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这一定是老王!
徐度忍着激动替床上这位姑奶奶穿好了衣服,又将其扶起来坐好到桌子前椅子上,这才感激开门。
“老王!真的是你!”
徐度有些激动,因为父亲在自己离开襄州城之时只让自己带了老王这么一个仆从,银两也是没多给。
之后两人信步往汴州走来,路途上没少受磨难,那时候他还是个三流武者,虽然在世俗中不算低,但是许许多多的强盗头子也有那样的本事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老王是父亲故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高手,但在某一次遇见强盗之后见到他的逃跑速度,他才知道老王真的是逃跑很厉害的高手。
如今达到武道巅峰,一眼过去便知道老王浑身血气低微,不像垂死的老头却也决计不是什么高手。
之后,老头在途中突然不见了。
他还非常努力的找过一阵子,但是一直没找到。之后进入汴州就忘了,没想到正要回襄州,他突然出现了。
“哎呀我的少爷呀!哪天我出去抓野鸡,回来之后就发现你不在!老仆那个担心啊,一路从清水镇要饭到京城,终于找到你了!”
老仆立刻跪地哭哭啼啼起来。
徐度嘴角一抽,从清水镇到京城要路过汴州么?还是你压根就不知道少爷在汴州?而且京城距汴州十数万里之遥,快马加鞭也得一年多吧,你走路四年就一个来回?
“哇呀呀……”见徐度不说话,老仆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我们回襄州!”见此,徐度只好开口安慰。
“唉!这不是隔壁老王么……”这时,坐在一角的柳如是突然开口,看向老王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老王瞬间止住了哭声。
“你认识他?”徐度也微微有些惊讶。
“对呀,他一直在隔壁军营食堂里当帮工啊!”
“几年了?”
“我来的时候就在了!”
徐度微微一愣,接着便完全想通了其中理由,他看向老王,道:“柳姨比我早来半个月,你比柳姨还来的早?你怎么说啊!”
老王忽然怕怕的抬起头,勾起一丝笑意。
“嘿嘿!少爷,你要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好!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这些年和你柳姨的事告诉老爷!”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拿起筷子便吃。
徐度嘴角抽搐,开口道:“老王,我待你不薄吧!”
“少爷待我自然是极好。”老王顺口答道。
“那你四年不见到底有何阴谋?”
“嘿嘿!”老王猥琐一笑,撇了徐度一眼,继续吃菜,含糊道:“我是王爷请来保护你的高手,是不是很崇拜啊?”
这下不仅仅是徐度,就连柳如是的嘴角也不仅抽搐了一下。
“那老王你手眼通天,总不该偷看我和柳姨行房事吧!”徐度咬着牙道。
“当然没有,我有那么猥琐么?”
老王话音一落,徐度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走到一旁看着残羹剩饭,搂住老王的肩膀。
“老王!我知道你是个很高很高的高手,因为柳姨给我讲的故事里面,高手不是猥琐老头就是乞丐。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希望无论如何你以后要多帮我!”
话音一落,这次轮到老王的嘴角抽了。
但是直到说完,他的身体才微不可察的震了震,如果徐度没有突破,断然察觉不到这丝变化。
“老王!我们回家……”
徐度在听柳如是讲故事的这几年来,想法确实改变了不少。
以前他总是认为强者都是非常有特色的,或者如同镇守泸州的刘将军一样威武正色,或者从京城而来的萧别离一般温润正气。
但是在听过故事之后他就领会到了其中的错误。如同在自己面前软弱好欺的父亲一般,都可以是不世强者,那么如同乞丐一般的老王为什么就不能是。
而且之前他杀人总归有心里负担,直到柳如是讲过一句话之后,他才瞬间觉得自己错了。
柳如是说:你杀一个人的同一时间里,或者某个蚂蚁窝里多了一只蚂蚁,或者那个虎穴里多了一只小虎,无论你杀多少,这世间的生命总是没有少的。
就像是你吃了一个苹果之后总要拉一堆屎,虽然这屎和苹果的重量等不等于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的重量是一直没有变得。
汴州城的花开的很快,谢得也很快。当然,不是说汴州城里的花比之其他地方特殊或者是别的什么。而是因为花开之后就会被人踩扁。汴州城是需要花,但是只需要比昙花还神奇的血花。长在脖颈上的为最。
要离开这么多年居住的汴州,离开柳姨成为名妓的踏脚石——楼子。徐度还是有几分难以舍去。
不过走终归还是要走的。
襄州城外,四十八骑,当头小将以及身侧的老者,还有一座马车。他们的离开不仅仅意味着离开了,而是代表汴州城没有了杀字营。
那些兵卒没有一个在后面送,因为他们知道没有资格。无论是对王爷的儿子这个武道巅峰的强者,还是这四十八骑,亦或者轿中的女人。就连跨在马上猥琐至极的老王,他们都没有资格送。
但是他们大多数都站在前面楼子上,一点也不整齐,此时汴州东城门就和戏院楼子一样,但是看的却不是花旦小生。
汴州城的将军也没有来送,并不是说连他也没有资格。他不想徐度离去,更不想杀字营离去,但是他拦不住一个武道巅峰强者,亦拦不住杀字营四十八骑。
“哥几个!走好!”一个守城门的老兵喝到。
四十八骑,包括徐度在内。他们的身子都是狠狠的一震。
“少爷我带着你们去襄州城!快活去!”徐度一催马,众人开始缓缓走动。
“徐营长,我能和几个哥们喝杯酒么?”众人还没有开始动,那个老兵又扯着嗓子大喝了一声。
“少爷,喝一杯吧!”老王在一旁说道。
天空一白如洗,是的,这里的天并不是蓝的。天空裹着太阳的颜色,有些微白,有些微黄,人们称呼这种颜色为苍,天便是苍天。
孤单的鸦鸣如同一首繁琐至极的曲调,徐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闲到听这调子还想弄清楚意思。
留下吧!留下吧!
这是那只该死的孤鸦唱的奇怪的调子。
虽说一直将达到武道巅峰,回到襄州享福作为目标。但是真正达成这个目标之后,那老兵下巴上的胡茬却扯住了他。
“少爷,不老青松其实并非不老。岁寒,而知松柏之凋也。少爷的心也并非纨绔,情分既然深了,不如常来……”
“我喜欢杀,但却厌了杀……”
车厢中的声音顿了。
“少爷啊!老奴活的年岁久些。杯酒就杯酒吧!”老王又道。
一杯酒喝得,但是这份念想却不得不断。四十八骑来自杀字营,后面那一众士卒羡煞了一遍一遍。
他转过身瞟了一眼四十八骑。
“递弓,拿箭!”他道。
他拿过弓箭,将弦拉了开来。
“你知道你们四十八个有什么前程么?”徐度开口问道。
“升官发财?”“家财万贯?”“青云直上?”
这些士卒个个开口,也有人没开口。即便开口的,也并未显得有心情变化。
并不是说他们不喜欢这些东西。实际上他们之所以跟着少爷,就是因为有朝一日能得到这些东西。但是现在要走,走了就回不来了。
所以,若是现在这些东西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或者能不顾一切,但是只要略略有些隐晦,他们就心牵着汴州。
这隐晦也正是最心底的隐晦。
“嗖!”一支利箭破空之声突然响彻。
那孤寂的鸦鸣应声而止,远处那翻飞的孤鸦就此止住了呱噪的叫声。
“喝酒!”
他叫了一声,接着缓缓牵过马头。
四十八骑一愣,个个露出欣慰的笑意。马蹄个个前蹄转后,转到城门之前,万军前来递酒。
“老家伙,你教会我一件事!”徐度淡笑,看着那老兵。
“什么?”那老兵一愣。
杯酒饮尽,没有人说话。实际上也很难有人相信,几万人看着城门,竟无一人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喝了酒。
“唯亲是举!”徐度咧嘴一笑,喝到:“走!”
四十八骑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这马队在一片洁白的天空之下踏上路途,有些回襄州,有些往襄州去。
院里的将军则是面容愁苦。
没了这尊煞神,以后的汴州可是很难太平了。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汴州城没了柳如是这一大名妓,没了楼子的主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楼子。
但是也正因为此,襄州多了一间楼子,却没了其他风月场所。
“柳姑娘啊!老仆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我当时在军中之时可谓是最默然无名的一个了,为何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老王突然莫名问道。
“你难道没发现我还帮过你么?”柳如是答得颇有意思。
“那是为何呢?”老王继续追问。
“据我所知,叫隔壁老王的人都很厉害。必须有所防范!”
“隔壁老王……”老王陷入深沉的思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