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到钱了吗？”
姥爷刚一进屋，姥姥赶紧迎过去问。
“没。这一闹水灾，谁家都过得紧巴。再说人家有的也不愿借给咱。我长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呢！看那些人的脸色，可不是我的脾气。这丫头片子可真让我发急了。不好好学习的话，可不行！”姥爷拿出旱烟卷上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边吸边说，烟圈一会曲折环绕向上行，一会弥漫着扑在他脸上，这使他那原本沧桑的脸更显得憔悴。
“明天就要开学了，要不我们到学校说说让他们宽限咱们几天？”姥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姥爷身旁说。
“只好这样了。别的还能有什么法子？”姥爷吐出一个烟圈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说。
春燕一直在自己屋听着姥姥和姥爷的谈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抚养自己的义务应该是爹娘，而他们一个撇下她离开人世，一个对她袖手旁观，根本不讲一点亲情，她是多么孤独可怜。姥姥姥爷年纪大了，本应是安享晚年，可是他们还在为自己操劳奔波。能碰上这样的老人自己是多么幸运。她想着听着泪如泉涌。
好容易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洗了把脸掀帘走到外屋。她走到忙着做饭的姥姥身旁说：“姥姥，我来烧火吧，反正我也没事。”
“你烧着。我去拿玉米面。”她起身离开。
春燕坐在灶火旁使劲拉着风箱，火苗在风箱的一拉一推下窜得老高老长。
“姥姥，我还是别读书了。在家帮你干活吧！”她沉思了会，对着刚回到灶火旁的姥姥说。
“说傻话呢！不读书咋行？现在可不是你娘她们那会了。不读书可不行！人家能读，你就不能读了？钱的事，你别管了。”姥姥有些生气地说着。
春燕没说话，但是她看着忽长忽短地火苗已经是泪眼朦胧。
姥爷看着她俩没有搭话。当春燕转身看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
“娘。我们赶饭来了。”外面听到小姨风风火火地喊着。
春燕忙迎了出去，小姨对她好，她知道。每次来都给她带来惊喜。这次不知道给她带什么来呢？
“小姨。”她人还没出去声已经飞到院里去了。
走出屋门，看到不只是小姨，还有姨夫。她立即收起俏皮的样子，安静地不说话了。小姨结婚时间不长，她见姨夫的次数不多，对他有些生疏。
姨夫长得清清瘦瘦，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温和的样子。见她不说话就从食品袋里拿出一块糖给她，“燕，明天就要上新学校了吧？”
“嗯。”她怯怯地说。
“燕，这不你姨夫刚回来。我给你姨夫说你学费的事，他催着我赶紧来给你送学费来了。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明天就穿着去学校。”姨也走到她身旁温和地说。
春燕听了，她感激地看了看他们，脸上流露出不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表情。
春燕在姨夫的帮助下顺利升入初中。
16．与众不同
春燕低着头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骑着车的同学从她身边忽闪而过。姥姥家就有一辆自行车，平时都是姥爷上田骑着。姥爷让给她，她说骑车危险，不如走着顺当。她就这样周一步行五六里地去学校，周六再步行回家。看着同学们骑车开心的样子，她很羡慕。但只是羡慕而已，她知道自己无法像他们一样。
她继续走着。
在过一座小桥时，一只小狗“汪汪汪汪”地跑到她身边。她没有躲闪。
“春燕，你还停在那干什么？赶紧走，别让狗咬了你。”一个骑车的同村的女同学飞快地骑车与她擦身而过并向她喊。
她驻足看着这个小东西，它还在不住劲地叫唤着。可能它看到她在看它吧，它停住了叫声，那样子好像看懂她的心事似的。她不禁蹲下身去摸了摸它的头，轻轻地说：“小狗，你的爹娘呢？你没人管了吗真可怜！”
小狗温顺地一动不动地任她抚摸。
“小狗，俺不陪你了，得赶路了。自己玩去吧！”她站起身往前走，小狗叫着在她后面跟着跑。春燕看着它开心地笑了。有它一路作伴她不再感到孤单。当来到姥姥家的大门口时，小狗没有跟进门，它冲她叫了几声，好像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然后向来路跑去。
春燕呆呆地看着它越跑越远的影子，一股惆怅升上心头。
“燕回来了。她姥爷，燕回来了！”端着一簸箕麦子的姥姥看到站在门口的外甥女兴奋地喊着。
姥爷走出来了。
看着两位年迈的老人，春燕的心有了着落。第一次离开家在学校待了一周，还真想他们。
“今晚上包饺子，我去地里弄点菜。”姥爷推着车子去了田里。
“燕，带的咸菜吃完没有啊？”
“没吃完呢！走时不用带了。不过，食堂让交饭费呢！”春燕一边放东西，一边对姥姥说。
“要交饭费呀！等会我去你王大伯家问问交麦子行不行？”提到交钱姥姥立刻愁眉不展。春燕看到她这样就会莫名其妙地恨自己，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累赘。
晚饭过后，姥姥姥爷去王大伯家串门。王大伯是春燕学校教务处的一个干事。凡是本村在那所学校上学的有事都会去找他。他人虽然不太随和，但还是能给村里人办事。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回来了。
“看他那神气的样子，还乡亲呢？有什么了不起？”姥爷一进门就带着气。
“老大一个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人家不是答应你交小麦也行吗？你求人家办事，还不兴人家摆架子了？”姥姥看了姥爷一眼埋怨着他。
姥爷闷闷地不说话了。
周日下午，姥爷用车子驮着姥姥从别人家地里捡来的麦子，春燕跟在后面一起去学校。来到学校，看到其他同学没有一个交小麦的，春燕感到自己像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外星人一样，她一直低着头，不看大家。她感觉大家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