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看到王厂长暴打孩子以后,春燕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她隐隐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她想离开这里,但自己好容易找到这个工作,又不想放弃,只好先待在这里。
璐璐和君君每天都在她下班之后拿着作业来她的宿舍写。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嬉笑打闹,她也觉得开心。有时她想这样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竟会被自己的爸爸暴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人们都说后娘后爹狠心,莫非他们不是亲生的?她真的有些疑惑不解。
在他们都写完作业之后,他们三个会玩会小游戏,春燕乐意和他们在一起玩,只有他们在,她才觉得这里有家的感觉,才不觉得孤单。由于好奇,她会时不时地问他们一些关于他们家里的事,都是孩子,他们都会如实回答。
“你们喜欢爸爸吗?”
“不喜欢。”璐璐噘着嘴说。
“我看到他就怕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君君说。
“他不在家,我才觉得开心。”
“我也是,他经常不回家才好呢!”君君狠狠地说。
自己的孩子竟这样说自己,这个爸爸做得是何等的失败?孩子们如此说他,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要不是做得太过了,孩子们也不会这样说。这真是个可怕的人。
“姑姑,你知道吗?他还经常打我的妈妈。妈妈什么也不敢说,说话打得更厉害。妈妈只有忍着。我们看到心里很心疼。”璐璐忽然对春燕说。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也不能为妈妈说话,一说话就会遭到一顿毒打。”君君惊恐地说。
“我从心里恨他,可他是我的爸爸,我们上学,吃饭都是他提供的,我能怎么样呢?”璐璐无奈地说。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她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对我们说,不管怎样他都是你们的爸爸,你们不能有别的想法。”君君接着说。
“妈妈是个好妈妈。他那样对我们,她还让我们要好好对他。”璐璐说这话时,才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甜蜜。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在控诉什么似的,没完没了。
“妈妈那么好,你们一定不要再让她生气了,以后在家乖乖的,知道了吗?”她摸着两个孩子的头说。
她以为没父没母的孩子才可怜,就像她自己一直觉得自己可怜兮兮。没想到父母双全的孩子还会这样痛苦。她怜惜地看着他们。
“你们的妈妈不忙的时候也让她一起过来玩。总待在家里会很难受的。”她对他们说。
“嗯,好的。那样我们四个就可以一起玩了。”君君和璐璐不约而同地说,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
过了几日,王厂长到省会办事要出去几天。
晚上下班后,春燕独自在宿舍门口洗衣服。璐璐和君君像是过年似的跑过来,说:“姑姑,我的爸爸出差了。我们可以好好玩了。”
“一会妈妈说过来一起玩呢。”君君的话里充满了满足和开心。
“那我得赶紧洗了。你们赶紧写作业。”她吩咐着。
“好,那我们比赛吧?看你先洗起衣服还是我们先写起作业。”璐璐提议。
看着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春燕就想笑,忙接受了挑战。
“你们又在姑姑讲什么条件了?还不快点写作业。”嫂子慢慢走过来冲着还站在一旁的孩子们说。
两个孩子看到妈妈过来,伸了伸舌头赶忙去写了。
“两个孩子很淘气,该批评的时候得批评。别惯着他们。”她对正在洗衣服的春燕说。
“这是孩子的天性。不过这两个孩子很懂事的。嫂子,你该为有这样两个孩子而骄傲。”她抬起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我也知道两个孩子懂事,所以我看到他们从心里感到开心。他们一定跟你说了好多家里的事吧?”她刚才的神采消失了,神色有些黯然。
“也没说什么。他们都很爱你。”面对这个身心满是伤痕的女人,她不能说得太多,只能说得简单些。
“来,燕子。我帮你洗。”说着她撩起袖子就抢她手里的衣服。
“嫂子,你的胳膊是怎么了?怎么那么青?”春燕突然惊异的看到她的胳膊上有大块大块的淤青。
“哦,没什么。”她站起来赶紧用袖子盖住,“不知道怎么弄成这样的?”
“姑姑,那是爸爸打得妈妈。”璐璐跑过来说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啊?你别听他们瞎说。”她忙制止自己的孩子。
“就是让他打得,昨晚打得。”君君也跑过来说。
“你们这些孩子!”她有些恼怒了。
“嫂子,那天我也看到厂长的脾气不是怎么好?你有什么也不用在我面前掩饰,我们都是女的,有什么可隐瞒的。”她站起来平静地对她说。
“我是一个被男孩欺骗了感情的人,要不是逃避他,我也不会在这里不回家。我对男女感情失望得很。”她见嫂子低头不说话接着对她说。
“哦,妹子这么小年纪原来也有这么痛苦的经历。像我这个年纪对男女感情没有什么奢望,只要有个家,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他脾气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我也习惯了。”她抬起头来,望着她,眼里噙满泪水。
“嫂子,你就那么能忍受她吗?你至少可以控告他家庭暴力啊?”她愤慨地说。
“夫妻间的事哪能让别人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再说法制部门今天管了,明天管了,它能天天管吗?忍着吧!为了孩子们忍着。”她无奈地说。
“嫂子……”她刚开口就被她截住了。
“妹子,你别劝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可这是我的命,我再挣扎也是这样。我不想让孩子们因为我而受累。只要他有这个家,有我们娘三,我也就认了。”她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悲伤,又夹杂着更多的无奈。她哀愁的看着她。
春燕看着她,慢慢走上前去,看了看她的胳膊,然后说:“我屋里还有碘酒,我给你抹抹,用上会好些。”她拉着她进屋,她没有拒绝。那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心灵港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