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吗？
芸雅微微合上了眼睛，默然不语。她以前也想过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白头偕老，可是……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想法给甩掉。
赵如珝见她神色郁郁的，以为她是累了，说道：“你先躺下来休息，可是暂时别睡着了。厨房里熬着药，等吃了药再睡。”
芸雅本想乖巧地点头，可是不知是因为生病了，还是因为见到了赵如珝，她像孩子气似的摇了摇头：“我不吃药，太苦了。”
“我准备了蜜饯。”
“我还是不吃。”
“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你也喝？”
“嗯。”赵如珝点点头。
芸雅才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那你陪我说话。”
他点点头，和衣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瘦削的小脸：“家里一切都好吗？母亲怎么样？”
说到京城里的事情，芸雅一下子有了些精神，忙说道：“母亲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我离开京城之时，请了青兰帮我照拂平原侯府，大姐和姐夫也会回到侯府陪母亲的。还有，陶先生也会帮忙。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陶先生以后就是我的妹夫。”
“哦？怎么回事？”
芸雅往他怀里面钻：“说起来还要感谢皇后这个‘大媒人’呢。”
赵如珝枕着手臂，看着她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真正的笑容，便继续问：“皇后又做媒了？”
“对呀！也许是六皇子的意思，也许是皇后想用穆国公府里的人来威胁我，居然提出要让芸韶嫁给六皇子当正妃。那个时候估计六皇子已经带兵到达庆州城了，你落在了六皇子手里，皇后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三皇子妃甚至当着我的面，要我交出三皇子的罪证。”
“你没有交？”
“嗯。”芸雅点点头，“你会不会怪我？我没有把东西交出来，倘若六皇子真的对你下手，那么……”
“我将东西交给你的那天就说了，你替我藏好，就等于是保住我的性命。你在保护我，我为何要怪你？”
“可是，我把那些东西交给了怡王。”
赵如珝沉默了一下。芸雅以为是自己这个决定做错了，睁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赵如珝轻轻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想怡王会如何用那些东西一口气扳倒皇后和三皇子。六皇子已经死了，只要三皇子和皇后当中一人出事，那么他们就彻底输了。怡王比谁都看得明白，一定会物尽其用的。只是我有些担心怡王。”
“担心？”芸雅疑惑地眨眨眼，“我一直很奇怪。怡王一向是不参与朝中争斗，正因如此，皇上才会一直信任他，放心让他领兵。可怡王怎么突然要扶住十皇子呢？他和三皇子有过仇怨吗？”
“他和前废太子虽是叔侄，可年岁相当，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前废太子被害之时他远在边关，他回来之后就主动向皇后交出了兵权，只做一个清闲王爷，却经常将十皇子带在身边。”
芸雅想了一下：“你就是看出了他心里对三皇子和皇后有仇怨，所以才特意拜访怡王？”
“嗯。你又将三皇子的罪证交给了怡王，以他的手段，三皇子和皇后永无翻身之日。”
“管他们呢。输了就输了吧，到最后谁赢谁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着她懒懒的语调，赵如珝也笑了。
是啊！那些勾心斗角，至少和此刻远离京城的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想有一个家，这样安安静静地面对着她，说着话，那就足够了。
“哦！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皇后当了一个大媒人。我正在发愁该如何是好，你知道的，若是皇后又请皇上下旨赐婚，那谁也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青兰跟我说她想起了一个人，我还以为她说的是谁呢，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跟我说是陶先生。我当时很是吃惊，不知陶先生为何一下子就答应了和芸韶的事情。可是后来见他是真心的，我母亲便答应下来。他们已经定了亲，只等陶先生师傅年底回来，他禀明了师傅之后，明年开春便成亲。”芸雅慢慢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很是困倦地打着呵欠，“嗯！如果现在回京的话，到了京城也即将到年底了吧？很快就可以喝芸韶的喜酒了。”
“是吗？”赵如珝静静地听着。
芸雅吃了药便开始沉沉睡去。
房门被轻叩了两声，赵如珝睁开眼，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轻轻地起身，却发现她一手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他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问：“何事？”
“世子爷，你的药熬好了。”傅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放在门边吧。”
“是。”
他听见傅俊离去的脚步声，想要起身去端药，却发现她的手揪得更紧，不安地紧皱着眉头。赵如珝只好重新躺下，将她搂在怀里面。
休养了五天，芸雅才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每天能走出房门晒晒太阳，在树下看封颐绣花。面对了那一张自己熟悉了二十多年的容颜，就好像是在照镜子，还能跟自己说话，感觉真是特别奇怪。奇怪之余，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什么话也不想说。
文淳从门外进来之时就见到她这一副呆愣的样子。
自从她醒来之后见过她一面，文淳就几天没见到她了。只见她坐在树底下，身上穿着浅碧色的衣衫，外罩着一件同色的长袄。天气渐渐冷了，长裙的领口缀着雪白的风毛，她乌发轻挽，一张小脸在风毛的映衬之下更显得白皙娇美，灵秀动人。
这些天他天一亮就外出，借口是出去看看这个镇子上有什么生意，他也许能将师门的商队带到这里来，其实是不敢面对她。师兄说得对，求而不得是最痛苦的，可是他必须在泥足深陷之前赶紧抽身离开。
然而再怎么坚定的决心在见到她的此刻有些动摇了，文淳不由得走了过去：“少夫人。”
“文大哥。”芸雅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这几天都没见到文大哥，还未多谢你呢。”
“谢我？”
“是啊。我那天病倒了，多亏了文大哥和傅俊他们。”
文淳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值得谢的？我答应过师兄一定照顾好你，就不能食言。”
是的，不能食言。
他要是知道一路护送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师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