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几天下来，她竟然也能在他的臂弯里睡上一个好觉了。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前世她不是那么小就遇见了云起，如果没有那十年的朝夕相处，也许她对楚奕也就不会那么反感，也许时间一长就产生了感情也说不定。
可惜，命运这种东西，强大如楚奕也无法将其逆转。
清绾想到这些，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不由得翻了个身，想从他的怀抱里钻出去，不料楚奕却没睡着，一把捉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别乱动。”
她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你没睡我就睡不着。”
清绾的心头仿佛就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过了半晌，低沉沉地说道，“楚奕，我原本是想过要除掉那个孩子。”
搂住她后背的手臂猛然缩进，他的气息在黑夜中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别说了！”
她咬了咬唇，仍旧决定说下去，“可是我后悔了，你信吗？当我发现自己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时，我怕得要命……我真的用尽了全力去保住那个孩子……”
“别哭，我信你，”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她脸颊，淡淡的心疼，“我信你便是。”
她的泪抹湿了他胸膛的睡衣，一声一声的啜泣像是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口，手掌轻缓地揉在她的发间，再多的怨恨此时都好像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乖，别哭了，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反正都丢了两个孩子了。苦涩的笑意绽在唇边，他原本就没奢望过能留住这个孩子……虽然他曾经真的很想放下这一切，带她和孩子远走高飞，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事到如今，亦不过是又一场空想罢了。
第二天一早推开房门，头夜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停了。
楚奕的亲卫江侍卫看到楚奕心情尚好，鼓足勇气上前说道，“陛下，这日子怕是没多久便要转暖了，到时候千涟江的冰该是要化了。眼见着公主殿下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可要安排什么时候……”
楚奕闻言皱起眉头，随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朕知道了，先下去吧，朕自由安排。”
“是。”江侍卫默然退下，又与一旁的苏公公对上一眼，轻轻地垂下了眼眸。
正月里的最后一天，正月二十七，那日天已经放晴，阳光洒在厚厚的冰雪上，看上去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楚奕说是要带她出去散心，清绾不过懒懒笑笑，既不十分热心，也并没有不情愿的样子。说起来，除了上次祭天，清绾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了，乍一看到外面的繁华热闹，竟有些时过境迁的感觉。
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楚奕会费心为她打造一场冰雕展览！
“喜欢吗？”楚奕怕她着凉，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嘴中呵出的白气喷在她的侧脸，正如他低沉的嗓音般温暖撩人。
怎么可能不喜欢？
置身于这个冰清玉洁的宫殿里，目光所及都是透明的白皙。看得出他真的费了很多心思，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刻得栩栩如生。错落的亭台楼阁，灵秀的花卉草木，还有巧夺天工的家具设施，真真让人如同置身于冰雪女王的闺阁之中！
看到清绾如痴如醉的申请，楚奕的眼神逐渐柔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等一会儿天黑了还会更漂亮。”他低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忽然觉得心脏跳得难以控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迟疑，“楚奕，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低笑一声，回答地相当直白，“我想偷你的心，自然要先投你所好。”
清绾一怔，转头去不再说话。
楚奕真的没有骗她，入夜之后，他的千涟冰宫美得如梦如幻。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个没有电灯的时代，竟然能够将这群冰雕装扮得五彩缤纷。那样的流光四溢，好像照亮了她内心尘封许久的黑暗之地，那种美是慑人心魄的，叫人根本无从躲藏，无从拒绝。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已经震撼得快忘记言语了。
楚奕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停在一座冰雕前，忽然从冰雕的顶部揭开一个小小的盖子，刹那间，一束小小的蓝色火焰从那个小口往外涌出。
“啊！是萤火虫！”
那个冰雕竟然是中空的，里面满满全是蓝色的萤火虫，此时一被放出来，就像天上的星星般热闹而璀璨。
那个人的眸在荧光中越发耀眼，沉沉地撞进她的心里。
“这些色彩斑斓的萤火虫，我培育了上百年，只怕没有机会让你看到。”楚奕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柔和，“绾儿，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不遗余力为你找来。”
清绾的身子猛然僵住。
又听他低声笑道，“你若想要这万里江山，我就把它送到你眼前来；你若想要过逍遥日子，我便陪你远走高飞；便是你想要这天上的太阳，我也总要试一试给你摘下来。”
“楚奕……”
“别说话，”他低下头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现在，我只想吻你。”
话音未落，滚烫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