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理想国前面的墙壁下
等待你们枪膛里的子弹
我得感谢你们用尽一生的瞄准
那样子可以避免我的哲学尴尬
当那一年我背对这一切的时候
一直有寒意顺着河道追赶我
整整的几个年头的追赶
让我一直有逃亡的错觉
直到我今天可以把眼睛望向你
望向那黑洞洞的生命
这就是我的理想国
我用了一生追求得来的世界
它不在桃花源里
也不在色情片泛滥的时代
它只在一期又一期的周刊里
让人们找到自己付费的尊重
姑苏
我去望苏台上
等待即将淬火而出的剑刃
姑苏城里
一片片相连的屋脊里面
隐藏着成以万千的豪杰
我爱在城市里游走
因为每个豪杰都能在破门而入的时候
出剑
出剑
你带着我的剑走吧
找那些留下的不愿远去的游魂
我有过那样一个下午
我有过那样一个下午
溪水开始改变了流向
从一条渠道到另一条
豪杰们沿着一条条水道
潜向北方
我在那样一个下午
和诗人们围坐在一壶没有烧开的热水前面
看着掌声中的一次又一次拥抱
还有没有猜硬币正反面决定的事情
你的预期必将与生命一样可笑
黑格尔和费尔巴哈
也曾用一个硬币来决定说话么
我不知道
只知道头发蓬乱的鲁迅先生
掏出一角洋毫等着发言的号码牌
就在那幢洋楼里面
在酸枝木的阴暗中
那个受不了批斗会的小娘最后挂在了梁上
而春卷中的海苔里
不像中了福彩的机率一样
有了水饺馅里最后的温存
有了夏日里阳光中的哇鸣
我爱在清晨里
在嫩草的微香里
细品古卷页中尘封的生态链
贝壳在这时候会展开自己细嫩的身体
看缠绵的溪水
奔向太阳的细软温柔
我有过那样一个下午
在自己的生命中
等待豪杰的到来
第七个航行日
在第七个航行日
你赤裸双唇如同你的双足
我却把眼望向岸上的庙宇
那儿有宁静
和夏天夜里永不停息的圣意
你赤裸双唇如同你的双足
如同那涛意中粉色而来的气息
我躲在门后告诉你一切
静静的一切
在刀光剑影中你用眼睛流成河道
使我远航
黑夜像乌鸦覆盖了屋顶
你那唯一的平原
我在平原的深处
陷入舒适的大床上不愿醒来
哪怕大海深处的海绵
也不能使我在腥味呼吸中忘了你
忘了你的裸足
也曾在那片比血还艳的沙滩上走过
我要给你许诺
在远洋里可叹的波澜中
在枯叶索取季节的时候
在鸪子受惊的双眸之中
在那个夜里我折断桅杆
穿透食人鲸族王者的鳃中
我给了它呼吸
它必须还给我海洋
床上长起绿草和那永不凋谢的长青藤
正好配上那一抹龙涎香的华丽之夜
夜就是诞生在那样的深处
有弯弯曲曲的华丽的底色
只有不倦地翱游
能让你忘记死去却从此失眠的人们
燕尾
燕尾上的精灵失足时
常青藤正耻笑墙上
钉子锐利穿透的耶稣
那里的血顺着街道流成江河
棺木里隐藏着神
正在腐烂中寻找刀剑
笛声中飞来的惆怅的利器
记忆了死亡
记忆了灯光下静静的心脉
那个带着长枪的客人
在一堆烟灰中很轻易地跪下
很轻易地企盼明天
花就是这样子
种在门口却让背后挂着的剑
失去记忆
你愿意拾起笔么
画着整个季节不愿意流到血河
随波而凝的隐私
对，就是用流动去凝固
关于这个传言
最后能否立足的关键
你的心血已不再流动
一切便定型了
在全部人群之中定型了
王国前夜
在那一个阴日首的夜晚
诞生之前
在获得王国之前的夜晚
我的王啊
请你能够记住对我的承诺吧
在黎明时分去诛杀剩余的大臣
不要让他们留到明天继续腐烂
就在你得国的那天晚上
我们从树林里面走出来的部族们
会放弃所有的野心和武器
使你不用保留那些腐败的官僚
王者，在你得国的那一夜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即使诛杀了所有叛党的代价
也必须是诛掉那些余下的大臣
王者，你记住了这些
你就可以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
在舒适的王座上加冕
而那一刻你将不会觉得伤心
尽管你必须孤零零地去面对你的王国
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国
一个全新的王国
一个让你更为冷静的王国
华尔街
你这短短的五百米
是不是演化成了硕长的东西
当雪茄烟在燃烧的时候
这个世界疯了
所有的金融巨子
都奢望在此建立自己的王国
可是我的第一个王国在哪儿
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曼哈顿是不是拒绝承认
我在上辈子私铸的铜钱
仅管它们曾连成一串
穿越过西区
投资专家在哪儿
在哪个咖啡馆里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成功地收购拆解一家公司
在东方的那场暴动之前
在股价开始泛绿之前
我看到了黄河底里那十头铁牛
疯狂地奔上河岸
在河图洛书的负载中开始
静静地沉入
永世无尽的货值论中
鳞次栉比的湖滨之北
法老王冷冷的微笑里头
那面墙让一个又一个自命不凡的人物倒下
而只有我的铸钱
被生态链和经济链重铸
成为屹立的铜牛
呼唤自恃的风云
乌鹭
远涉的乌鹭国王啊
把你比鸪胆还腥的披风抖开吧
那里面藏着一条干枯的龙
和中古遗留的剑
追杀
我曾无比疯狂地追杀你
无比固执无比刚硬
那所有黑色的日夜里
我想的就是如何把你手刃
这样的日子
直到后来成了我的生命本身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人都说
我是一个铁血的人
但我知道
我是在追杀另一个铁血的人
就像追杀我自己一般
在复仇的欲望里
我找到了让自己终极燃烧的快意
这就是我活着的快意了
在黑色的夜晚
我不知如何面对最后彼此毁灭的失落
我将一直远涉
我将一直追随我自己影子里面的思考
直到最后获得让你死在我怀里的一刻
直到那天叛军在城里
烧杀抢掠的时候
我才发现历史飘到我面前
有一把枪架上我脖子
要求我杀害自己的同事
因为他帮助签订过辱国条约
我毫不犹豫地割下他的舌头
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办公室里
练习政治的牺牲品
他的眼睛被挖出来之前
一定最后看到那自由的天空
他也许想像鸟一样飞翔
但是只要他活着这就是不可能的
城里的人们拥挤在巷口
成为尸体之后
他们才会真正去拥抱
我想要自己进入历史
在一个夜晚的突变之后
让这个大地把名声作为我的坟墓
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一座
人们口中传说的丰碑
这样子我就可以在你的心中留下痕迹
在生命和现实的废墟中留下
比建造更重要的灰尘
历史能留下风中飘扬的悲伤么
历史能让仇人和仇人坐下来
侃侃而谈么
可以的
只要时间过去了
他们诞生的个体就会这样子坐下来
而我不会
我只会在今天夜里
让世界记住我
父亲
我在尖尖的塔楼顶上
从你小时候教我
那样子朝下看的时候
我就不再畏惧了
那一场滂沱大雨
就是为着你我而来
在高高的芦苇丛中
我一次又一次地
梦见自己奔跑
在冰层上
那下面有鱼儿游动
你用暗藏的鱼群
让整个冬天的泪水
不再冰化
我总是细致地走过
走过那每一寸带着血的土地
我并不曾脚软
并不曾朝那拿着利器的人物屈膝
那伞下黄袍着身的先人
是不是就在一次街头巷战中
失去了灵魂
而我没有
父未
只要您还看着
您就知道当我拔剑而出的时候
天空一样会有满天血雨
来洗去我的血
来洗去我心房下不堪落败的伤口
在每一片屋脊之间
连接着我能够奔跑的河流
我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
来迫使自己不顾一切地奔跑
那里没有我害怕的间隙
没有午夜深处一千次的落寞
我们的马儿用默不做声的风
来代替压抑的长嘶
我的披风扬起
那两把曾悬于东壁的刀
仍系在我的腰间
字辈的先后依然不容抵触
可碰巧我的性格和先人一样
那么发黄的谱纸上便会留下新的颜色
他们一次一次地询问我
他们一次一次地要从我嘴里确定你是谁
我只是告诉他们
你是我的父亲
在这个城市的巷道里穿行
我只是成千上万个我中的一个
努力地接近那闪耀着光环的物体
跃入玫瑰花蕊之中
止水
行者在止水边
打捞杀钝了的戒刀
红尘就这样子在颈上
喷洒的血色中迎来黄昏
孔明孔亮二个村中小霸
不过是当初我在城市里
打败过的无数混混中的一个
失落的世界
我骑着马到失落的世界去
那儿不用门票
也不用寻找
回头就可以轻易地看到
基督耶稣已经走得太远了
摊开双方也就输掉那最大的赌城
美丽的子弹在战争时代跑得飞快
它们或者在想
前面就有一颗头颅
马上就会缺乏生命缺乏爱
快快快，冷静的脑袋
在死之前也不能记忆起悲哀
车子上路了
摇滚乐的时代不知什么时候打开
冷冷地在锯齿群和贞洁之中
肃叫着追逐天使
一局又一局的轮盘开始
在生命里，会有一样又一样的惊喜
白色的灵魂像伤感的乐曲
逼迫得我已失去拿起吉他的勇气
却把这一切都统统推给年纪
我在失落的世界奔跑
低成本而没有效率
客观上便有了我自己的生命
能够让自己躺下后再重新站起
于是，我们到失落的世界去了
在那一片废墟里
重拾可以成为王者的坚持
第你
当我遇到第一个你时
我以为一切是对的
铜锣湾的风被钉穿在
阳光细密的刺上
我伤害自己和目光
当我遇到第二个你时
奏鸣曲仍旧那么悲凉
热带雨林的疯狂
只有刺杪椤让蜥蜴轻轻滑过
当我遇上第三个你时
风情还是浮在水面上的传说
随着青萍来了又去
椰风寨嫩嫩的粉红足踝上
系紧的春天依然是过往
我还会不会有那么多的你可以遇见
在世贸大厦的候客厅里
电影院淅淅浙浙地下着雨
等待打开然后关闭
那没有票据的呼吸
我的心能够飞翔
可也能够疯狂
烟雾茫茫的白色七月
有爱情也有长长的河岸
在河岸边顺着河流
抚摸你的发梢
天就开始亮了
也开始暗了
不插电涅盘
我无法乘坐彩虹来到世间
因为下雨的日子总是很悲伤
但我能够化为彩虹离开这世界
因为这些颜色让我们安详
彩虹是冬天的地铁
穿越这个城市的地底
你回到母体的一刻
就是变性蝴蝶在电网上
被烤焦的一瞬
佛的悲悯不在于此
他在一次又一次无我的谵妄中
终于认识到了自己
我的声嘶力竭
就是为了最后一声叹息
让自己在湛蓝的眼睛里
发现大海在那片蓝色中
会有成千个孩子游向美元吗
从平原到高地
我事先准备了棺木和死亡证书
在吉他的拾音器里
嘶叫的虫子
总是最后一个错过晚餐
耶稣不让我快乐吗？
也许那是关于一个女孩的故事
她想要抽离那根肋骨回到
自己可以去的地方
可以肆无忌惮地吞噬
那些虎视眈眈的贪婪之果
在伯利恒的时候
犹大没有做错
否则砸烂乐器后
吊在那演唱会舞台上的
就不会是一袋金币了
谁出卖了这个世界
谁就能拿着枪来支撑它么
我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
但那不是死亡
而是不能死亡
终于有一天
同路上所有的陌生物体擦身而过后
我在火湖面前
照见了我自己
照见了我背后的翅膀
不属于这尘世
却不能飞翔
我哭了，我哑了
在天堂面前
我竟然不认识自己
我竟然不能开口歌唱
我在鲜艳的火湖底下
找到了日夜盛开的玫瑰
它催生欲望
也催生没有欲望的灵魂
在静静的松林里
冷得让我发抖
我到底要说什么
也遗忘在这静谧之中
那颗被啸叫的车轮切远的头颅
使你不知今夜又将去向何处
也许你可以找到他的身体
也许你根本不愿意去找
但你别说谎
也别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睡的地方
安静得听不到血从颈部汹涌而出的声音
而我今夜要去哪儿
而我是那个迷惘的人
还是那个失去了头颅的身体
但面对那管猎枪的时候
我不会说谎
我会带着打卡机
到天堂任何一个地方去
或者地狱我不知道
让生命渐渐走远
让能活着的感官
找到最好的替代品
而我的灵魂将用什么来替代
将用什么来替代
想法产生于7月6日
震荡金属
你去寻找铁
寻找那种血
可以浇铸出来的元素
落日下
在彩虹无法跨越的南端
你是否在那边
静静地等待一种熟悉的穿透
我更爱红色的液体
它可以用血腥味
涂沫出一种真正的金属
它，沸腾它，震撼
在工业替代品猖狂的今天
你更爱去寻找冷冰冰的无机物
因为你认为那更接近于人
更容易穿透及超越于人
那金属名称的物品
细腻中隐含最梦幻的恐怖
在旋转与多角度的高难穿梭中
让你超越天堂
超越没有票据背书的春天
隔阂
在山谷端处有蝴蝶飘飞
突然放弃翅膀
坠入无尽的深渊
她或者寻找死亡
或者只是提醒死亡
明天就要来了
能够活着而没有翅膀么
蝴蝶不能
满天的蛛网或者可以
可以放弃翅膀等待坠毁
但疏而不漏的是昨天
像筛子一样滤掉
蛹封存的昨天
却在明天不再拥有翅膀
这就是隔阂
在山谷中间横亘的网络
让蝴蝶不能自由地坠落
这就是隔阂
在蛹与翅膀之间
张开却不能撕毁
这是昨天与明天的协定
是合约中由蝴蝶与生俱来的
经由遗传长在翅膀上的
在蓝天里扑闪时
就可以在天敌的眼睛中
随着泪花流掉
这就是隔阂
横亘在明天与昨天之间
像今天一样的杂乱而又遥不可及
昨天一直在你的介意中
明天一直在你的希望中
而只有今天
从来不曾进入你的脑海
于是，今天就成了隔阂
老虎青苔
海滩上有老虎争夺的地盘
我的码头在很远的地方
那儿没有争斗
只有永无止尽的麦浪
水稻叶覆盖着王者的额头
为了在海上争夺霸权时
像一个农夫一样被人忽略
我在海滩湍急的鲜血中
试着学会子弹穿流
青苔长满大海和沙滩的时候
你相信有这一天么
森林里的长啸将回荡在季风中
或者有人把青苔长入老虎的花纹里
或者有人把老虎花纹烙入鞭子里
抽打在裸露的背上
你但愿像一头老虎
不需要勇气就可以让箭射穿礁石
在花纹的旋转中
旋涡一再地打磨出光亮的生命
浸入长满青苔的洞穴里
老虎获得安详且舒畅
我在原野上奔跑
在没有星光的季节里
周围是雨后青苔的香味
凤凰城
我不再有幸认识那位剑客了
在我徒步穿越那片荒野的时候
他已死于寂寞和瘟疫
在死之前他让人在暮色里
在苍凉的雪山之上
建立自己从不奢望的墓园
他交待不要铭上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不愿这耗尽一生的虚名
再来折磨数以万千的寻访者
不愿那些挑战者和追随者
再把剑折断与埋葬在这里
那些跳着怪异舞蹈的人
在一个花好月圆之夜
杀光了村上所有的人
那夜是那么静谧
静谧得没有雷电和阵雨
只有鲜血淹没了这座村庄
集市里低徊的风声
在生命和暴力中寻找停顿
在人们不再称呼我船长的时候
我的海洋一夜间出现了无数凤凰
它们在苍穹中狂舞
我但愿自己没有看见
我但愿静静地牵着那条狗
回到儿时出发的码头
但穿过每个珊瑚礁丛时
我总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
在悲伤之后我不知道自己
是不是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