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颜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如果离殇动作慢上一步，现在她恐怕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她只觉得胸口钻心的疼，伸手揉了揉，可疼痛更加肆意。
离殇脸色沉了沉，只看了眼洛茗就带着苏颜飞速掠去。洛茗自然知晓皇上是何意思，不过看苏颜那样子像是中了毒了，不知道可是严重。
那边十几个黑衣人分成两路，一路朝着离殇离开的方向追去，另一路则是想办法拖住洛茗。他们的功夫极好，洛茗根本无法阻拦那些朝着离殇追去的人。
怀里的苏颜看上去更加痛苦，可是离殇能感觉到后面追来的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转念一想，朝着马车所在的反方向而去。
竹林深处的大树上枝叶繁茂，离殇带着苏颜隐没在其中，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树上有人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苏颜中了何毒。离殇单手托着苏颜，另一只手执起她的手腕。苏颜费力的睁开眼睛。
“皇上早就打定主意要苏颜试毒了，现下又救起苏颜，这是为何？”她眼光有些迷离，说出的话语让离殇不由一震。
是啊，他本来就打算要拿她试毒的，从前在宫中有专人试毒，现在身边没人只能让她代劳了。可是怎么下一瞬他就有些后悔了呢，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他的神色敛了起来。
“不用担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依旧冷漠说道。
只是苏颜还是闭上了眼睛，从小她就被人当成棋子利用，没有人真正心疼过她，这样，倒也无妨，不过是试毒而已，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到也解脱了，可以还去那些纠缠不清的孽债。
苏颜白皙的手腕处有一点并不明显的红，离殇看到后眉心紧皱，他想也不想的低头吮吸起那粒小点。这种毒素若不即使清楚就会蔓延到全身，速度奇快，若是有武功的人到还能抵抗，可苏颜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不过他倒是有些奇怪，要刺杀他的人用的居然只是这样的小毒，当真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双眼朦胧之间苏颜似乎感到手腕处一阵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带着熟悉的气息，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离殇正一口一口的替她吸着毒素，心下猛地一慌，伸手想要推开他。
“皇上这是做什么……若是你出了事……苏颜要怎么交代……”她边咳嗽边说着，单单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了。
离殇像是没有听到苏颜的话，直到那点红慢慢消失，他才终于舒了口气。然这边才刚放下，树下已经一片骚动。
冰冷寒眸中闪过一丝杀意，离殇看了眼已经昏迷不醒的苏颜，当下做出决定。他点了她的穴道将她藏匿在树叶之中，自己则是飞身掠出了好远。
寒光一闪，腰间的长剑瞬间出硝。离殇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那是犹如阎王一般的笑意，显示着此刻缓缓升起的肃杀之意。
竹林之内一下子安静上了许多，周围的气氛渐渐诡异起来，压迫感扑面而来，森冷如地狱。从不轻易动手的离殇一旦出手就是一个不留。此刻他眼里已经看不到一丝暖意，一双鬼魅的眼睛盯着围在他周身的黑衣人。
唇边笑意慢慢泛起，一瞬间便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面的黑衣人甚至来不及看清离殇的动作，已经两人人头落地。下手不点补留情，鲜红的头颅被生生割下，惨绝人寰。
霎时，十几个一起扑向被围在中间的离殇，离殇只是冷冷一笑，天生的尊贵霸气让他们皆是微微一怔，但谁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黑色锦服的身影翻身而上掠过几米开外。手中长剑一个反手，剑气笼罩在四周，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远处树枝上的人，心下做出决定，转身朝远处飞掠而去。若是纠结在这个竹林之中，难眠会伤到苏颜，如今之计只能引开他们，洛茗不多久也该追来才是。
正如离殇预料的，他不过掠出不远，洛茗已经带领宫中侍卫赶到了离殇身边。
“朕要活口。”冷漠一句，长剑入硝，离殇缓缓后退。
能坐上侍卫统领的人岂是等闲之辈，洛茗的身手虽然不及离殇，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况且此次带来的侍卫个个都是宫中一等一的好手，擒下这些此刻断然不再话下。
只是……离殇眉心忽然皱了皱，若是死士，就没那么容易问出什么了。
他刚想提醒洛茗，视线所到之处，几名黑衣人已经服毒自尽。果然如他所料，心中疑团更甚，但转念一想，只要是人，必然有其弱点。
“生擒。”他淡淡说了两个字，转身离开。
竹林内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血型之味，离殇的眉心纠结在一起，森森尸体还躺在脚步可以触及的地方，他去到苏颜所在的树上，她还安详的躺在那里，正如他离开时候的模样。心里突然释然，他紧绷的脸上缓缓绽开不易觉察的笑容。伸手解了她的穴道，抱起她朝回去的路走去。
城郊外十里处，车辇已经等候在那里多时，黑衣尸体已被处理干净，离殇带着苏颜踏上马车，转头瞥向洛茗。
洛茗拱手低头恭敬回到：“只留下两个活口，等待皇上发落。”
“嗯。”他冷冷应了一声，小心的将苏颜放在了毛毯之上。
隐蔽的杂草后面，那两个存活下来的黑衣人被绑在树干上，带着芒刺的长鞭用力挥打在他们身上，划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似乎是带着肉屑，一鞭一鞭的挥洒在他们身上。
“骨头倒是挺硬。”侍卫呸了一声，卯足了劲又是狠狠一鞭，然而那两个人却像是哑巴一样，从头到尾连吭都不吭一声。
远处走来的离殇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种预感缓缓升起，森冷的笑意如鬼魅修罗一般，让人看了不住颤抖。
那侍卫一见离殇走近，慌忙放下手中的鞭子向他行礼，然却被离殇一把制止。离殇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绑在树上的两人，唇边冷冷一笑。
“不说是吧，朕到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程度。”说完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给朕把他们的肉一片一片的剜下来，就从胸口开始。”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两个刺客怔住，就连那个行刑的侍卫也不由愣住了。一片一片剜下来，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听不懂朕的话？”离殇对着侍卫冷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
一时间，那两个刺客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挣扎起来，嘴里大叫道：“暴君，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我等绝对不会出卖主子。”
咆哮声越渐大了起来，离殇脸上笑意更加浓厚，往远处走了几步，静静听着身后发出的痛苦声音。
“弄死了就丢了喂狼吧。”淡漠的声音响起，人已经走出了好远。从一开始离殇就知道从他们的嘴里决然问不出什么来，这不过是一个下马威而已，让他们背后的人知道，得罪他离殇会是什么下场。
回到马车的时候苏颜已经苏醒过来，只见她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在角落里，脸上血丝全无，嘴唇也干燥无光，看上去十分憔悴。
离殇去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拉近自己，仔细打量了一番，脸色虽然算不上好，但看上去那毒似乎也没有大碍了，这才放心的对着外面的洛茗说了一句：“天也快黑了，继续赶路吧。”
车辇颠簸起来，马车内安静异常。苏颜的双眸盯着看似柔和的毛毯，指尖深深嵌进掌心之内，离殇气定神闲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一副安逸模样。
她淡淡看着这个男人，心中波涛如潮涌。到底要怎么看待这个男人呢，他可以那样义无反顾的替自己吸毒，却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人，她想不通了，虽然她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帝王。
“皇上相不相信因果报应？”许久之后，苏颜张开涩涩的嘴巴，艰难又干涩的说道。
这一次离殇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苏颜身上，眼神中有疑惑和无奈，然而终究是帝王，隐藏的太过深沉，他只是开口淡淡说道：“你想说什么。”
苏颜看着他，忽然的就想起了离墨。他们兄弟的性格反差太大了，离墨一直都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可是离殇，却如此阴冷。
“其实皇上，可以不必那样对待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受人指使……”苏颜低低开口，她知道这些话会热的离殇一阵不快，可是她生性就仿佛是和他作对的，很多事情都容不下她的眼里。
离殇烦躁的将手中的书本仍在毛毯上，清亮的目光停留在苏颜身上。他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一个女人，这才发现苏颜看上去似乎十分憔悴，未施粉黛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心微微一窒，关怀的话刚想出口，却又忽然沉着声音说道：“你听着，这一路势必会有很多艰险，我若不杀他们，死的便是我自己。弱肉强食，这些道理你该懂。”
苏颜低下头不说话了，视线轻轻的移向马车外。他说的这些她都懂，只是太过残忍了些，何况那般折磨一个人，实在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她无法想象，倘若有一日自己也变成那样，是否就不会觉得残忍了呢。
“你好好歇息，离天山尚有十几天的路程，不要让朕在危险之余还要挂着你的安危。”离殇淡淡说着，又重新拿回了书本。
一日过去，他们再没有听过。苏颜甚至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
那日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随行侍卫无法赶路，洛茗就在一个郊外找了处破庙暂时停了下来，原是想等着雨停了再赶路，可老天好像是故意和他们作对，那雨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下的更加肆无忌惮。
离殇拉着苏颜挨着火堆坐下，傍晚的破庙内早已是昏暗一片。苏颜心里隐隐做鼓，似是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一般，她转头看向离殇，离殇只靠着墙壁假寐，并无担忧之色。
许是她想多了吧，总觉得这庙内，似乎是有人在盯着他们似的。
“你再这样东张西望，他们可就不敢下手了。”忽的，离殇的声音轻轻传来。
苏颜猛然看向他，怎么会，明明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只见离殇唇边慢慢泛起自信的笑意，他虽是闭着眼睛，却依旧可以掌握着全局。苏颜心下有些钦佩，然而被他这样一说，心里更加放心不下。
“姑娘休息一会吧，等雨停了还要赶路。”洛茗走了过来，在苏颜对面坐下。
苏颜朝他轻轻一笑，在宫中的时候她见洛茗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洛茗只听离殇一人的调配，掌管宫中安全，所以很少回去沁心殿，大多数的事也是在御书房内向离殇禀告的。
“洛都统赶了一天的路，怎的也不休息。”苏颜双眸盯着不断上窜的火苗问道。
没想到洛茗只是轻轻一笑，“我要掌握这里的安危，若是休息了稍有一个放松，岂不是让敌方有可趁之机？”
苏颜眉心忽而紧蹙，她不悦的朝洛茗瞥去一眼。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暗处有人埋伏着，单单是她不知道？偏生现在她有些觉察了，他们个个就都又像是在打哑谜一般说话只说一半。
嗤嗤笑声从苏颜背后响起，她回头看到离殇正望着自己笑，那星眸澄澈明亮，所了一份纯粹，少了一份阴霾。
苏颜不解的盯着这个男人，心里慢慢舒畅起来。她想她是有些留恋他的笑容的，尽管他的笑容其实很少很少。
“洛茗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所以还是保存些体力早点休息吧，过两日就是你想休息，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离殇双手抱胸，带着淡淡的讽刺，双眸一瞬不动的盯着苏颜。
“苏颜的心思总是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笑了笑，她倒是对离殇说出的话没有任何质疑，悻悻的爬到墙壁那边靠着墙角蜷缩了起来。闭上眼睛，然紧蹙的眉心却没因此舒展。
离殇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纠结着的眉心似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想伸手去抚平，然手臂停留在空气之中，最后还是突兀的放了下来。
夜色渐渐降临，庙内簇簇的火声上下攒动。离殇虽然闭着眼睛，可是神经却处于高度紧张当中，苏颜蜷缩在墙角，离他尚有一段距离，只是她沉静的睡颜，看上去却异常安详。
火光上下攒动，忽然，离殇一个睁眼，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他挺直脊梁仔细听着周遭的声音，一直以来他都是极小心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对面的洛茗看到离殇忽然起身，也仔细朝周围望去。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让人来不及反应。苏颜只记得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子已经猛然被飞扑过来的离殇抱住滚出了好远，下一刻，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原本在庙台上面的金色佛像轰然倒塌。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苏颜甚至来不及反应，她的心脏有一刻停止了跳动，后怕的看着那尊有些裂开了的佛像。
若是，若是离殇晚一步，如今她是不是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可是这样沉重的一尊佛像，怎么可能忽然就倒了下来，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做了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