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笔洗中一碗清水随风微微漾着,章瑾一脸愁苦的看着清澈的水。“可不可以不要从一二三四开始啊……”自己虽然看不懂繁体字,但……也别这么侮辱她的智商啊,虽然这一二三四能看得懂,不会写……见顾阴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再想什么时候给你请位师傅。”顾阴坦然道。
师傅?老师?拜托啊,我逃都来不及,怎么愿意学呢?章瑾泪奔:“别这么过分嘛,我没笨成需要请师傅啊。”
“一本简单的书,一页读错了一大半,不给你请师傅,难道要我整日教你?就这么定了,给你请师傅。”
“要不,我给你画画吧。”想到自己是绘画出身,少露两手,可不能让顾阴看扁了。抹平了宣纸,饱蘸笔墨,大笔一挥,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痕,而且还七扭八歪的。“诶?怎么跟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一条直线吗?”
“果然还是该给你请个师傅。”
一道闪电划过,惊雷落下,章瑾手一颤一大滴墨在纸上晕开,她一个激动躲到了桌子下面,由于太过惊慌撞了头。
“呜呜……好疼。”蹲在桌子底下,双手护住了撞得生疼的额头。
“你怎么了?”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顾阴剑眉微蹙,将她从桌子下面拉起来,抚摸着她的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慰到她:“别怕。”
“手好凉。”章瑾抱怨道。
“忍忍吧,让林淼给你泡杯茶。”顾阴温和道。随即朗声唤道:“林淼。”
“是,少爷。”从远处疾步走来,林淼福了福道。
“去给瑾小姐泡壶茶。”
“是。”
“其实,雷并不可怕。”环抱着这个个子小小的人儿,顾阴安慰道:“就当做是……”一时间有想不出可以安慰的话,只好不说了。
“就像是打碎了的瓶子?”扬起头,看着他日渐柔和的脸。
“瓶子?”没有想到章瑾会这样比喻,顾阴稍有不解。
“是啊,一个装着水的瓶子,瓶子碎了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水洒了就下雨了,对吗?”虽然笑着,但眼睛里依然有着怯懦:“不过……这么想依然还是害怕啊。”
“习惯就好了。”
林淼端着茶水静静走来,见到章瑾和顾阴变得如此亲密,柔和的笑容闪过一丝阴冷,然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少爷,瑾小姐,水来了。”说罢,把茶壶放到桌子上斟了两杯送了过来。
“小姐怕雷,今晚你就陪着小姐吧。”顾阴将水递给章瑾,吩咐道。
“是。”林淼点点头,转身退出之际还不忘冲着章瑾眨眨眼睛。
“等等,”挣脱了顾阴的胳膊,章瑾道:“来点点心,饿了。”
“是,小姐。”林淼笑道。
“还吃?不怕变成张婶?”张婶,是府上的一个厨娘,手艺颇好,不过身材臃肿,就像是用自己的身体磨练出的厨艺一般。
“吃胖了的话,被人绑架了都不能让他们轻松的把我带走!”坏坏的笑容在清丽的脸上漾着。
“学会写字了才能让你吃。”轻轻地弹了弹她刚刚撞到的地方,顾阴笑道。
“五个字一块行吗?”可怜兮兮的眼睛眨啊眨。
“五十个字三块。”
“五块!”
“三块。”
“四块!”
“行。”
路过南苑,管家听到了顾阴和章瑾在书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轻捋了捋一撮微长的胡子,跟身后的小厮道:“去给瑾小姐做些好吃的,给少爷做他最喜欢的松糕。”
“是,管家爷。”
僵硬的握着笔,饱蘸墨水的毛一碰到宣纸便软了下来,墨晕染开来,将原本不大的字变得又肥又大,中间的空隙细的比针还细,就差变成一整块墨渍了。
“啊,这么笔怎么这么难用啊,亏你们能写出那么好看的字。”章瑾抱怨道。
“把心静下来。”冰凉的手附在她温热的手背上,丝丝凉凉的,很舒服,不过因这雨天有些阴凉,所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冷?”附着的手赶忙松开,问道。
“没事,有茶。”热茶入喉,烫得龇牙咧嘴。
冰凉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看她烫的难受,又好气又好笑,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铃铛上,问道:“喜欢铃铛?要不要给你订做一对脚铃?”
“脚铃?就是套在脚踝上,走路时发出声音的那种?”
“嗯,你不是喜欢那种声音吗?如何?”给她带上脚铃,一是能讨她喜欢,二是能让自己知道她在府中,不会突然间消失。不过……她能同意吗?难道发觉不出我的意图吗?
“是啊,谢谢大哥……”
竟然没发现……
目光落在面前的窗户,雨还在下,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章瑾怔怔出神,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一首歌,不自觉的唱了出来:“临安初雨,一夜落红,春水凝碧,断雁越澄空,挥袖抚琴七弦玲珑,芦苇客舟,雨朦胧……”
“这是什么歌?”顾**。
“啊?我唱出来了?”脸颊绯然,有些羞涩:“临安初雨,是不是唱的很难听啊?”
“还好。接着唱吧,你多半也不是那种喜欢读书的女子。”顾阴笑道。
“哦,那年竹楼,惘然如梦,纤指红尘,醉影笑惊鸿,皓月长歌,把酒临风,倾杯畅饮,尽长虹……”
“说到酒……要不要来杯暖暖身子?”顾阴温言问道。
“酒?算了,我酒量很差呢。”章瑾苦笑,一双剪瞳划过一丝黯然:“酒不醉人人自醉,心底压了那么多的事,怎么能轻易的醉呢?”
“你有心事?”见她惆怅,顾阴担心道。
“人生在世哪能没有烦心事呢?狭路相逢勇者胜,溜门撬锁地鼠胜,我才不怕呢!”一扫阴郁,章瑾笑道:“喝,今天心情好,小酌一杯!”
“不怕醉了?”顾阴见她时愁时笑,有些奇怪:“酒量若是不好,就不用喝了。”
“不练练永远都不行,你就不怕哪天王爷把我灌醉了,从你身边偷了去?”仅仅是一句玩笑话,却让顾阴瞬间变了脸色,那只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透过衣服传来冰冷的感觉。
“不许和他喝酒!”顾阴喝道。
章瑾吃痛,轻呼一声:“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好疼啊。我只是开玩笑啊。”
“开玩笑也不行。”发觉自己失态,顾阴松开了手,寒声转柔:“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
“嗯,”章瑾失落的点点头,忽然仰起头道:“但是酒量还是要练的。”
闻言一窒,蓦地大笑了起来:“好,我一定会将你练成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