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手终于肯放开，看着萧靖走出去，连杨妙妙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这么依赖萧靖。
“青杏，好好照顾杨姑娘，知道了吗？”
“是，王爷。”被叫做青杏的丫头低着头应道，等到萧靖走出门，她走到杨妙妙的身边恭恭敬敬地站好，等着她的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杨妙妙转头看着这个长相清秀甚至有点眼熟的姑娘，记不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
“青杏。”
“很好听的名字。那么，青杏，你听说过楚风轻吗？”
“没有。”
“哦。”杨妙妙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个叫楚风轻的男子，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怎么面对王府以外的人。纵然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记得那天的感觉，那个长相丑陋的男人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他的胡楂扎在自己的身上，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双手抱住身子，浑身颤抖。
“姑娘很冷吗？青杏给姑娘拿衣服去。”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王爷说让青杏一直陪着姑娘。”
“哦。”王府的丫头向来训练有素，只听从于萧靖一个人的命令，这一点杨妙妙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听到青杏这么说，她也不再说什么，又恢复开始的姿势不动。
“主子，您已经耽误了太久，恐怕会错失良机啊，太子那边已经蠢蠢欲动，我怕主子会……”跪在萧靖面前称呼他为主子的人永远都是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这次也不例外。
“最近端木越都做了些什么？”萧靖坐在椅子上严肃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黑衣人，他训练的影卫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女子。人们大都觉得女子软弱，但是他训练出来的女子比起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男子能做的事情她们全部能做到，女人有比男人更大的优势，就是容易施展美人计。
“端木越从未出门一步，每日在屋子里写写画画，吹笛弹琴。”
“嗯，继续监视，说一下太子那边的情况吧。”端木越的眼睛应该是真的瞎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当日妙妙遭遇那一切他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妙妙……
“最近太子那边蠢蠢欲动，太子的谋士频繁进出三王府，似乎是和三王爷那边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是什么小的还没有调查出来，不过青玉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嗯。”萧靖点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你退下吧。”
“主子！”青鸾跳起来挡在萧靖面前，“请主子听完青鸾的话。”
“嗯？”萧靖面色微黯，又坐了回去，“说吧。”
“主子，您已经为杨妙妙耽搁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来，您几乎一直陪着她，恕青鸾僭越，主子的大计是否还要继续，难道一个杨妙妙就能让主子放弃一切吗？为了她，主子真的可以放弃这么多年来辛苦创立的一切吗？”
“青鸾，”萧靖走到青鸾身边把她扶起来，手挑开她的面巾，露出一张倾城倾国的脸，他轻笑着捏着她的下巴，“鸾儿，你知道你今天说的这一切足以让我杀了你吗？”
“小的明白，但是青鸾希望主子能想清楚这一切。”
“我自有分寸，退下吧。”他松开手退了一步，转身背对着青鸾，语气生硬。
“主子……”
“退下！”
青鸾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萧靖脸色不善，若是再说下去不仅自己会受惩罚，还会连累其他姐妹，她只好作罢，低头退出书房。
从书房出来后，萧靖没有直接去杨妙妙的房间，而是绕到端木越的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房内传来悠扬的笛声，曾经有人说，乐同人心，就是说一个人演奏的曲子总是能反映出他的心情，端木越的笛声凄凉，似有说不出的苦楚，满心怅然。
“进来吧。”端木越收起笛子冲着门外喊道。
萧靖也没有客气，径直推开门走进去，“听力不错嘛，我还以为你瞎了之后，功力退步了呢。”
“王爷来该不是只为了同我说这些的吧。”和萧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是端木越十分了解这个男人，他自信优雅，同时也是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咬你一口，而且一口绝对致命。
“没错，端木越，你想离开王府吗？”萧靖开门见山地说。
“离开？你肯放我离开？王爷难不成是想放虎归山？”
“眼瞎的老虎我还不放在眼里，再说，就算你是老虎，没有明主的话，你依然只能在山林里。端木越，放眼天下，除了我，谁还会是你的明主呢？”
“王爷似乎很自信。”端木越坐下，把玩着手里的笛子，一点眼瞎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那是自然，成大事者怎能没有如此气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看走眼了，哦，不对，你现在眼睛根本看不到，又怎么能说你看走眼呢？”
“那若是我没瞎呢？”
萧靖看着他这副样子大笑，“哈哈哈，没瞎？端木越，如果你没瞎，我一定会杀了你。我想，就算你从不出门也该知道妙妙现在的情况。这是为什么？因为你那日没有能力救她。虽然我及时出现，但仍旧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端木越，你难道不会因此愧疚一辈子吗？”提到杨妙妙，俩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没了开始的玩味，这个女孩是他们所珍重的，容不得一丝马虎。
动作突然僵硬，玉笛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断裂成两截，端木越苦笑，“萧靖，难道你就是那个能保护她的人吗？对于你来说，她是棋子还是你爱的女孩呢？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告诉她一切，让她回到风轻的身边，那才是对她最好的，你和我都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
“我喜欢的女人怎么会让给别人，再说她现在已经和楚风轻没有任何关系了。”萧靖抢白道。
“呵呵，是吗？她和风轻没有关系，那你呢，萧靖，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好啦，”端木越话锋一转，“既然王爷说要放我走，我自然是要走的。下次见，要么在皇宫，要么就是在天牢了。王爷保重。”端木越站起来整理好衣服，“麻烦王爷找一个人送我出府，谢谢了。”
“管家，送端木公子出府。”
“是。”
就这样，端木越在被萧靖囚禁了近四个月之后，被人护送出了王府。外面的天空比起王府并没有蓝很多，只是心境不同，感受也不同。端木越抬起头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气息，深舒一口气，他现在算是自由了吗？端木越明白自己的自由是用什么换来的，心情没有曾经预料的开心，他心里始终担心着那个人，三个月来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担心她却没有脸再见她。
“你来了。”周围是熟悉的气息，他不需要看也知道走过来的人是谁，这是一种默契，属于好朋友之间的默契。
“走吧，先去我的府上住着，我们等了你好久。”
“你不进去看看她吗？”
听到端木越说这句话，楚风轻的眼神黯淡，一脸茫然地看着王府的大门，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再三，他强逼着自己转过头不再看，“不见了，办正事要紧。”
“正事？”端木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嘴角牵扯着心底的疼痛，明明是六月的天气，他依旧感到寒冷，“风轻，就是因为所谓的正事，你已经负了她太多，你知道吗？”
“我知道。”楚风轻似乎不为所动，僵硬的脚步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以后我会找她解释清楚的。”
“解释？你以为她会等你到那个时候吗？风轻，是你太过自信还是你小瞧了她的魅力？别人不提，单是一个萧靖你就敌不过。若是她真的嫁给萧靖，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一辈子，且不说你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就算你没有做过，你就那么肯定她会等你一辈子吗？风轻，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犹豫些什么，总是对她忽冷忽热，她不是青楼的那些姑娘，喜欢你这一套，她是杨妙妙，不是别人！”
“端木，那你呢？你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一辈子，那你呢？你等了这么久守护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有些事情没有说出口，不代表他不知道。
“我已经护不住了，风轻，我希望在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你能把她收到你的羽翼下保护着，我不想橙儿的事情再重演一次。”
橙儿的名字戳痛了楚风轻的伤心处，在知道橙儿是他失散了多年的妹妹之后，他没有与她相认，而是让她继续待在杨府。他以为那样是为了她好，他还不足够强大，保护不了她，可最终呢？当他从刑场偷梁换柱救回她和杨凌还有红儿三个人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身中剧毒，所有大夫都表示束手无策。后来从端木越带回来的消息他才知道，橙儿的毒和妙妙是一样的，她一直在杨妙妙身边，所以才……
“不是你以为好，别人就同样以为是好的。我以为橙儿的事情让你明白了很多，现在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以大局为重，因为所谓的以大局为重，我们都伤害了她，现在你还想要再后悔一次吗？天下没有了你楚风轻，会有王风轻、李风轻站出来，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没有了你，天下依旧，但是她呢？”
楚风轻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表情，端木越的一番话不知道是让他翻然醒悟还是仍旧执迷不悟。天下，世上有多少人为了这两个字忽视了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
“快点，大夫，你们快点啊，小的的命可都在你们手上呢。”王府的管家带着几个中年男人匆匆往府里赶，任谁都能看出府里出了很大的事情。
楚风轻认识那些人，他们都是京城有名的大夫来，看王府管家这么着急地召集城中有名的大夫，难道是妙妙出事了？想到这里，楚风轻招呼过车夫吩咐了几句，对端木越说：“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说完就朝王府大门跑去，王府的侍卫看到是楚风轻也没敢拦住，象征性地问了一句，“相爷，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楚风轻的脚步没有停下，一路小跑进门，虽然不知道杨妙妙的房间在哪里，不过看丫头小厮的走向也大概能猜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候他忘记了礼数，径自绕过客厅直接走到东厢，等他走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丫头们进进出出没有人有时间理会他。
还是管家眼尖地看到楚风轻突然出现，脸上堆满笑凑了上去，“相爷，小的马上去跟王爷通报。”
“不用了。”楚风轻走进房门，一个大夫正坐在床边给杨妙妙诊脉。她躺在床上，脸色如纸一般苍白，比起前段日子她瘦了很多，脸上的伤疤还是那么触目惊心。想到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楚风轻的心里一阵抽搐。眼见大夫收回手站起来，楚风轻迎了上去担心地问：“大夫，她怎么样了？”
“小的参见相爷。”大夫一见相爷和王爷都在关心床上的姑娘，立刻吓得浑身颤抖，跪倒在地，“小的，小的查不出病因。”
“滚！”萧靖冷喝道，指着一旁另一个已经站不稳的大夫，“你来，治不好她的话，你们都要死！”
一排大夫全部因为害怕跪了下去，老泪纵横，“王爷，不是我们不治，是小的真的无能为力啊，姑娘的病，我们真的诊不出病因啊。”
“那就都去死，来人，都拖下去斩了。”盛怒之下的萧靖命令道。
“王爷，他们死了妙妙就会好吗？”楚风轻拦住冲上来的侍卫，挥手示意大夫们都下去，房间内只剩下他和萧靖还有杨妙妙三个人，“当今之计是治好妙妙的病，而不是杀人。”
“楚风轻？”萧靖这才注意到在房间内的楚风轻，不禁冷哼，“你来干什么？妙妙有今天难道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想怎样？滚，滚出王府！”
“萧靖，我也希望她能早点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我来这里不是和你吵架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楚风轻也怒了，音调拔高，对着萧靖大吼，“今天，就算这些大夫都死了，妙妙能醒过来吗？如今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她了。”
“什么方法？”萧靖问。
“李家，江南李家，如今你师父失踪，也只有和幽冥谷齐名的李家有这个能力救她了。”沉吟许久，楚风轻记起曾经端木越和自己提过江湖上的事情，放眼天下也只有李家有这个能力救杨妙妙一命了。
“对，李家，我和李家人还有一点交情，他们应该不会见死不救，我马上……不对，我不能离开京城……”
“我去，我带她去。”这次楚风轻没有任何迟疑，也许以后杨妙妙也不会原谅她，但是现在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只要她活着，就算他们不能在一起也好，只要她能活着，什么都好，不管她以后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再也不会放手。
“楚风轻，你要离开京城？”萧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楚风轻，谁都知道现在离开京城就等于把自己这几年辛苦得来的东西拱手让人，他不能离开也因为如此。
“没有了她，江山有何用？就像端木越说的，没有了楚风轻，会有李风轻、王风轻站出来，但没有了杨妙妙，”楚风轻拍打着胸口的位置，眼里含着泪光，“如果没有了她，这里就空了。”
“既然如此，楚风轻，我就把妙妙交给你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知道吗？”萧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了一眼楚风轻，终于点头，他不能像楚风轻那样放弃即将到手的东西，“你要好好照顾她，我希望在她回到我身边之前，你能代我照顾好她，她也是我的珍宝。”
“好。”
击掌为誓，两个男人同时看着床上苍白的人儿，眼里尽是怜惜。萧靖在心中感慨，他终究是会输给楚风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