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岗前培训结束后,毛毛便被分配到县文物旅游局下属单位图书馆。因为九十年代初期,县一级部门是由多个部门组成,这个文物旅游局是由文化、体育和文管所组成的大系统,简称文物旅游局。终于回到县城工作了,这是毛毛梦寐以求的,也是她丢掉工作后,经过了一年苦苦漫长等待才得以实现,毛毛勉励自己说:“这次,我要努力工作,不辜负娘家父母为我创造的工作机会。”
以前,毛毛有什么事情都靠父母帮忙办理,但现在她格外开拓,珍惜这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因为身体不便,毛毛就坐上三轮车跑人事局办手续,财政局上工资;然后,到文物旅游局办理报到手续,虽然爸妈没出面,可还是靠了爸妈的面子和威信,毛毛在办理过程中就问爸妈应该找谁,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尽管这样,毛毛还是觉得自己在做事情方面出息了。
拿着文物旅游局开的介绍信,毛毛叫上姐姐一起来到图书馆报到,馆长是个眼睛近视、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用冷静的眼光看着毛毛作自我介绍,然后接过她递上的介绍信看着。
毛毛赶紧对馆长说:“馆长,我的家在乡下,看馆里有没有房子住?”
馆长听了毛毛这么说,随即把手里的介绍信塞到毛毛手里,面带怒色地说:“你去找局长去,问他看有没有房子,他说有我就给你分房子。”毛毛和姐姐见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然后馆长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姐妹俩也悻悻地走回家去,一路无话。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高兴地等着听毛毛的好消息,没曾想到姐妹俩垂头丧气地回来,听了姐姐对毛毛的埋怨和叙述后,妈妈说:“毛毛,你还没正式上班,没好好工作呢,就把自己的困难先摆在前头,要是我换做你们馆长,我也会这样答复。”姐姐说:“妈,我可再不要和毛毛去了,还是你陪毛毛再去一趟。”妈妈听了没有做声,临近下午下班时间,妈妈带着毛毛,顺路在街上买了一些时令水果,来到图书馆,在馆长办公室见到馆长落座后,妈妈对馆长说:“馆长,我这个女儿是个很听话,做事也很认真的孩子,你就当照顾局里领导的面子,也看在我的份上,先收下她工作,如果试用三个月后你不满意,那就直接给我退回家里。”
馆长听毛毛妈这么一说,立即缓和了态度,并谈了一些馆里的人和事,以及工作方面的要求。听了馆长一席话,妈妈就说:“馆长你给人感觉是个事业型人,你放心,我一定教育她好好努力支持你工作。”毛毛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妈妈和馆长说话,越来越融洽的气氛,让毛毛心里一阵阵窃喜,随后,妈妈和馆长又聊了一些家庭方面的话题很投机。在天将黑下来的时候,妈妈起身告辞,馆长一直送母女俩到图书馆门外的大街上,并嘱咐毛毛明天就开始上班。
毛毛就这样上班了,新环境和新面孔,她工作很认真,对人也很谦谨。由于她的第一文凭为中专学历,她便被安排在办公室工作,除了打扫办公室卫生,再就是接收上级主管部门的来文,或上报有关职称、计划生育,以及党务之类的文件。这是她最初接触办公室事务的开端。
馆内有领导和同志总共二十个人,大多数是上面有关系的女同志,个别的人是县上主要领导的家属,原来有一个支部书记是男的,后来调县里其他系统工作去了,现还住在馆内。整个馆里就副馆长是个男的。他性格有些孤僻,整天呆在房内深居简出,工作上也基本不管事,或许他认为从馆长到同志,都是女人的缘故吧。会计兼出纳的亚玲长毛毛一岁,人很开朗也很能干,不仅是馆里的骨干,也是她们老中青三代女人之间的纽带和开心果。亚玲既能在上下级部门之间来回很自如地应酬,又能和大家热闹的打成一片,她在哪里哪里就笑声不断。她也时刻感染着一直以来很内向的毛毛,毛毛渐渐被大家带动的活泼起来。对于她们开的玩笑也司空见惯,脸皮也不再薄了,有时候也加入到玩笑中去。
下班后,女同志会三五成群上街逛衣服店,而且中年一代穿戴最为活跃,穿着打扮几乎都选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罢了。要是图书馆女同志出去,不但是街头一道亮丽风景,而且是一个最为活跃的小团队,在大街上很有吸引力,也很惹人眼球,她们衣着时髦,悠闲开朗。
图书馆馆址,设在民国前,曾是大地主史志明看花园下人住的地方,里面是坐北向南旧时一套三间的北房,中间为厅堂两边均为卧房,青石铺地,厅堂大门两边,各有一人不能合抱的红木柱支撑,半尺厚木板做顶的红瓦房,给人感觉古香古色韵味犹存。里面四季光线充足温度适宜,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季,让人越发感觉到它的好处,比楼房空气清新凉爽多了。东卧室和厅堂由馆长住着,西卧室由一职工住。建馆后,挨着两卧房阶沿在东西两面界墙上,又分别盖了两间新瓦房,里院和外院之间有一个一米高的坎,这坎将院子均分为二,坎的正中央是三级台阶,为前后院的通行处。后来,在图书管临街门面上建造了一座二层楼,集办公宿为一体,二楼有副馆长办公室和一位常住的职工。
现今馆内主要困难,是图书借阅室不符合有关规定,达不到标准要求。那么文献储存室、收藏室那就更不用说,因此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向上面争取资金,在前院西边盖一座四间宽,四层高的图书借阅大楼,馆长经过前期辛苦的申报工作,现在就等着省文化厅资金下拨。
最近,馆长要去省文化厅去找刘处长,让毛毛随行,进了省城,她们一刻也不敢耽误,赶在中午下班前到了刘处长办公室,刘处长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领导,皮肤黄白保养得很好,梳着整齐后背头,言语不多但看着很面善。看见她们,便有工作人员进来倒茶,还有其他办事人员不时地进来。馆长端着茶,就和刘处长聊起来。当他们聊到工作上时,馆长鼻子一酸,落了大滴的泪水,便一手把水放到桌上去,一手开始拭泪。刘处长有些慌神地劝着说:“你不要这样,资金很快我们就拨下去。”馆长越说越难受和委屈,最后不知絮叨了什么后,竟嚎啕大哭起来。这下,门外有办事的,还有工作人员不解地张望着,更是让刘处长手足无措,好话说尽。在刘处长和毛毛劝说下,馆长终于止住哭,并对刘处长说了一些期盼和感激的话。然后才辞别刘处长领着毛毛从省政府出来,她俩寻了个僻巷,在小摊上每人吃了一碗凉皮。便乘上长途车返回单位。这次西安之行,给毛毛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情景,一位女馆长不为自家一丝一毫,而为了工作和公共利益,不辞劳苦地奔波,那个年月,每天的差旅费只有五元钱,女馆长不求名不图利,只为能更好开展工作和履行自己的职责,为弘扬文化事业,而以一个女性固有的方式,感化着对方和身边的人。这是毛毛最初工作上的感悟和女馆长对她做人最朴素的启蒙。不到一个月,这笔建设资金很快就下来了,经过前期准备工作,就抓紧时间开始施工了。
馆长不但工作上一丝不苟,而且人也很开明,还鼓励毛毛教大家跳交谊舞,让大家在上班前集体锻炼身体,她自己学习也很认真。中年的女同志在锻炼当中,就开毛毛玩笑说:“你教大家跳舞的同时,听着音乐也就当做了胎教,将来孩子肯定是音乐细胞浓厚。”偶尔空闲时,毛毛就拿来自己的化妆盒,教她们化妆知识。她给大家带来娱乐方式的同时,也受着她们的感染。
一次,县上召开公捕大会,图书馆全体同志去参加,当摄影师把镜头对准毛毛站的这边人群时,毛毛下意识侧过了脸,会后,当聚到一起时,就跟大家提起这件事,为自己反应迅速而得意,中年人中最热闹的那个就打趣说:“你虽然转过头,可肚子还在那扛着呀。”她的俏皮话立刻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当然,工作上也有失误时,馆里的一楼门面有人要租赁,馆长就把毛毛和会计叫到她办公室,吩咐她俩拟一份出让合同,她们和租赁方商谈了好多次后就草拟了合同,馆长看后吩咐她们再继续完善里面的内容,毛毛午饭拿回家跟妈妈闲聊,提起租赁的事情,并拿合同给妈妈看,甚是得意。不料妈妈看后严加训斥:“你们拟的什么合同,漏洞百出,完全是给自家套绳索的出卖条约。”毛毛下午和会计私下反复修改后,最后,又询问了司法公正人员一些有关法律知识,总算将这项工作圆满完成,馆长也很满意,因为这毕竟是图书馆对外的一件大事。此后,毛毛便利用星期天,去县法院隔壁的律师事务所,跟着两位颇有名气的律师学习法律,人的一生真有学不完的东西,她除了跟两位律师学习以外,还在他们忙的不可开交时,帮他们写诉状,诉状大多是离婚方面的,看着这些被婚姻折腾的痛苦至极的人,她怎么也不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只是在接待过程中,对当事人深表同情和惋惜。
毛毛就这样悠闲地上班和学习,这个时候,她又迎来自己今年的一件大好事,那就是经过年初那三个月的复习,考上了电大。现在单位又确定了,所以她就选修省电大的图书管理系,准备学习图书管理业务知识,另外毕业后,自己的文凭也会升至大专。除了和家里人分享喜悦外,公公向来就喜好荣誉,听了这一消息,对毛毛爸妈说:“孩子不容易啊,才复习了三个月就考上了,我高兴。”随后,他奖励了毛毛两万元。让毛毛给自己买个大踏板摩托,毛毛推辞不过,姐姐说:“难得你公公出手这么大方,你就好好买辆一万多元的踏板,回家也方便。”毛毛坚持不能独自做主,就打电话问军生买什么好,军生在电话上说:“还是买个大摩托,你和我个头都高,大摩托我们都能骑。”毛毛想也好,反正自己拿着这烫手的两万元,很是激动不安,和军生一起分享才踏实。所以买了一辆125摩托,时价一万六千元。随后就把剩下的四千元坚持还给了公公,在享受上她从不贪心,她只要家里支持她工作就行,后来,因为大摩托有档位不好骑,加之毛毛试了几次,胆小不敢骑上公路,那个摩托就理所当然成了军生的专骑。他回来时骑一下,走了后摩托就闲置了下来。毛毛就把公公对她首次的资助给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