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妙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她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她遇到楚风轻开始一直到她被师兄带回幽冥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重新在她的梦里演绎了一次,她想要睁开眼睛醒来,想要忘掉这一切,可是她发现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无法自拨。她遇到一个穿着石榴红裙子的女人,那个女人对她说:“杨妙妙,我恨你,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哈哈哈,你是不是也很恨我,告诉你,我一定会夺走属于你的一切。”然后那个女人就狂妄地大笑,笑声十分刺耳,她想要捂着耳朵,却有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她,把她的手臂固定在身体两侧,让她动弹不得。那个人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她却无法回头看清那个人,正当她准备问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了自己面前说:“哈哈,我也恨你,所以我要毒死你!”然后那个人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扬起了一把白色的粉末,梦境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白色粉末如雪花一般落下,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子渐渐被淹没,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救自己的人。
“师姐,师姐……”
谁在叫我,为什么声音这么熟悉。
“妙妙,你醒过来,快点!青冥,你倒是想办法啊,她这是怎么了?”萧靖眼睁睁看着杨妙妙无助地呻吟着,伸出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师姐被梦魇缠住了,我们必须唤醒她,不然她会陷进无休止的梦境里再也不会醒来。”阮青冥只有在古籍中看到过这种症状,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最亲的师姐竟然会这样。
“那怎么办?”端木越在杨妙妙昏迷之后就离开幽冥谷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至今未回。现在谷里就剩下他们俩了,萧靖想出门去找老头子都没有办法抽开身。
“我们只能等师姐自己醒过来,没有其他办法。”古籍上虽然介绍了这种病症,但是没有说医治方法,只是说要等患者自己想通打破梦魇醒过来才行,说白了,是师姐自己一手制造了这个困住她的梦魇,“我们只能不停呼唤她,让她听到后自己醒过来。”
“你这是什么屁话,没有其他办法吗?”阮青冥的方法在萧靖听来就等于什么都没说,他紧紧握着杨妙妙的手,柔声呼唤道:“妙妙,我是师兄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哟。”
阮青冥走到窗子前推开窗子,金盏草的香味立刻充盈了整个房间,“师姐,你还记得金盏草吗,我特意给你种的呢,师父那个时候还笑我傻,说金盏草这种东西不适合在幽冥谷生长,可是我就是不信,你看,我种出来了,而且是一片,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
“不行啊,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找一点能唤醒她的东西,这样东西必须是她记忆深刻的。”萧靖陷入了沉思,他想着过去的种种,找寻着一点点蛛丝马迹,希望可以找到一样可以唤醒杨妙妙的东西。
“师兄,楚风轻是谁?”过了这么久,阮青冥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总是听到师兄和端木越提起这个名字,但是在师姐面前却讳莫如深,这个人一定和师姐有着莫大的联系,所以他们两个人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会那么小心翼翼,也许这就是唤醒师姐的关键。
“楚风轻?”也许这个人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萧靖怅然,“青冥,你记得两年前你师姐救回来的那个失明男子吗?那个人就是楚风轻,妙妙就是为了他才恳求钱姨带她去了京城,也就是那个男人害得妙妙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阮青冥当然记得那个人,那个时候他还小,他不明白平时睡到日上三竿的师姐为什么突然每天都那么早起床,给那个失明男子送早餐,然后他会听到男子的房里传来师姐阵阵笑声。那个人极少说话,每次师姐讲笑话的时候他也总是浅浅地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比师兄和师父都要好看。他还记得那个人离开之后,师姐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等她出来之后就一直缠着钱姨说要去京城看自己的老爹。
然后师姐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幽冥谷,直到两年后满身是伤的回来。回来之后的师姐就像变了一个人,她的笑容背后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楚风轻的男人。
“那谷里有和楚风轻有关的东西吗?”沉吟许久,阮青冥终于抬头说了一句话,其实有些事情在他这个年龄还是无法理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变成师姐这个样子,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注定卑微吗?
“和他有关的?”杨妙妙救回一个人的事情他只是后来听老头子说过,那段时间他正在外面忙碌,根本不知道谷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那年他恶作剧似的说自己受伤了,然后让老头子派妙妙出去接他回来,回来之后那个男子就走了,妙妙也因此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是和楚风轻有关的东西,他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了,桃花酿!师姐亲自酿的桃花酿!那个男人在谷里的时候师姐每天去看他都会带一壶桃花酿,当时师父还说师姐有了男人忘记师父。我这就去取。”他记得师姐离开的时候特意藏了几坛在师父门前的桃树下,说是为了以后和楚风轻成亲的时候喝,不过按照师姐的性子,估计她自己都忘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阮青冥就抱着一坛桃花酿走进了房间,封泥打开之后,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萧靖想起了以前和师父对饮的日子,师父教会他很多东西,不仅仅是医术。
阮青冥倒了一杯端到床前说:“师姐,你还记得这个味道吗,这是你亲手酿制的桃花酿,以前师父每次都要想尽方法哄骗你你才肯给他一坛子,那个男人来了之后你每天都送给他喝,他每次都只是喝不说话,你还记得吗?”
“桃,花,酿。”
“师兄,师姐醒了,醒了。”阮青冥放下酒坐到窗前,激动地说,“师姐,你醒了,你没事吧。”
“青冥,我闻到桃花酿的味道了,那是我酿的酒吗?”
“是的,师姐,等你身子好起来,咱们就一起喝酒,不醉不归。”
“嗯,好。”说完杨妙妙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眼角滑下的泪不让两个担心自己的人看到,闻到桃花酿味道的那一瞬,她仿佛再次回到了两年前,她很想抱着那个人说,我很想你。就算是那个人对自己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她还是忘不掉他,还是想念他。
楚风轻,你是我的劫数吗?遇上你,我注定失去一切。
“她怎么样了?”眼看杨妙妙说了一句话之后又昏睡过去,萧靖有些担心她会再次陷入梦魇之中,“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了,”阮青冥帮杨妙妙盖好被子,走到萧靖面前小声说,“醒过来之后就没事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好好帮师姐调理身体,现在谷里就我们两个人,等过几天师姐可以动弹了,我想去给她采草药补身子。”
“等过两天我去吧,你好好照顾妙妙,你别忘记我也是学医的,调理身子的药方我还是会的。”萧靖摸着这个孩子的长发叹气,“青冥,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师兄,你别一副成熟的样子好不好,我不习惯啊。”阮青冥一把打开萧靖的手,有些别扭地转过头。
“你呀,从小就不喜欢我亲近你,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守着妙妙。”
“哎呀,我看到什么了,师兄弟情深吗?啧啧,我是不是不应该打扰你们啊。”端木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没有任何新意的,端木越又是从头白到脚的打扮,手里持着一把只变花样不变样式的纸扇,在门口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发现没人看自己之后嘟着嘴走进房间。
“端木越,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一去不回了呢,我刚想放鞭炮庆祝,你怎么就回来了。”阮青冥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说,对于端木越这个人他还是不讨厌的,不过看到他的时候总想打击他一番。
“小青冥,你可真是伤了哥哥我的心哟!”端木越抚着胸口做楚楚可怜状,看到俩人似乎对自己的戏都不太买账又恢复正常状态,他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她怎么样了?”
“刚睡了过去,体内的毒素已经清干净了,剩下只要好好调理身体就好了。”说到杨妙妙,三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一起看着床上的那个瓷娃娃般的人。她脸上的伤疤还在那里,她说她想一直留着警示自己,其实他们都知道,她不过是想要用伤疤来让自己记得那个人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这样,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嗯。”
三个人悄悄走出房间并把门关好,床上一直休息的人泪眼蒙眬地看着门的方向,默默说着对不起。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杨妙妙掩饰了自己所有的难过和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安从哪里来,她这段时间总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具体是什么事情又说不清。
“师姐,你看这两个明明一把年纪还装小孩子的男人啊,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过分!”阮青冥跳着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谁知端木越把东西扔给了萧靖,他刚要去萧靖那边抢,萧靖又扔回给了端木越。可怜他虽然从小在谷里长大,但是师父从来不教他武功,所以他只能这边跳那边跳试图抢回那张纸。
“小青冥,你也别抢了,让我们来看看你写了什么东西。”端木越伸展开纸团,双手举过头顶,仰着头读着纸上的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哎哟,小青冥,你这算不算是思春了呢?”端木越浑身的八卦细胞立刻舒展开来,“话说这个谷里只有我们四个人,你从小也不太出谷门,难道你喜欢的人会是……”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指向杨妙妙。
杨妙妙看端木越和萧靖都在看着自己,慌忙挥手,“不是我!肯定不是我,我比她大那么多,再说了,我是青冥的师姐,怎么可能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你?”端木越的手指又指向了萧靖,“哎哟,难道青冥喜欢这个类型的?喂,小屁孩,你也太没有眼光了吧,是个男子也就罢了,还是个这么闷骚的人,你还不如喜欢本公子呢,喜欢他,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端木越,你皮痒了是吧。”萧靖见端木越越说越过分,双手交叉,指节啪啪作响,“你是想要单挑吗?”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我倒是想看看我们俩到底谁会赢!”端木越丝毫不退缩地摆出了一个类似于太极拳的姿势,手撩了一下刘海,“本公子会让你的,不会让你输得很惨。”
“哼,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是。”说着萧靖也摆出了架势。
“喂,你们俩别闹了!把东西还给我。”阮青冥跳起来抢过那团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到胸口的位置,“我就算死也不要喜欢你们两个臭男人。”
“难道,你喜欢你师姐那个臭女人?”端木越收起了刚才难看的姿势,八卦地问。
“也不是师姐啦。”阮青冥的脸羞得通红,头一直低着不敢看在座的人,过了好久他才面红耳赤地说出一句话,“她是李家三小姐。”
“李家三小姐?那个小老虎?不会吧!”端木越听到“李家三小姐”几个字之后差点跳起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小青冥,你确定你说的是三小姐,不是大小姐二小姐或四小姐?”
“端木越,这个三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习惯把每个女孩儿都叫做小老虎啊。”杨妙妙感慨,以前她也经常被端木越叫做小老虎,而且一叫就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