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就像在演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当然这电影很真实，不，就是真实。
——李奕访谈录
现在，他们惟一能干就只有打扫这一片狼藉了。
泰多尔正注视着两名次级梯队的士兵把观测显示屏的碎片从艇桥往外边运。观测窗的气泡形风挡也被撞坏，它和泰多尔本人的军事生涯一样难以再有起色了。
地球人的机甲穿破墙体脱逃的时候，塞姆、泰多尔和马西多三人正站在舰桥上。几秒钟之前。他们才被告知那几名囚徒已经逃脱，泰多尔还信誓且旦地发誓说会马上把他们重新抓获。结果呢，有备而来的DM机甲呼啸着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击穿了导航显示屏。泰多尔朝塞姆的脸上瞥了一眼，现在，他的目光已经朝他瞪了过来。
“这么说，泰多尔，你就是这样追捕地球人的？”
“很遗憾地向您报告，我还没把他们捉住。他们实在是狡猾的过分，搜捕他们的难度相当大。”
都天德人的最高指挥官把他的脑袋歪向一旁，“确实如此。现在，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我们，那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你明白吗？”
“明白，阁下。”
“你要对这次事件负责，这次你办事不力也将被记录在案。”塞姆转过身背对着泰多尔，“过去我一直很信任你，我认为你能够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泰多尔。”
他又转过身，指指破损的气泡状观测窗。“但不管怎么说，以当前的局势来看……你已经无法胜任这项任务了。”
简直要比泰多尔预料的还要糟糕，但他认为总还是有办法挽回的。马西多上前两步为他说情。
“可是，阁下，如果是这样，那项渗透任务——将由准来负责实施呢？’’
塞姆考虑了一会儿，“泰多尔对生命矩阵解得相当透彻，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比宝贵的，我会对此给予足够的重视。不过，我将委派妮莉亚全权负责指挥我们的三名特工。”
“妮莉亚！”泰多尔和马西多都惊叫起来。
“可是妮莉亚并未受命——”
塞姆挥挥手示意马西多闭嘴，“妮莉亚指挥官一向忠心耿耿，她从未让我失望过。况且，我已经把最优秀的战斗人员划归她指挥。”
这时，三名经过仪器改变了形态了的特工，科瑞、马克和布朗正站桌面的一角，他们身上穿得非常简陋——外衣是用无袖的麻袋布制成的，腰间用丝线草草一绑就算了事。
塞姆严肃地俯视着他们。
“你们知道此行的重大意义吗？”
“明白，长官！”三个细弱的声音异口同声地答道。
“有人会负责把你们送到生命矩阵里去。”
三名特工互相看了看，显露出激动的神情。
“如果胜利归来，你们每个人都将指挥一艘巡洋舰。”
他们举起三条手臂敬礼示意：“为了天顶星的无上荣光！”
塞姆向他们回礼。他又转身面向泰多尔，“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再失败了。
恩迪森认为他们刚刚从外星巨人伸开的五指中逃脱，而克里斯安却告诉他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就在都天德人跳起来发现打开的舱门里机甲爆炸的一刹那，他们也扑向了走廊的一侧。他们看见李奕和少校朝另一个方向跑，他们跑得太快了，无论是克里斯安还是恩迪森都追不上。后来，大批的外星人士兵涌进这片区域，两名下士只好转移到一条与飞船中心走廊平行的维修通道。几个钟头以来，他们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克里斯安一个不小心触发了一台警报扫描器，他们的好运才到了头。这台扫描器重新启动了，它顺着维修通道的地面来来回回地不断运动。
现住，他们屁股后头又跟上了三个士兵，弹雨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这几个士兵正把他们往一具早已安排好了的电梯里赶，希望把他们堵死在里面。也许他们未能辨认出其中一个地球人手里还拿着一具武器，或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待他们两人冲进电梯，克里斯安就飞快地调转枪口。把手中的雷射枪瞄准了电梯控制器，开了火；炙热的光束融化了金属，形成了一个回路，电梯门闭拢了，开始下行。
这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梦中世界，佳人正离他远去，而李奕则夫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接着，水圆圆的脸庞逐渐浮现在他面前，越来越清晰，那个梦却渐渐潢去了。她帮了他一把，使李奕坐直身体，询问他是否感觉好些了。
他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是片他们从未到过的地方，四周又湿又暗。他们待在一片布满粗大管道的舱室里，导流板、阀门，以及各式各样的调节器都位于隧道系统的边缘，蓄水池则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处。一道亮光透过头顶投射下来，空气相当污浊，室内还克满厂机械泵、过滤设备、流水和流体控制器发出的各种当当声和嘶嘶声。
他们俩部浑身湿透，水圆圆一头长长的黑色卷发也拄满了水滴，像波浪一般半垂到她的背上。
她说：“我们现在一定是在液体循环舱里。这些设备的运行状况相当糟糕。”她突然被自己的话逗乐了，“真是不合时宜，嗯？正是这个水池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恐怕下坠了一百英尺都不止呢。”
李奕花了些力气才站了起来，“也许是水减缓了我们下坠的冲力吧。但除此之外，我没被淹死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水圆圆避开他的凝视，“我不能看着你淹死却袖手旁观，李奕中尉。”接着，她又正视着他，“现在我们扯平了。”
李奕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环境，他注意到散落在他四周的废弃物和残骸。
不远处就有几个舱门和电梯平台，远方还能看得见微弱的灯光。
“难道他们对这些设施只管使用，不管维护吗？”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中尉。根据他们所掌握的全部科学知识，也许他们只懂得怎么使用那些装备，而不知道如何维修。在他们中间没有技术人员，也没有设备维护人员，只有克隆出来的士兵，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这么来的。”
“竟然具有这么强大的破坏力……不知道他们摧毁了多少星球，杀戮了多少生命。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恶心。这是种一切为战争服务的文明形态。”
“我想这跟我家里也差不多。”
“什么意思？”
“我父亲总是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生命’。”她叹了口气，“我生长在一个军人世家，我的家族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是这样了……这辈子我惟一懂得的就是防御部队，‘任务’，就是我所关注的一切。”她打了个手势．“我想你以前一定听过他们是怎么评价我的。”
“是的，不过，那正是你成为一名军官，成为领导者的原因。你将成为大伙的主心骨。”
水圆圆的眉头打了个结，“你从哪里找到这些词的？”
“不过是普通的逻辑罢了。”李奕笑道，“有些机甲战斗人员把你称作‘女超人’。”
“太棒了……”她盯着李奕，眼神里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你知道，我从未想过要逼迫某人去作做什么事。我只是……”狡黠的笑容取代了她严肃的表情，“算了吧，不过我敢打赌，天使小姐从来不逼你干这干那的，对吧？”
李奕突然现出警觉的神情，“佳人？你怎么会知道她——”
“你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佳人！佳人’！”水圆圆恶作剧地模仿着他的腔调，
“好吧，好吧，那又怎样？”
“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呀。”
“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不过是朋友，如此而已。我想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已经是名人了，算是公众人物吧。因此，我们就再也没时间单独相处了。”
“她很有天赋，我敢肯定。”
李奕瞧了她一眼，暗示她已经走得太远了。
“听着，中尉，我并没有开玩笑。至少你心里还有个人可以惦记，而我却只能期待着下一个任务。”
“在你生命中就不曾有过重要的人物吗？”
“你就把我当做生命矩阵小姐吧。”
“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你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多数男人都会……”
“什么？”
“我是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军官，而且……”
好一阵子水圆圆一言不发，然后，她清了清喉咙站了起来，“好啦，我们得去会会那些一直在附近转悠的家伙了。对吧？”
她拉起李奕的手，“我们离开这里，中尉。”
他们朝远处的亮光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