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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木屋故事2

太阳渐渐落下,昏暗的光透过树枝洒在草地上,一地惆怅。

黄昏到了。

老人说,落日城的日落是极美的。

于是木染和眠星去森林看日落,老人便叫他们早去早回。

的确,它美得倾国倾城。

“大姐姐~那里好漂亮好漂亮。”木染手舞足蹈的笑着。

“嗯!”眠星使劲点了点头,像木染一样朝落日张开双手。

那鲜艳的红,似乎很近,又好像很远很远。天空理所当然的被它染成了红色。

一切都变红了,鲜艳的美丽,鲜艳的忧愁。

它很耀眼,很夺目。树尖上,点点红光是它的陪衬。

它蕴含了太多东西,世上的万事万物,千年万年,似乎都在它身上。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落日——”眠星对落日喊。

她闭上眼,笑的很灿烂。

“这是我最开心的黄昏——”木染把手做成喇叭状,也对着落日喊了一句。

“为什么?”眠星看向木染。

“因为它很漂亮。”木染给了眠星一个大大的笑。

其实不只是它很漂亮,因为还有你……你在我的身旁,在这样近的地方,触手可及。

“大姐姐,草地上很舒服。”木染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草地上。

他埋在草里的身躯好像更小了,落日的红光掠过他的脸颊,照在他的头发上。

他的睫毛也淋上了红色,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瞳孔里……瞳孔里是满满的她。

她有些尴尬的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躺在了草地上。

可他的视线还在,那有些炙热的视线还在定定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眠星有些不自然的问。

“大姐姐很好看。”木染很认真的回答。

她真的很好看,当那红阳落在她脸上的时候,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嘴角的笑意好像趟进了空气里。

她美得不可方物,能与落日争辉的,也只有她了。

他的气息开始乱了,可他仍不愿移开视线。

他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她从不排斥他的温度。

眠星感到温暖的感觉传来,她也握紧了他的手。

或者说不是她握紧的,是她的手握紧的;因为那是身体自己的反应,渴望温度的反应。

四周好像都沉淀下来了,她闭上眼,忽然间就想起了老人说的故事。

想起了那个故事的彷徨。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爱的男人在白衣教会。

那个男人想要去到更高的位置,于是他对女孩说:如果你能把落日城收给教会,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当然,女孩义无反顾的去帮男人做了。

她千里遥遥来到了落日城。

也许是一个极其安静的夜晚,也许是一个热闹喧哗的夜晚。

女孩站在城主的城堡前,她知道城主就在里面。

她深深地告诫自己,一定要与城主签约,得到落日城。这样,她就能和她爱的男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天荒地老。

通往城堡中的道路机关重重,以至她几乎已经麻木。

“他还在等我,我想和他在一起。”是她自始至终的信念。

无论是冰刃,洪流,利剑;在她眼前,只有那个男人的脸,那个她爱的男人。

当她带着满身的尘土,无数处伤痕进入城堡时。

她第一次看见,那个被落日城子民爱戴的,却几十年不曾出现在城中的城主。

他的年龄似乎小的令人震惊,几十年前,他才成年;几十年后,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岁数几乎与她一样,不同的只是,与她不谙世事相反的忧愁沧桑。

这个男人,有着不同于他年龄的眼神。

在没有月光的夜晚,原本漆黑的房间黑得更加彻底,挂在墙上的烛火仅仅只能点亮那一点点的,微乎甚微的黑暗。

他在很安静的下棋,墙壁上的烛光洒在他脸上,把他原本英俊的脸映衬的更加不可置信。

房间的黑暗让他的脸和身上的大部分都隐没在阴暗里。他身上黑色的西装与面前的陈旧棋盘极不协调。

而他手上的那枚血红色戒指在一片黑暗与寂寞中散发着唯一耀眼的光芒。

那血红的光芒随着他抬手而升起,随后,整个房间只剩下一声棋子落下的声音;空旷的令人心惊。

难道他一直独自生活?

也许,他面前棋盘的另一个座位不曾有人坐下。

也许,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扮演着两个人的角色,下一个人的棋……

一个人看日升日落,一个人看星辰万变,一个人体会繁华万千,一个人在月下独饮着寂寞。

没有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为他分担,哪怕些许的彷徨寂寞。

他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天使,哪怕堕落,也许也没有人为他哭泣。

他极其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棋盘,似乎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以至于没有多余时间来感受他的寂寞。

或许,他只是一直用下棋这种方式,来暂时遗忘他的孤独。

或许,他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在这样的地方,独守一座与世隔绝的城池。

当他又扬起手来时,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皱紧眉头,细细再打量了一遍局势,但手里的棋仍落不下去。

他卡在了一步上,而这步显然也是极难的。

这是一个可怜的男人,一个孤独寂寞的男人。她想。

她轻轻迈出步子,坐在了棋盘的另一边,伸手替他下了那一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很想这个寂寞的男人不要再这样孤独下去了。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让城主抬起头来,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然后笑了,低头落下了一枚棋,才慢慢开口:“小姐,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点看呆了。

因为,城主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很温柔。好像,可以容纳一切一样。

可是,她脑海里适时的出现那个她爱的男人的脸,那个一直仗着她爱他,来左右她的男人,却无奈,她爱他,一直深爱着他。

她深吸一口气,也落了一枚棋。

“先生,可否把落日城交于教会?”

“小姐不如留下每天陪我下棋,顺便奉劝我交出落日城?”

“当然,如果先生愿意。”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为了她爱的男人,她总有一天一定要将他说服。

于是,时间开始慢慢流逝。

第一个月,城堡棋盘旁窗台的那朵不知名的白花开了,开得极其灿烂明艳。至少,在城堡夜晚的黑暗中,开得耀眼。

那天,城主笑着说,每次这朵白花开了,它的颜色都会让人开心。

女孩想,开心?是啊,你变得越来越开心了。

第二个月,那朵花还未枯萎,只是不再那么白了。

那天,城主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找他拿到落日城。知道了她一直深深爱着一个男人。

那之后,城主有两天没有和她说话,没有对她笑。

第三个月,窗台的白花已经垂下,只剩下一丝丝生气。

那天,女孩彻夜难眠,其实不止那天,已经很多天了。

她开始期待每天和城主下棋,开始关心城主的一举一动。

大概是她太想早点拿到落日城,为了她爱的男人。她想。

第四个月,那朵白花终于枯萎了。只剩下干枯炸裂的萎靡枝干,诠释着它无奈的苦涩。

那天,城主突然很认真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们在一起吧,我已经等不到下一次一起下棋了。

然后,他就在她面前,放下属于城主的所有矜持和尊严,慢慢的,慢慢的单漆跪下。

抬头露出那一直令她着迷的温柔笑容,摘下他手上那枚鲜红色的戒指举在她的面前。

“我想,我不能没有你。”他的话环绕在她的耳畔。

“那,落日城呢?”可她却在这时想起了那个她爱的男人。

“给你。”城主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一直爱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是啊,她一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来陪他下棋的。她大概,不曾在意过他吧。

“哪怕,你是为了他,我也会把落日城给你。”

我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已经累了,因为爱,所以累了,没有多余的勇气再去努力了。他想。

于是女孩拿出那份合约,和城主签名了。

城主把女孩的欣喜看在眼里,她一直这样,遮掩不住所想。

一次又一次让他难过。

他明白,女孩要走了,要把他用心经营的落日城交给那个她爱的男人。然后……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他承认,他嫉妒的发狂。

但她,不需要他。

而他,又要……孤独的,过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她的陪伴,没有她的身影,没有她的全部。

他抬起低下的头,再次看了她一眼。或许,以后,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你……可否愿意留下来?”他闭上眼,做着最后的挣扎。

“谢谢,但是还是不了吧。多谢这么久的照顾。”

一如四个月前的问题,却是截然不同的结局。不同到,足以让人悲伤。

然后,女孩走了,拿着那份合约,匆匆的走了。

城主一直站在那里,那个棋桌的旁边,那个他和她第一次相见的地方。或者说,最后一次相见的地方。

他的心似乎被刮了一刀又一刀,疼痛摧残着他仅剩的理智。

他勾起唇笑了,还是很温柔。可那是嘲笑,嘲笑自己的爱情。

他又是孤独寂寞的了,剩下的每一天,没有了她。

那他,又该如何生活?

她,不在了啊,还带走了他的全部。带走了他的心,他的梦。

哪怕他闭上眼,也都是她。

比以前更加孤独,更加寂寞。即便如此,还是无奈。他爱她,所以又能怎样呢?

就像她一样,她也大概如同他爱她一样爱着那个男人,但又能怎样呢?那不是她的错。

女孩回到了白衣教会,找到了那个她爱的男人。

她开心的将合约交给他,于是那个男人如愿坐上了更高的位置,极有蒸蒸日上之势。

可那个男人在坐上了更高的位置后,便不再理睬女孩。

他不断有新欢,一次一次践踏她的尊严,一次一次伤害她。

她却不会悲伤至极。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曾经一直爱的男人是这样是本质。

原来,她早就不爱这个男人了。

她从开始遇见城主的时候,她对这个贪婪男人的爱就在瓦解。

那时她彻夜难眠希望每一天和城主下棋,不是为了合约,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只是为了和他聊天,看他更多的笑。

只是为了不再让他孤独,不再让他受伤。

那时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的欣喜不是因为签约,而是因为城主对她的在意;是因为他也爱她,很爱很爱。

可是,她做了些什么?

她竟一直愚蠢的以为,她爱着那个贪心的男人?

她竟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几天后,她不顾一切抢回了那份合约。回到了落日城。

他还好吗?

他一定会等她的吧?

而她,一定不会再让他受伤。她会把这一生,剩下的一生,都交给他;来忏悔她所犯的罪过。

可是,所有美好的事一直都是事与愿违的。

当她再次突破重重机关,站在了城堡中的时候。

她发疯似的找遍了所有房间,但城主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一片空旷,比曾经更空的空旷。

曾经的城堡虽然空旷,可是那样最重要的人还在,又怎么能算空呢?现在,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而那枚血红色的戒指,静静的躺在棋桌上。就和曾经一样,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

可惜,物是人非。

女孩哭了,她小心将戒指收好。

她不能戴这枚戒指,因为她不配;她要等到他回来了以后,等到了他的那一句原谅,再戴上这枚原本应该是她的戒指。

她决定留下来,就像曾经的城主一样;孤独的,寂寞的守着,守着,这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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