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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枪声响起(1)

一、贪官命归黄泉

西双版纳西北部那京反蒋武装斗争烽火被扑灭不久,位于西双版纳东南部的镇越县(现勐腊县),又响起了武装反蒋的枪声。

1948年3月的一个下午,镇越县驻地易武山城贴出一张县政府又长又宽的大布告,大意是:县参议长王少和横行乡里,草菅人命,已被拘禁下狱。末尾署着县长杨瑞麟的名,骑年跨月盖着一块血红的四方大印。

王少和是何人?为啥原因“得罪”了县长大人?

王少和又名王正君,1901年生,祖籍石屏,父辈是小商贩,到边疆做生意后与其他不少石屏人一样,定居易武。王少和亦继承父业,长期经商。

易武是思普通往老挝的咽喉,五大茶山之一,镇越县政府所在地,行商颇多。易武系傣语地名,即美女蛇之意。传说易武街近侧马道子石洞内有一条美女蛇,故得名。1940年前,王少和在易武经营茶叶、百货、食盐等生意,常贩运于境内外,来往于磨黑、老挝和泰国之间。有驮马20余匹,驮牛30余条,并拥有保护马帮牛帮的机枪一挺,长、短枪30余支,是易武的大商户。1941年起,王先后担任镇越县自卫大队长、临时参议会副参议长、乡长、县参议长、国民党“国大”代表及勐腊、勐捧、勐仑三乡保卫大队长等职,为该县实力派人物。王少和中等个子,面色黑里透红,很有精神。他头脑灵活又精明能干,能说一口流利的傣语。其妻是当地傣族,王本人跟傣族头人和群众的关系不错。

1946年,新上任的国民党镇越县长杨瑞麟,贪得无厌,在这个山脉起伏逶迄而又贫穷的地方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增加苛捐杂税,加重门摊户派,不放过任何机会对当地人进行勒索。动辄就抓人关进牢房。曾有这样一件事:一生意人把东西藏在易武麻栗树岔路旁,后被人偷去,生意人报到县政府,。政府派人去查查不到,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当地三个无辜的穷苦妇女抓进监狱,进行敲诈。百姓受尽凌辱,苦不堪言。

地处云南最南端边境的镇越县,原来不像内地那样有买官卖官的时弊,杨瑞麟就任县长后,企图用卖官之法大捞一笔,把原任的乡镇长、保甲长统统撤了,坐等买官者交钱买官。但没有人来向他买官,杨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易武地方有一个特点,士绅和百姓有事找参议长,因为找县政府说话、告状都要出钱,所以大小事找参议长王少和调解。这样,杨就认为王捣他的鬼,拆他的台,因此对王怀恨在心。而且王挂着“国大”代表的牌子,王为了自身和乡亲们的利益,与杨时有冲撞,杨更是把王视为心头之患。所以,于1948年3月,以王包庇三乡种大烟为借口,将这个“国大”代表、参议长抓了起来,进行勒索,并扬言要将王送宁洱专署法办。

王被监禁,如晴天霹雳,对易武小城震动很大,上层人士和一般百姓议论纷纷,特别是一些亲朋好友更有唇亡齿寒之感。杨捕王,实际是政府官员和当地国民党势力、地方士绅的权力较量和经济利益冲突的激化。当地士绅觉得王被捕在押大伤他们自己的面子。为了王和自己的利益,士绅们含辱主动四处奔走,进行营救工作,写担保,出钱,但都无济于事。

王被严加看守。其母得了急病,王少和要求回家探望,可是尽管王少和家就在县政府旁,并月且离关押王的牢房仅一墙之隔,但杨却不准王去看望。王母死时,也不准王去看一眼,更不用说去送葬了。

王少和与士绅及亲朋好友被逼上梁山,决定孤注一掷,利用杨瑞麟带来的人不多,县保卫队的人基本上是各村各寨派来的农民等有条件进行策反。此次行动,主要策划人其一是有威望的石屏生意人温树宽,其二是县参议会秘书张西哲。策划好后通过县保卫队分队长杨云去争取保卫队员,除队长外都策反过来,约二、三十人。同时,易武街子的青壮年也动员组织起来,以到麻栗树岔路口拷狗吃为借口,策划举义劫狱之事。

准备就绪后,于6月30日晚9、10点钟,保卫队和外面的青壮年里应外合,包围了县政府,第一枪就将呆在宿舍里的杨瑞麟击毙。杨的保镖、保卫中队长杨彬、科长钱维三、司法官孙本仁及杨瑞麟带来的亲信,共6人也遭同样下场。接着,营救人员打开牢房,救出王少和。同时,将其他深受冤屈的“犯人”也拯救出狱。

除掉大害,获得自由,真是喜从天降!人们奔走相告。

二、少和“骑虎”会“书生”

县长杨瑞麟是杀了,但国民党反动势力依然存在。一切国民党外来势力与地方乡绅的斗争还在暗中进行。杀了杨瑞麟,还会有张瑞麟、李瑞麟来。为此,王少和立即把当时营救他的人员集中起来,自卫保家。并把所有能动员的枪支都动员起来,将原保卫队编为一中队,杨云任中队长;其余的编为二中队,中队长由杨伟担任。但是,王总感到势单力薄,仍担心国民党政府兴师问罪,于是亲自修书一封,派朱官来等2人到磨黑请张孟希给宁洱专员余建勋讲清事件的原因。

早在易武事发前,张孟希曾接到王从狱中派人送去的救援信,由于过去跟王有过交往,搁不下面子,张就回话,要王顶着干。如今王杀了县长出狱,又来求援,他却不敢支持。犹豫不决之际,张就去找思普特支委员、磨黑中学教师蒋仲明商谈此事。

之前,思普特支书记潘明1948年4月接省工委通知,到昆明汇报工作。省工委在会上决定:潘明、曾庆铨返回磨黑,把思普地区党的工作和武装斗争工作迅速开展起来。他俩于5月回磨黑后,增补曾为特支委员。特支根据上级指示和部署,对思普全区工作和对张孟希的统战工作进行了专门研究,确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矛盾,开展反蒋武装斗争;对张采取既利用他伪装进步的一面,又警惕他反动的一面的策略,和他保持了统战关系。紧接着又在特支领导下,成立统战组织“云南人民反蒋自卫同盟”和“思普临时军政委员会”,争取了张孟希参加,用这些组织形式把张管起来。“军政委员会”主任委员让张担任,副主任委员由中共党员方仲伯、蒋仲明、曾庆铨三同志担任,政委蒋仲明,确定张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事先同政委商量,政委同意,两个签署的命令才有效。因此,王少和的求援一事,张就来找蒋仲明商量。

无巧不成书。不久前,特支发生“张东明事件”。当朱家璧、张子斋、唐登岷、马仲明等同志从缅甸回国路经磨黑前往滇东时,特支决定派从那京撤回的杨汉光,同张东明一起做交通,护送他们到弥勒、泸西一带开展武装斗争。张东明在建水县被捕后叛变,供出是磨黑中学一个姓潘的老师派来的,这个消息登在国民党《中央日报》、《民国日报》等报纸上。特支负责人潘明身份暴露后,为了党组织的安全,他于5月转移到宽宏隐蔽。悉王少和求援,经特支研究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决定由潘明负责带一批同志到易武开辟工作,其目的主要是争取王少和反蒋,进行调查研究,发动群众,组织武装。

7月上旬,潘明化名赵乃胜,带领化名张必成的邹建明、大个子李开学(李丰)两个中共党员和向实德(雷峰)、朱芝明两个民青成员,翻山越岭,赶往易武。前两人为磨中教师,后三人为其校学生。李开学因身材高大,得一绰号“大陆”。老奸巨滑的张孟希此时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既怕得罪余建勋,又想拉拢王少和;于是也派了吴祖泽、何大用二人陪同前往。潘明从磨黑出发时,向张孟希借了5条枪,带着张的介绍信,以磨中师生的名义前去。经几天跋涉,于7月13日到达易武。

王少和原想请张孟希向宁洱专员求情,若求情不成,就请张派武装下来支援,但没想到下来的是几个书生!因而见面时心都凉了半截。可王少和万万没想到,带队来的负责人竟是堂堂的原共产党思普特支书记!

看到王少和的失望相,潘明等5人并不见怪,立即着手进行工作。当时还不能公开打出共产党的牌子,只能从侧面向王宣传形势。潘鼓励王,打铁要靠本身硬,保卫易武要依靠当地群众,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人民的生命财产。人不可貌相,这些穷书生还真管用,经他们积极耐心做工作,把自卫队和地方形势稳定下来,王少和也有了坚持斗争的信心。接着,又着手进行调查研究工作。经调查,得知原保卫队的大多数人是一年一换的贫苦农民,完全可以争取改造,决定由李丰等3人做争取工作。同时在学校组织部分师生参加到反蒋斗争工作中来,先后在落水洞、曼洒、曼乃、曼腊等五、六个村寨,向汉、傣、彝等各族人民宣传反“三征”,初步宣传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翻身闹革命、推翻国民党反动政权、全国各地人民求解放的斗争形势,教育启发各族群众只有组织自己的武装,坚持与国民党反动派斗争,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和生命财产的安全。通过宣传动员,组织了20余人参加的自卫武装。加上王少和的私人武装10余人和常备中队30余人,共六、七十人,编为两个中队。这支反蒋武装组织起来后,地下党领导对其进行了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军事训练由杨伟负责,政治教育由潘明、邹建民负责。武器装备上,将抗日战争时期法国军队从老挝逃跑经易武时国民党政府收下的100多支法造步枪、5挺机枪、2门小炮和一部分手榴弹全部接收过来装备部队。

原计划发展党员,但由于条件不成熟,只是潘明在学校发展刘端祥(余平)、黄理中两位教师为民青成员。

三、易武山城枪声激

王少和担心国民党会来兴师问罪,果然不出所料,国民党宁洱保三团(原保三总队)和在乡军人联合起来,准备进攻镇越县,经江城杀气腾腾找上门来。

镇越出江城的门户曼乃告急!

1948年8月,当保三团和93师在乡军人准备进攻易武的消息传来,王少和非常着急,一再催促潘明派人回磨黑请张孟希派武装前来增援。潘明等人对王说,不要对张寄多少希望,张不会派兵来的,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就地发动、武装群众,保卫人民生命财产,保卫易武。但王不信,硬是写了信要潘明派人送。这时,潘考虑到易武后还未与特支联系,很有必要向特支汇报这里的情况,于是于8月14日派李丰送信回磨黑。果然,正如潘明所料,张孟希未派出一兵一卒。由于“西萨事件”发生,李丰参加西萨战斗,未返回易武。

为了对付敌人的进攻,必须作好武器弹药的准备。法国造的枪缺少弹药,为此,潘明征求王的意见。王考虑散落在勐仑、勐捧、勐腊三乡民间的弹药较多,想让表弟黄文兴去购集。黄文兴是刘端祥的舅舅,潘就去找刘商量,叫刘带他去找黄文兴。

黄文兴说:“我愿意去,但光一人不行。”黄就叫儿子黄用中和刘端祥的胞兄刘端阳做帮手前往三乡。三人走村串寨,购买了不少子弹。一天,他们到了勐腊,不巧遇到国民党在乡军人,三人迅速秘密将购得的子弹埋了起来。但高山村的头人简洪政给敌告密,敌军派人将子弹挖出,把三人分开关押起来。两表兄弟年轻力壮,在一个夜里挣断绳索逃跑,黄文兴年老体衰挣不脱,被严加看守。

敌人重兵压境,保三团副团长侯国玺带着两个营进驻江城整董,扬言:“打进易武,鸡蛋也要过刀。”当侯派人侦察到我方有准备后,不敢贸然前进,扎营于江城曼滩寨,并立即派人到车佛南和勐捧、勐腊等地联络在乡军人。在乡军人100余人在周蒋中带领下进驻勐醒,从而对易武形成两面夹攻、分进合围之势。

易武山城危在旦夕!

面对外无援兵,敌强我弱的态势,只能靠现有力量部署迎敌,发动群众临阵磨枪,仓促参战。一、二中队由邹建民、向实德、朱芝明等同志率往曼乃迎击;易武由潘明、王少和组织群众防守。他们在街上和附近村寨发动了一些商人、农民、教师和学生共几十人,编为第三中队,由王的姨妹夫张凤鸣担任中队长,临时发枪,紧急准备应战。

一、二中队到达曼乃后,邹、朱二同志负责部队战备工作。经认真察看了地形,随即紧急动员部队挖战壕、备粮草。向实德则按党组织的决定,做发动群众和统战工作。先是做争取六保长胡其超的工作。胡出身小商,尚年轻,思想较开明,与王少和关系密切,曾支持王杀杨瑞麟。向实德对他讲清形势,指明出路后,胡被争取到反蒋斗争中来。接着,他又做五保和曼乃、曼腊等寨的群众工作。向实德住在本人(现归属佤族)寨,通过该寨头人,发动群众约40人。共计经过深入10余个村寨动员,汇集四、五十名青壮年农民,组成一个中队。由胡其超任中队长,参与阻击从整董方向进犯的保三团。敌探知我有准备,不敢轻进。邹、胡则率队主动奔袭整董,但因途遇倾盆大雨,补老河水暴涨,不能过河而返回。以后又几次主动奔袭,也因下雨江河泛滥,徒涉不过而未能触敌。

1948年8月25日,在乡军人100余人从勐醒方向奔袭易武,妄想一口吞掉这支刚诞生的反蒋武装。由于一、二中队尚在曼乃防守,只有临时组织起来的一个中队。在潘明、王少和的领导下,团结进步人士,迅速发动易武商人、农民、教师、学生进行抵抗。

天还未亮,敌人悄悄出动了。他们满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被在山里劳动的老百姓发现并火速跑到王少和家报告:“国民党来了!”王少和与潘明马上派张凤鸣召集了二、三十人迎战,并立刻派出黄国才、陈祖能两个尖兵。两人刚出去不久,就在白花林丫口与敌尖兵相遇,黄、陈二人无隐蔽处,立刻在路上就地卧倒。陈祖能先敌开了一枪,紧接着黄国才也开了一枪,两发两中,将最前面的两名敌兵打伤。中队听到枪声,迅速占领制高点并隐蔽起来。当我后续部队赶到进入战斗时,敌已后撤。接触不到10分钟即结束战斗,我方负伤一人。原来,敌人这次奔袭以在乡军人在前开路,以活动在勐醒、勐仑一带的保三团一个连在后压阵,当听到黄、陈二人放了两枪,这群乌合之众中有人喊:“人家已有准备,打不得!”于是敌军就慌忙往后撤。当我方探知敌败阵后滞留于离易武不远的勐醒,威胁着易武后,王少和与潘明即马上从几十里外的曼乃调回一、二中队,加强了易武的防务,并把曼乃的防务交给胡其超中队。

易武城座落在一座海拔1000多米的大山包缓坡上,四周为几座山的密林环抱。是一座袖珍山城。在对付敌人的战术上,潘明认为易武街四面环山,不利防守,主张把部队拉上山,占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阻击敌人;而王少和怕打破坛坛罐罐,并听信曾当过国民党军队连长的姨妹夫张凤鸣的话,主张死守易武街。最后潘还是说服了王,把部队拉上山,抢修工事据守。第一道防线在城西麻栗树坡,由一中队布防,以还击勐户方向入侵之敌;第二道防线在城东的城门树,由二中队布防,对付城门树方向入侵之敌;三中队防守城南望家坡,抵挡纳么田方向入侵之敌。同时,又组织了一些群众上山参战。王少和不愿上山,带着警卫员等几人仍住易武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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