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局里正在裕华宾馆召开文化活动筹备会。各活动小组组长汇报各自任务的布置情况,毛毛正在做记录这时手机响了,她看来电是个生号,就从会议室里出来,那边是个女的,毛毛听清了以后才知道是单小梅。毛毛因为前面听了妈妈的劝告就没开口骂,只是冷冷地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单小梅在电话那边说:“毛毛,我和军生的事真是对不起你,我不是存心的我也过得很苦,我和丈夫过的不好一直闹离婚。”
毛毛说:“你和你丈夫离不离,结婚都十几年了,你也该对你们的婚姻有个明确抉择,那是你自己的事,干嘛对我说?”
单小梅说:“我给你打电话是请求你的原谅,听说你们买房子了,你正在装房子,是吧?”
毛毛说:“你怎么知道的?这和你有关系吗?”
单小梅赶紧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个电话让毛毛真是恨透了军生,等军生回来以后毛毛劈头就说:“婊子给我道歉了。”
军生说:“嗯,你就接受她道歉好了,你怎么说?”
毛毛骂道:“我恨不得捅她一刀子,可我觉得为了你这么个滚刀肉似的男人,我已经没有必要和任何人吵骂了,不值得。”
毛毛继续骂:“真是天生的一对不知羞耻的货色,你们弄得声名狼藉惹人笑话不说,还把我搭进去,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的电话号码?还把装房子的事情也对她说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军生只辩解说:“我没有告诉她装房子的事,可能是她路过时看见的。”
毛毛气不打一处来说:“和你这样的男人真是没有办法说,我是要给你们让位的,可你却偏偏死皮赖脸地不离婚而且不改,我被你们这对狗男女都要气死了,这个罪何时才到头?”
军生就这样出去又开始逛荡了,他一边害怕单小梅的纠缠,一边要躲开毛毛,所以就上了赌场。最近他因为自己那个非把子生意,又有了几千块的收入,他就想到赌场上搏一把,他找到大酒店那个玩纸牌的摊子,这里面全是些做生意的人,他们玩的金额也大。每场牌就输赢个五十、一百元,看到军生来,赌客们高兴地和他打着招呼,因为这个‘解放军’时常来会赞助一笔钱,不到夜里一点,军生的六千元输的一干二净。他开始挂账,同伴们容忍了他几把,后来纷纷嘟嚷着要他开现钱,军生对那个赢钱最多的人说:“你先借给我两千元。”
赢家很爽快地说:“行,没问题要多少都有。”说着给他点了两千元。军生开始继续玩着,到了四点多,借来的两千元也没了。他又问一个搞土方工程的老板借,这个老板平时和他在一起吃喝关系很好,也给了军生一千元,不到一个小时这笔钱又打了个水漂。这时天也亮了,这些人熬了一夜都困得要命。军生还觉得玩的不过瘾,提出谁再给他借两千元玩玩,没有一个人再愿意继续玩下去,也不愿意借钱给他了。军生在三张床上推推这个,摇摇那个,看到五个人都沉沉睡了过去,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悻悻地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毛毛对军生这样回家已经司空见惯,就跟没看见他一样,送走儿子自己也上班了。
星期天,毛毛照例和儿子到妈妈住的地方,给妈妈拖地打扫卫生,当歇息下来后,妈妈就掏出二百元对毛毛说:“毛毛,拿着吧,我知道这段时间你手头肯定不宽裕了。”
毛毛因儿子在场,就赶紧对妈妈说:“不了,我还有钱。”
妈妈懂毛毛的意思,就说:“这没什么快拿着吧,你们娘俩也没白拿过我的钱,经常给我们打扫卫生做家务”。毛毛推辞不过,就接过母亲给的钱。
然后,等母子两个出来拉上一楼的卷闸门,儿子就对毛毛说:“妈妈,我外婆那是在安慰咱们,我外婆花二百元,上哪都能雇个人打扫卫生。”
毛毛听了儿子的话,心想:“儿子这么小就知道感恩,而且还很有自尊”。毛毛的心里着实为儿子的聪明和懂事,感到由衷的宽慰。
办公室借调的文化干事被提拔为艺校的校长后,这在局里上下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原先单位文化馆那边有很多人不服,也表现出轻蔑。经过这么多年在机关的经历,毛毛已经很熟悉,像文化行业和其他有专业的单位都是如此。大家都有一技之长谁也不服谁,而且越是这种单位,人际关系就尤为复杂,再就是局机关的同志。也认为他还没好好做事情就捞了个大便宜。大家都对他有看法,认为他上层路线走的好。这个风波刚刚平息,局里又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波和不小的震荡。
那就是女局长被派到新华书店当经理,大家知道了很纳闷,第一副局长在书店当经理不是当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是局长呢?毛毛知道的这个消息是女局长亲口告诉她的。那天,局长把艺校校长和毛毛同时叫到她办公室,看到他们两个来了后都坐定了,看着眼前的他们俩,一个是局长的男亲信,一个是局长的女干将,局长就表现出很动情的样子,说:“我被组织上任命到书店去当经理,这件事情对我和大家来说感到很仓促很意外,可能最近几天任命文就要出来了,你们两个我都很看好,好好干前途无量。”毛毛听了很震惊,但她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艺校校长等局长刚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
局长说:“我也没有料到会走这一步,而且会来得这么快。”
毛毛心里想:“凭局长的实力肯定是她自己运作的结果,怎么会自己不清楚呢。”
校长等局长说完,就显得焦灼的样子,毛毛在心里说:“看人家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相比之下我这个只会出力和卖命的人,就显得很疏远了。”
局长看到校长的表情,便劝慰道:“别担心了,我们不是还在一个系统吗?”
三个人就这么默默坐了一会,等校长平静多了,局长就说:“你先去吧,我有话和毛毛说。”留下局长和毛毛两个人的时候,局长说:“毛毛,我已经在书记那里连续推荐你四年了,也给你的进步打下了基础,后面你个人也做些工作吧。”
毛毛说:“我的事情你就不要费心了,我来局里这么些年,也没给自己办过什么大事,唯一的事情是把我姐姐调咱们书店工作了,在第一副局长任经理时又让她做了城关门市部主任,我姐姐的言谈和能力在我之上,你看上了继续用,看不上,就看在我跟了你这几年的份上,继续照顾性使用吧,这也是我对你临走前唯一的请求。”局长点头算是答应了毛毛。
在局长去新华书店任经理的前一天,县委那边文件出来了,紧接着是政府,同时任免职的有:局机关书记上局长、以及纪委书记任书记的任免文,还有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派来任局纪委书记,一同下发和任命,看着书记一天不管事的样子,可在这方面还是挺在行,他及时回到了实职上。清晨,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般县政府和县委门前,还有县城的主要街道贴满了大字报,是针对女局长的,说什么她的个人生活问题,还有住房等问题。县委和政府早上上班的人几乎都看到了,后来有两办办公室人员,就派人把大字报给撕掉了,这件事情立刻在全县传开了,一些年轻的干部也在这个事件当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女局长其人和她私生活方面的事情了。
毛毛一方面很震惊,另一方面也在暗暗替女局长的承受力而担心着。干部任免如期进行,女局长和新局长各自已归位,女局长还没去呢又会得罪什么人,以至于这样置她于死地呢?大家众说纷纭不断地猜测着,毛毛心里明白:“女局长得罪的人,一定是和女局长有较大利益冲突的人,你说人家能善罢甘休吗,况且哪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毛毛想归想,但对于任何事情,她从来不轻易下结论说出自己的看法。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还是证明了毛毛的判断是对的。女局长到了书店任经理以后,不但没有丝毫的懈怠和畏难,而且拿出自己以往的作风,拼了命的抓工作管理人,来局里办事的人员都说:“你们以前咋受得了,这个人真是个工作狂。”总之,人人怨声载道,但还是束手无策被动的工作着,由于书店历来是个独立王国,单位和个人效益都很好,有的人因为私下贩书而且起步早,所以更是财大气粗,也有那么一些人员是素质问题,起先,经理的日子并不好过,一次,一位受了唆使的职工去找经理,他和经理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然后一把揪住经理的领子,要和经理到单位院子里让大家去评理,经理也据理力争,他们的争吵引起了县店职工的围观,这个职工就闹的更凶了,后来还是办公室人员出面劝走了那个职工,这件事情更坚定了经理整治单位工作作风的决心,她知道根子在哪里,从一开始就让她在县上颜面尽失,接着想让她在书店里又站不住脚跟,她现在已没有退路只有背水一战,她在抓工作和熟悉业务的同时,很快就看出了工作管理上的漏洞和理财方面破绽,试想一个效益这么好的单位,难免有些财务和手续上的疏忽,但经理在掌握了情况后,就把当事人也就是现在的女书记,经理的同乡一下子连同财务人员一并移交到了检察院,检察院很快介入调查,并关押了当事人,到这个时候局机关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全系统像开了锅,大家这才知道矛盾是在经理和书记之间,惋惜地说:“原来是一对多么好的同乡,现在却弄得你死我活。”
毛毛现在因为在外面住忙于下班回家,有很长时间和卢局长没有坐了,现在局里已经物是人非,前任和后任都给局里上下进了一些年轻人,毛毛除了卢局长和莹莹,很少和其他人在工作以外接触,也很少和别人谈工作以外的话题,毛毛问卢局长:“卢局长,你说她们两个为什么要这样斗的你死我活?”
卢局长说:“看来局长也是没有退路实在没办法了。”
毛毛说:“局长本来就没必要去当这个经理,我知道书店效益好,可我们都是行政人,在工作方式和思维定势上都和企业不同,有一套很严谨的定位,而企业只是以效益说话,效益好你这个领导就有能耐,效益不好,职工就会骂娘甚至要对你人身攻击,要换作我,我就不会去书店,你看第一副局长叫了那么多次,让我到他们书店去任副书记,我宁愿暂时提拔不了也不会去企业,我不在乎利益,只在乎自己的前途。”
卢局长说:“是呀,我们这些行政人本来就因为工作很稳定,加之这么循规蹈矩惯了,一下子到企业去会不适应。”
毛毛和卢局长平时无话不谈,包括毛毛在卢局长面前,就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公事、私事毛毛会对卢局长哭上一会儿或唠叨一下,卢局长就耐心开导着毛毛。因为在卢局长眼里,毛毛是个聪明懂事的干事,而且卢局长很佩服毛毛在家庭上的牺牲精神,尽管历尽磨练,但毛毛在工作方面还是很有上进心,这相对于一般女孩子来说很难得。
然后,卢局长就问了磊儿的学习情况,每次和卢局长谈完话毛毛的心情很快乐,卢局长也把毛毛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在工作上他们曾经是搭档,在感情上胜似亲人,在生活上是一对忘年交,因为在行政上,人们都带着假面具打交道,几乎没人像他们这样毫无芥蒂相处。
毛毛除了和卢局长交往密切以外,在工作中,她从不看人戴帽子,相反,越是下属单位的一般干部,她越是对他们客气,在局里越是副职她就对他们安排的公事与私事,无论大小都尽快竭力去办。虽然前面局长是个女的,毛毛除了工作外从不越雷池一步,倒是女局长在工作以外和她很亲热,尽管这样,毛毛还是遭到了新局长对她的看法,新局长刚就职,在工作上他一反常态,大小事情属于文秘管和不属于的,他都让文秘去干,把毛毛这个办公室主任兼政工的撇在了一边,毛毛起先不以为然,她以为新局长忌讳自己是个女干事,就多指使文秘一些,后来就渐渐觉出一些苗头来了,因为局长在正常工作中,不但是属于毛毛管的不让毛毛去办,反而故意丢毛毛的人让毛毛尴尬,毛毛的脾气不太好,一次,毛毛就对卢局长说:“卢局长,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况且他任书记期间,经常不在局里,大小的事务我都给他操心和通知了,难道他没有一点良心吗?”
卢局长赶紧打着手势让毛毛小声一些隔墙有耳,并说:“毛毛,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工作,心里不要有什么结,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在外面可不能随意说。”
毛毛不说话,她的心里在盘算着。过了几天,局长在局里的时候,而且局长的办公室就在局办公室对面,局稽查队的几个队员也在场和毛毛说话,毛毛就大声地说:“我都不想干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些年,不说提拔了,现在就连做个干事都让人觉得不合格了。”几个老同事连忙说:“毛毛小声点,局长在呢。”
毛毛知道在局机关除了领导层以外,局机关的干事和稽查队队员大家都没有什么是非,从不会上领导那里去告什么人的状,毛毛就对大家说:“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听见。”因为毛毛听到,局长刚才还在谈工作的声音变小了,而且很快就听不到局长说话了,毛毛知道局长是百分之百听见了她的话语。
毛毛发了牢骚以后,她就在心里打算好了,任局长以后怎么对待自己,毛毛都不怕也不在乎。行政就是如此,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尽管自己如此检点和作为,不但没有换来光明前途,而且还遭了殃,可是,在无声的对抗中,不但没有像毛毛预料的那么糟糕,而且情况渐渐有了转机,一天,局长把毛毛叫到他办公室微笑着说:“毛毛同志,你是局里的老干事了,在局里上下影响也很好,以后还要继续努力支持我的工作,还有,你的个人提拔问题,我也会继续向组织推荐。”
毛毛听了后淡淡地说:“我的原则,是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人领导下,我只以工作为重对事不对人,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做人和做事所遵循的,至于我个人提拔的事,在这里先谢谢局长了。”毛毛说完以后问局长还有什么事情,局长说没有了她就告辞出来了。
毛毛心里明白,局长是曾经有过要换掉自己的念头,可是苦于局里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能胜任,更重要的是毛毛在全系统的影响,使他又打消了这种想法,毛毛明白,是自己多年来辛勤工作诚恳待人,无形中帮了自己,使毛毛再次站稳了脚跟。
检察院经过深入调查取证,最后认定县新华书店财务手续基本符合规定,女书记就被释放出来,前面这场风波便不了了之,那天,局长领着大家还去她家里看了她一次,也算是为书记压惊。毛毛原想书记一定很落寞,可是见到书记后,她不但满面春风而且就像刚旅行回来的样子,侃侃而谈,但从此以后,书记对书店的工作几乎不再插手和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