样尴尬的低着头，身子还有些轻俯。
强大的屈辱感袭上心头，却被苏颜强压下去。
许久之后，冷风吹散发丝，才幽幽听到苏玉开口。“起来吧，本宫怕是快要承受不起妹妹这般大的行礼了。”
苏颜并不在意苏玉的挖苦和讽刺，淡然起身。
苏玉冷哼一声，傲慢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脂粉味道，浓烈刺鼻。苏颜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望向殿内的离殇。
轻叹了口气，苏颜低声了句：“皇上早些休息吧。”而后朝着黑暗的方向走去。
“为何不反击，你这样傲慢的女子，怎会甘愿为他人之下，何况还是长久以来打压着自己的姐姐。”离殇靠在门框上，戏谑的说道。
“不是姐姐。苏颜除了娘亲，没有一个亲人。”她淡淡笑道。
那么青叶呢，那个为了你放弃生命的人呢，你是否承认她是你的姐姐？
离殇很想问出口，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苏颜，你说，朕封你为妃如何，这样你就有足够的理由去铲除异己了。”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苏颜自然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奴婢并没有需要铲除的异己。”她淡淡说道，又想起了那日在木屋中，太后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一世，不为帝王妃，只是她很想问问，为什么。
两人的目光相遇，苏颜清亮的双眸中波澜不禁，离殇却忽然的烦躁起来，再不看她一眼转身消失在灯火通明之处。
第二日，在废宫附近发现一具尸体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传到沁心殿的时候离殇已经下了早朝，苏颜正伺候着他沏茶。
听着李公公的汇报，离殇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瞥向苏颜，苏颜只是低着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她当然知道那个死去的宫女就是昨日与自己起冲动的宫女，早在离殇回来前夏儿就已经告诉了她了。
“可发现死因是什么？”离殇忽然冷声问道。
李公公依旧恭着身体，细声说道：“回皇上的话，似乎，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被勒死的痕迹。”
离殇沉默下来，手指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又朝着李公公挥了挥手，李公公立刻退了出去。
苏颜放下手中的茶具后退一步，视线淡漠的望着窗外，神情清冷的仿佛不知道刚才李公公说的话，有种残忍的安静。
“你一点都不想说些什么？”离殇拖着下巴，笑道。
苏颜疑惑的看着离殇，“皇上要我说什么？”
“朕记得，你脖子上的伤痕，就是拜那死去的宫女所赐的吧。”邪魅双眸泛着淡淡的笑意，他似乎并不在乎那个宫女的生死，然而却在意苏颜淡漠的态度。
“皇上认为是苏颜做的？”苏颜淡然笑道，视线瞥向离殇，她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笑意，带着淡淡的愉悦之色。
离殇摇了摇头，“一个宫女而已，值得你大费周章动手？”这一点，离殇是有绝对的把握的，苏颜何其骄傲，怎会跟一个宫女过不去。
这时候李公公又忽然走了进来，还没开口，身后跟着的苏玉已经一脚踏进了御书房。
离殇的目光凌厉的飘向苏玉，脸上是不耐之色。
“爱妃难道忘了宫中规矩，凡是进朕的御书房都要率先通报吗？”
苏玉看到离殇身边的苏颜，不甘愿的行礼道：“臣妾只是太过焦急，所以才忘了规矩，请皇上恕罪。”
“罢了，何事如此急迫？”离殇冷冷看着苏玉，脸上已经明显不快。
苏玉看了眼苏颜，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臣妾想单独与皇上说，不知是否可以。”
“苏颜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就在苏颜想出去的前一刻离殇的话生生止住她的脚步，她看了眼离殇，这个男人当真是能看清她心里所想？
只一句话，已经让苏玉有些后悔莽撞来这里了，然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那名宫女，是臣妾从娘家带入宫中的，跟臣妾从小一起长大，臣妾希望，皇上能明察秋毫。”她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