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的。”灰发修士仍然是语气不详，陶滔不由得有些生气，既然自己都在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对方难道还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蹙眉想着，全没留意自己也站在了从头顶投射下的，如剑般笔直清亮的光晕里。
“需要我怎么做？”陶滔决定以退为进。
灰发修士目光瞬间明亮到像刀割在脸上，有如实质的疼痛并没有吓退陶滔，相反，他倔强的迎上去，向前又踏了一步。
一步之后，所有的不适烟消云散。灰发修士抬头不知要看向何处，喃喃自语起来：“这个劫难真的要应验了吗？万灵大会，轮回因果，改天换地，世界重构……”
灰发修士的话应该在《千载灵录》中有过，只是当时那段关于“万灵大会”的记载说得过于简单和模糊，陶滔并未把它当回事，现在从新听来，虽然觉得玄乎，可也没放在心上。
当然，陶滔若是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委，知道这也恐怕不是灰发修士能够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而且，依灰发修士此刻状态，是不可能给他授课解惑的。从一开的单刀直入、先声夺人、企图打垮陶滔的心理防线的气势就能看出，灰发修士也在验证着某些他不愿意面对的猜测。
陶滔并没有觉得一切都清晰明白了。表面上看，天灵圣地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非得需要自己。但是，说起拳头比大小，陶滔从来就不会抱有任何以弱持强的幻想，他更相信不断思考得来的可能结果。
“或者说，是不是我不出现就好了？”陶滔又一次主动试探道。
“不可。”灰发修士终于收回目光，眼睛重现清明而坚定的神色，陶滔暗道不好，“明日‘百灵大会’基本上都是冲着你来的。要是你不出现，那真灵门可真是会骑到我们头上去了。”
我们？陶滔心中纳闷，什么时候自己和天灵圣地成为了一家人了？
“明日你代表天灵圣地参加‘百灵大会’吧。”灰发修士用命令却又委婉的方式说道。
陶滔想了想，没有反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身为一介魔物，这样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我也不会修灵啊。”
“我收你为徒，今晚为你启灵并传授你入门灵法。”灰发修士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家父不让我修灵。”陶滔想了想，还是拒绝。他不知道，自己修灵会变得怎么样。魔物能够修灵吗？好像两者之间的路数不对吧？虽然现在已经缺少魔物的详细记载，但是三年的亲身体会可是清晰明了的说明很多问题。魔物根本不需要修灵，自身的魔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强，若非如此，怎么能够一直承受那贾明斯抽取呢？到现在为止，陶滔都不认为贾德乐是好心帮他。老奸巨猾若贾德乐之辈，陶滔是不会轻易相信对方目的是单纯的。
“那是从前。现在你父母双亡，若是拜我为师，我就能够帮你做主。”
“可是，刚才您还口口声声说要炼化我的魔根？”
“魔根的炼化是迟早的事。区别在于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
“这好像和我的原则相违背。后进不学！”
“你威胁我？”
“后进不敢！”
“由不得你！”
“……”陶滔闭口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你还真虚伪，明明自己想学，却是不开口。”灰发修士哂笑起来，“你这些把戏，是从金钱山庄学来的？这样也好，至少你不是个吃亏的主。”
“后进不学的。”陶滔矢口否认，心中却道这种本事无师自通。
“拜我为师呢？”灰发修士眉毛挑了起来，“你是第二个我主动收的弟子，也是最后一个。”
“关门弟子？”陶滔同样眉头弓起来，问。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你等我死后还要继续收徒弟？”
“孺子可教也。”灰发修士修士笑了。
陶滔也笑了。陶滔的父亲陶一行，曾经严令禁止他尝试修行。陶滔虽然不知道原因，却是很认真的听到了脑子里。他知道父亲不会害他。好在，他喜欢阅读修灵典籍并未受到束缚。
现在，当灰发修士提到要给他启灵并暗示有风险的时候，陶滔扎根心底的疑惑被突然贯通打开，大概明白了关键的地方是什么。
若是要修灵，那必须就先要确认具备修灵的天赋。这个确认的过程，就是启灵。但是，在静幽谷中，是不具备启灵的条件的。而父亲活着时，因为某些麻烦的原因，是不能够带他去启灵的。从灰发修士的态度来看，他也是不愿意给陶滔启灵的。至于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陶滔觉得这也就是灰发修士一直在说大概的原因。
有什么灰发修士也不能明确却又不可避免的原因让他不得不走这一步？一旦陶滔学会了修灵，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从来没有书册记载魔物修灵会怎么样。而且，魔物也并不需要修灵，就能够与世界中的力量进行交流，魔力还能再本身的成长中逐渐变的强大。无论如何，魔物的强大的天赋应该是令正派修士害怕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天赋若是出现那种丧心病狂的、为非作歹的、茹毛饮血的人身上，的却会带来恐怖的灾难。
但是，为什么修士就是魔物的克星呢？难道这修灵本身对魔物就是凶险万分的事情？陶滔的面色凝重起来。
“你猜的没错。”灰发修士负手在背，没见什么动作就离开了屋顶泻下的光圈，不过黑暗中他的身体也自有光亮，陶滔可以很清楚的辨别出他脸上坦然的情绪，“魔物是不能修灵的。因为修士本来就是魔物的克星，就像魔物本身就是凡人的克星一样，这是没得商量的万灵之理。”
“魔物本身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们对万灵大陆的感知，也就是对世界的感知是远远超出其他生灵的。恐怕，也只有修炼到极致的修士才能堪堪匹配魔物本身的灵觉。”灰发修士的手一挥，正对门的空白墙面上渐渐显出一幅金光璀璨的画面，陶滔认得，这正是金灵的图案。
金灵印记本身就像是文字的图像化，在拟物的形态里包括着寓意，陶滔曾经认真的描摹过这些印记文字，对此再熟悉不过。最除临摹时，陶滔觉得金灵印记画的是一条鱼，后来又像是一只鸟，最后才发现，其实这是一座山。可是，现在一看，从纹理亮起的过程来判别，更像是一个人。
一时间，陶滔看得有些痴呆了。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呢？金之所属，大山不是其本源吗？
“正是因为魔物本身的力量敏感而强大，所以魔物很容易超越普通的生灵，当然也很轻易受到外界的情绪左右。可以说，魔物之所以成为魔物，最大的根源就是它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是，它又是确确实实出现了的，不会彻底灭绝的真实存在。”灰发修士用灵力点亮了左侧的墙面，是蓝的发紫的水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