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刚蒙蒙亮,阿格玛之锤里却是一片骚乱的景象。
一大堆天灾士兵聚集在紧闭的大门前,盔甲武器交错的叮叮声,骨头摩擦的喀嚓声,若不是这些“人”没有生命,否则这真是个繁华而热闹的景象。
错落的身影中,一位女兽人显得格外显眼,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熟练地拉开闸门,随着大门轰隆隆地开启,她对着领头的人念了些什么,然后朝着西北方向指去,领头那位将军模样的人物,当然现在不能称他为“人”了,那位将军便缓缓朝着阿格玛先前所指的方向移动,而他身后的天灾军队也在他的带领下缓慢地离开了阿格玛之锤。
这一切,潜伏在旅店高塔内的我和小雯看得清清楚楚。
我和小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天灾士兵不仅不攻击她,甚至还听她的指令?
阿格玛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由地疑惑,但转念一想:至少,她不是个坏人,她确实一直在帮助我们。
等待天灾部队完全走出了阿格玛之锤的外围,阿格玛才对着高塔里的我们呼喊道:“下来吧!”
之后,小雯去旅店厨房做了一些早餐,三个人就这么围坐在旅店的圆桌旁。
阿格玛笑了笑,说道:“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吃过早餐了。”说着她拿起一块香料面包,沉默了很久,她又自顾自地说道:“那个领头的,是我父亲。”
什么??当时我就震惊了!!但我想起,我妈曾经教过我,吃早餐时不能说话。于是我使劲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大口地吃起来。
而那时,小雯先按奈不住了,她急切地问阿格玛:“你是说你父亲还有人的意识?他还认识你?”
阿格玛苦笑一下,说道:“你这么问的话,算是吧。”
好吧,这边我已经嗷嗷地吃掉了我的早饭,来不及擦个嘴什么的,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之后我问了个关键的问题:“照这样看,感染了也能恢复意识,就是说天灾可以被治愈了??”
阿格玛摇头,否定了我的提问,她说:“这不是一种治愈,这是一种魔法。”然后她顿了顿,开始讲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天灾之战的时候,阿格玛之锤是个规模不小的营地,一支精锐的部落远征军部队长期驻扎在这里,当时带领他们的格曼将军,是我的父亲。
为了抗击龙骨荒野的天灾之乱,父亲很早就接到上面的通知,开始操练他的部队。可是,天灾的入侵远比大家想象的要快。”
“当目睹到自己的部下开始转变的时候,我父亲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因为那时,他们几乎全部被感染了,包括他自己。”
看得出来阿格玛努力想要平静地描述这一段,可是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她接着说:“于是,父亲立刻托人把我从阿格玛之锤送了出去,那时我还小,暂住在达拉然,我整天到处向人打听阿格玛之锤的情况。那时候,有人说,格曼将军的部队全军覆没;也有人说,上头把他们全部带走了,还有人说,部落已经找到了治疗方法,他们都在接受治疗……
于是我日复一日地等着父亲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大法师罗宁找到了我,对我说:阿格玛,你父亲想见你。
我欢天喜地地跟着他穿过传送门,回到阿格玛之锤,却只见到哀鸿遍野的景象,空地上排满了伤兵,看不出是死还是活,我父亲也在里面的地上躺着,身上布满了可怕的斑块,奄奄一息。
罗宁告诉我,他已经快要转变了……
然后,他又郑重地对我说,部落需要我的帮助。
我愤怒地回答他,帮助!?我能帮部落什么呢??部落应该帮助我!!但是你看!部落帮助了我们吗?你有看到这里来了救援队吗?看看这遍地,都是部落的战士!部落的军队!部落在治疗他们吗?部落帮助过他们吗!!!!那时我望向四周,早已经泣不成声,这些都曾经是我朝夕相处过的军人叔叔们啊!有战士,有萨满,有法师,有牧师……每一个都那么精通于自己的能力,为了部落在战场上不顾性命地厮杀,到头来却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
罗宁轻拍着我的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收起你的愤怒,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只好强忍着悲伤的情绪,问道:“部落想要我做什么?”
罗宁尽量简洁地向我说明,大意就是,需要我的配合完成一个魔法,保持我与我爸爸的某种意识连接——让格曼将军能在转变后仍然保留且只保留一些对他的小女儿阿格玛的意识。
这我当然愿意,我立刻回答道,但我不明白这对部落有什么帮助?
罗宁说:‘你要知道,这么大批的军队感染,很棘手。’他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道:‘本来部落的意思是,把他们全部杀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之前在怨毒镇,为了清理那边感染的居民,牺牲了很大的兵力。实际上,大部分人都被二次感染,好像天灾已经成为了一种病毒一般,不再是巫妖王的魔法那么简单。’
‘所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问罗宁。
‘你爸爸的部队是一支忠诚的部队。’罗宁感叹:‘部落为这支精锐部队的失去感到痛心。格曼是个极富领导能力与威信的将军!’罗宁接着又说:‘我们觉得,让他保留对你的意识是件好事,这些军人就将被你牵制在阿格玛之锤,这样一来,他们不会对外面的人造成威胁;二是部落不用损失兵力再来清理阿格玛之锤;三是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待治疗方法……’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我的眼睛,说:‘部落已经在着手研究了。’
我便问他:‘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可以牵制住他们?’
罗宁回答:‘转变之后,他们虽然没有了意识,但他们仍然会像从前一样跟随你的父亲,他们的领头人。而你的父亲,会被你牵制在此。这个无须担心,已经有过成功的先例了。’罗宁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你永远都不可以离开阿格玛之锤。这一点,会被我写进咒语,即使将来他们能被治愈,你也无法破除这个魔法。’罗宁抱歉地说道:‘为了万无一失,我必须这么做。’”
……
……
“所以,你被诅咒一生一世都不能离开这里?”我的声音让阿格玛回过神来,阿格玛轻轻地点点头,又纠正我道:“不要用诅咒这个词,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然后她说:“我想,总有一天会有治疗的方法的,那时候我爸爸就能重新回来了。”
“切!”我对这种话嗤之以鼻:“那他也不能下个诅咒让你一辈子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吧!”
而此时,小雯的眼睛有些湿润,一方面,她想起多年前怨毒镇的那场灾难,另一方面,又为阿格玛的胆量感到震撼,她想起自己被复活成亡灵之后的怨天尤人,过着活死人一般的生活感到深深的羞愧,虽然不幸确实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可好歹她活过来了,好歹还有她爸爸陪着呢,还有个镇子可以生活呢,这些和阿格玛的生活比起来,简直就珍贵得奢侈。
“好了,你们还是快点走吧,虽然他们的作息现在挺有规律的,可是魔法的能量加上我父亲生前的领导力已经让我身上的魔法可以影响他们所有的人了,所以难说会有些漏网之鱼自己游荡回来。”
阿格玛又对我和小雯说:“如果你们回去的路上正面遭遇一些零散的士兵,别杀他们,会感染的。你们可以爬到树上去,应该有用。”
我抬头望了望阿格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是没有开口,我扛起盾牌与武器,对小雯说,走吧。便和小雯一起,离开了这块恐怖之地。
只剩下阿格玛,孤独地站在阿格玛之锤空旷的营地中,默默地向着我们远去的方向久久地伫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想着,除非有一天能够治愈天灾,否则这一生她都不愿意离开这里。
……
回到怨毒镇的我有些沉默。
想起阿格玛一个人孤独又日复一日地活在死人堆中我的心里就有些说不出来的郁闷,我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当面问问罗宁,为什么要对阿格玛下一个那么恶毒的诅咒!
而小雯正忙着向爸爸解释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老亡灵对着她就是好一顿骂,小雯看着老爸狠命唠叨她的样子,看着周围这熟悉却又不同了的怨毒镇,发自内心地生出一股美好的情绪,美好到她抱住她的亡灵老爸,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老亡灵愣住了,又轻轻搂住他枯瘦美丽的女儿,他已经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女儿变得很快乐,对一个爸爸来说,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上午,吃了点简单的食物,我把美丽牵了出来,美丽显然不是很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我显得心情很好,欢快地撒开蹄子在院里跑了两圈,飞扬的尘土弄得几位正在实验的天灾科学家不由得抗议“看管好你的科多”。
把包裹什么的整一整,我背上我的盾牌与大剑,望向不远处倚靠在旅店门口的小雯,还有她爸。
小雯知道,我要走了。她倔强地偏过头,不去看我和美丽,而当她转过头的时候,我已经静静地走到她跟前,我举起蹄子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叔叔、小雯,非常感谢你们这些天对我还有美丽的照顾。”
只有小雯爸爸开口问我:“牛战,今天就走吗?”
我答道:“嗯,叔叔!因为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对于你们的帮助,我已经牢牢记在心里!”我边说边用蹄子指着自己胸口心的位置,然后说:“等我到达拉然安定下来以后,就给你们写信!”
“呵呵呵,”亡灵叔叔被我憨憨的样子逗笑了,说道:“本来应该对你说经常回来玩的。可是这种地方,还是少来为妙了!哈哈哈哈。”
然后他看了看小雯,叹了口气,又拍拍我的背,示意我,走吧。
我满怀期待地望着小雯,想说些什么,可是小雯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地转身走进了旅店,
我心里默默地想:算了,小雯就这种古怪的性格。
于是我向老亡灵挥手告别,跟美丽一起,踏上了去达拉然的路途。
随着怨毒镇距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兴奋地对美丽喊着:“天黑前,我们应该能进入晶歌森林了!”美丽撒开蹄子,载着我向远方奔去。
……
而同时,怨毒镇的生活也在继续,小雯依旧守护在她的家园,只是更乐观更快乐,她常想起那名牛头人战士,偶尔也去信箱看看有没有远方的来信。
朋友~以上,就是我在龙骨荒野的冒险故事,我没有忘记自己内心对牧师妹的寻找与期望,并为之而努力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