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这是新闻频道记者李莉为您发回的现场报道,”电视里,女记者站在一片混乱的人群前方,面色凝重的举着话筒,“我市横河路上的家乐福超市突然发现被人安装炸弹,武警总队联合拆弹专家已经赶往现场准备拆除,现在由我为大家简单介绍目前情况……”
客厅内,顾千漪缓缓拨开手中的香蕉皮,目光落在电视屏幕。横河路的家乐福超市,不就是邢墨去的那家超市,这么快就出事,这只猎物肯定天生带衰。
电视上,明亮的聚光灯高高架在防爆车上,四周光亮犹如白昼,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士兵纷纷秩序井然跃下防爆车。长长的黄色封锁线已经拉起,将整座超市大楼圈住。
广场附近封锁线外围着一小圈好事的群众,好奇地朝着超市大楼正门入口张望,入口不断有人逃出来。很快,几个武警小分队端着枪,将好事群众驱散到超市的广场之外,连封锁线都不允许接近。
伴随记者的讲解,电视镜头不断转换。
从防爆车上跳下来的武警士兵迅速在广场上集合好,第一排半蹲,手端盾牌,第二排站立,手持步枪,两排队伍紧紧连成一片,后面几排则严阵以待,仿佛一扇铜墙铁壁,将所有危险牢牢阻挡在外。
啾——
电视画面忽然消失,整个客厅内陷入黑暗。
停电了。
顾千漪安静地啃着手中的香蕉,一动不动,黑暗中,只听见默默的咀嚼声占据一切声响。
窗外,天幕郁郁沉沉,街道上的路灯亮着朦朦胧胧的白光,车辆川流不息。
楼下,呜呜的救护车声擦过。
啃下最后一口香蕉,滑腻腻的,她取过放在茶几上的一杯冰水,咕噜噜灌了下去。瞳孔已经适应黑暗,客厅内的家居物品在视线内现出隐隐约约的轮廓。
呃——打了个清嗝,她拍拍胸口,缓缓起身,避过挡在面前的家具,走到门边。
门锁上贴着夜光横条,黑暗中,绿幽幽的。她抬起手碰了碰门锁,铁锁上的寒气绕上指尖,松开保险,缓缓拧动,咔嗒一声,保险门开了一条缝隙,凉凉的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她推开门,门外,一片晦暗。
邢墨租用的小区水墨兰庭,每幢大厦每个楼层,都只有四户居家。
沙沙——沙沙——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地靠近耳边,她侧过脸,仔细聆听,风声很轻,粗粗的喘气声若有若无,腥臭的腐烂味道一阵阵不断地飘过来,隐隐约约似乎还掺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顾千漪面无表情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里有些黑,淡淡的月光透过远处的窗户斜斜投射,只在窗口附近留下一寸光亮,更靠近深处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深地仿佛一个噩梦的沉淀。
声音越来越近,喘息声越来越清晰,咫尺瞬间,她退入屋内,右手一挥,两把七寸大小的双刃匕首从掌心幻出,黑暗中,刀刃如冰冷的月光,晕开一圈淡色光泽,划破黑暗,光亮跃动之间折射出一双阴森森的白色眼珠子,赫赫渗人。
她迅速俯下身子,膝盖狠狠顶中它的肚子,右手的双刃匕首微微一晃,轻巧地袭上脖颈,哧啦,刀刃溅上点点猩红,掺着微白,刃尖的光泽飞快地扑闪如萤火烁烁,迅速将污迹吸收干净。
侧耳再听,确定再也没有奇怪的声音和味道传来,她单膝蹲下,掌心的匕首如雾气散去,很快消失不见。打了个响指,一簇火光凭空出现,幽幽漂浮在她眼前,顺着她的指引,霎时,如饿狼吞噬般迅速席卷地面上的整具尸体。
小样,还想啃她的肉,没门,一把火烧得你哭爹喊妈,她翘翘嘴角,笑得灿烂。
火焰吞吐,绰绰约约,一缕青烟缠绕着火光悄然飘逝,直至烟灰散尽,火光熄灭,顾千漪才重新直起身子,将身后的保险门带上。
走廊依然很安静,停电的缘故,电梯无法使用。她默默站在楼梯口,仔细回想起她所居住的楼层似乎是二十八楼,还有两层就是顶楼天台了,脸庞不由微微地扭曲,这个数字有点赫人。
小区大厦每一楼层的公共区域共设两个窗口,这幢大厦一扇窗户朝着街道,另一扇正好对着小区公园。
顾千漪几步走到面朝公园的窗口,向外看去,每幢大厦都是黑黢黢的一片,不只是这幢大厦停电,整片小区的供电系统都出现瘫痪。
借着月光,地面则有些微光亮,有人影晃动,或许在纳凉晚练。
砰——砰砰——
楼下,忽然传来有节奏的撞门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伴随着低低的吼叫声,如同不知名的野兽在闷嚎。
“谁呀,敲门声音那么大,不是说了就来开门嘛,还一直又敲又叫的,啊——救命!救命啊——”女人凄惨的尖叫声突然响彻耳畔,即使隔着一个楼层。
她心思一动,放弃从楼梯下楼的想法,她讨厌黏糊糊的血迹。
双手攀住窗沿,她整个人一跃而上,尔后扶着窗户慢慢站起身。二十八楼层的风很大,吹起甩在脑后的那束马尾辫不住地摇晃,两鬓散落的细发碎碎地拂过面颊,挠得她有点发痒。
松开抓紧窗户的手,她身子向前倾去,受地心引力影响,身体失重,如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向地面。
公园里拉呱的老太太,慢悠悠地抬头朝这边瞅了一眼,刚才似乎看到高层有人乱扔垃圾下来,真没素质。不过,那楼底下好像没什么垃圾影子,唉,人老了,天又黑,又停电,看走眼了吧。
老太太转过脸,继续和身边花白头发的老爷子拉呱家里长短。
“哎哟,老头子,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有些发青,是月亮晃了我的老花眼,还是你身体就是不行啊,刚才就看你有点感冒的样子。你说,今早打得什么狂犬疫苗是不是起不了啥效果,要不回去找儿子再带你去医院瞅瞅。”老太太眯着老花眼,凑近闭着眼的老爷子附近仔细查望。
吼——吼——
低沉的叫吼声从老爷子喉咙里冒出,如野兽狰嚎。
“老头子,你咋学起畜生叫唤?”
老爷子的身子先是轻轻抽搐一下,接着猛地强烈痉挛,老太太惊了一跳,下意识慌慌张张向后退去。
不等她退后第二步,老爷子双眼豁然睁开,翻出两只惨白惨白的眼珠子,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张开嘴直接狠狠咬下去,老人发皱的皮肤像是被撕烂的枯叶,一下子被那张血口扯下一块,老爷子立即狼吞虎咽吞了下去。
“啊——啊——老头子中邪啦,好端端怎么咬人啊,快来人啦!”老太太大惊失色,一边用力从老头子口中挣出自己的老胳膊,一边迈着小碎步不断后退。
老头子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满口獠牙紧紧咬合住胳膊上的血肉,不让老太太逃脱。
“救命啊——救命啊——”凄厉的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老太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连着稀烂的皮肉,不住地摔落血滴,整个人顿时血压上涌,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食物不再挣扎,老爷子乐呵地朝地面上晕倒的老太太扑过去,一口撕下一块血肉,快速咀嚼吞下,再接着一口,竟没有丝毫停歇时间,不知疲倦地使劲啃咬着口中鲜美的人肉。
闻讯赶来的其他人怔怔地站在不远处,面色惊恐地盯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竟完全忘记上前阻止。
直到,老爷子将那具尸体啃去大半,只留下血糊糊的几节肠子挂在白森森的肋骨上,它慢慢抬起头,一双没有黑仁的白眼珠子阴阴地盯着眼前一堆活人,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老爷子一口咬住离的最近的人手腕,獠牙深陷,动脉破裂,鲜血喷涌满地,阴森的白眼珠子恶狠狠盯住那人。
尖叫声,怒吼声,活人堆顿时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