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章武三年(公元223年)四月,在蜀国东部临近东吴的白帝城(今四川奉节县东北)的永安宫内,住着年过六十、满头白发、一脸病容的刘备。他眼见自己病重,便派使者去成都,请丞相诸葛亮赶来,听受遗嘱。
诸葛亮当即安排太子刘禅掌理国事,并命朝中文武尽心辅佐刘禅,然后带上刘备的另外两个儿子刘永、刘理和一些官员,急匆匆地向白帝城赶来。
诸葛亮到了永安宫,刘备请他坐在自己床边,强打精神,翻身坐起,拉着诸葛亮的手,用沉重、悲伤的声音对诸葛亮说:“我自从得到丞相辅佐以后,总算建立了国家。可是我自己见识浅陋,没有接受您的忠告,东征失败。现在我快要死了,儿子又软弱无能,我不得不把大事托付给你。”
诸葛亮听了,伤心地流着泪说:“请陛下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太伤心了。”
刘备抬头看看诸葛亮的随员马谡等也站在旁边,便叫他们退下去,然后对诸葛亮说:“你看马谡此人如何?”诸葛亮说:“他熟读兵书,颇有才华。”刘备说:“我看此人言过其实,丞相将来不可重用他。”
刘备接着口授遗嘱,让尚书令李严代为写好,然后交给诸葛亮。他一手抹着泪水,一手握住诸葛亮的手说:“我这就要离开人世了,有一句心里话要告诉丞相。”
诸葛亮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刘备说:“丞相的才能,十倍于曹丕(曹操长子,他已在前几年篡夺帝位,是为魏文帝),是一定能治理好蜀国和统一全国的。我不行了,我把阿斗(刘备的儿子刘禅的小名)托付给你,如果阿斗值得辅佐,你就辅佐他。如果他没有做皇帝的才能,你可以把他废掉,自己做蜀汉的主人吧!”
诸葛亮听了,对刘备这样信任自己,又是感激又是难过,他哭着跪下说:“我怎么能不竭尽全力辅佐太子呢?我一定忠贞不渝,直到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就是死了,也难以报答陛下的恩情啊!”
刘备又请诸葛亮坐到床上,把自己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说:“你们要永远记住我的话,我死了以后,你们兄弟二人,要把丞相当作父亲一样来伺候,不许怠慢!”说完,又让两个儿子给诸葛亮磕头。诸葛亮难过得泣不成声。不久刘备就去世了。终年六十三岁。
刘备去世前,留给太子刘禅一份遗诏,其中还有这样的话:“人活五十岁就不算短命,我已活了六十多岁,死了没有什么可惋惜的,只是非常挂念你们兄弟。你们一定要奋勉,不可懈怠。凡事不能以为是小恶就去做,也不要以为是小善而不去做。你们要努力学习,认真阅读《汉书》、《礼记》、《六韬》、《商君书》,这能增长智慧。听说丞相已把《申子》、《韩非子》、《管子》、《六韬》等书抄写一遍,你们要向他请教。”
刘备这样交代后事,把朝政毫无保留地交代托付给一位大臣,这在中国历史上是少有的,这说明诸葛亮在和刘备共事的十几年中,以自己的品格、才智获得了刘备对他的完全信任和尊重。
刘备死时,年仅六十三岁。刘备死后,治理蜀国的重担就全压在诸葛亮身上了。他受命于危难之时,其政治才能受到了空前严峻的考验。
刘备死后的蜀国矛盾重重、难题成堆。诸葛亮不由陷入深思,考虑今后的出路。
丢失荆州以后,蜀国地盘缩小,如何才能实现同曹魏作斗争,并复兴汉室的目标呢?与东吴的联盟,因荆州战略要地的争夺而破裂,相互大战,再不调整关系,会不会被曹魏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呢?益州地区过去法制松弛,豪强势力置国家法纪于不顾,如果不整肃内部,不仅没有北上灭魏的基础,刘禅统治集团要在益州站稳脚跟,也成问题。
在刘备病重时,人心浮动,有的地方官吏,看到蜀国对吴作战失利,又见刘备将死,便起兵反叛。南中诸郡,一些民族首领也乘机闹事。如何及时处理好这些问题,使诸葛亮大伤脑筋。
幼主刘禅那时虽已十七岁,但软弱无能,根本不懂得如何处理政治问题,更没有什么治国的方略。
诸葛亮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以暂时弱小的蜀国,想灭掉占有整个中国北部的曹魏政权,进而实现中国统一,这是多么艰巨复杂的任务。
为了把蜀汉治理好,积蓄力量,以图大业,诸葛亮在选拔人才、修明外交、厉行法治、发展经济、提倡节俭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
诸葛亮果断地恢复了联吴抗魏的战略方针。毅然决定派出使节去和东吴修好。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再三思量。有一天邓芝来见诸葛亮,说:“目前,主上年轻,初登皇位,民心未安。如果要完成统一大业,就应抛弃旧怨,和东吴修好。没有东吴这个后顾之忧,我们才能北上进取中原。不知道丞相是怎样考虑的?”
诸葛亮一听,十分高兴,觉得邓芝与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邓芝敢于进言,说明这个人很有政治头脑,于是,决定破格使用,派邓芝出使东吴。
邓芝出使东吴,果然不辱使命。当时,曹魏也派出使者来做孙权的工作,要孙权联魏攻蜀。邓芝见到孙权,晓以利害。孙权终于消除了疑虑,决定重新与蜀国结盟,共拒曹魏。
诸葛亮起用邓芝,说明他既重视外交,又重视人才。诸葛亮把一个国家比做房子,把人才比做支撑房梁的柱子。他说:柱子如果细小脆弱,房子的寿命就不会长久,顶梁柱要选用好木材,政府官吏也要选用正直的有才能的人。粗大结实的木材,要经过挑选才能够得到,正直有用的人才,也应该经过选拔才能够得到。
兴师南征
刘备死后,“南中诸郡并皆叛乱”,建宁豪强雍闽、越隽郡太守高定等先后起兵造反,企图割地自立,还煽动少数民族首领孟获乘机反叛。一时间,蜀汉后方狼烟滚滚。诸葛亮因蜀汉新遭大丧和夷陵之败,国力大伤,暂时对南中叛乱采取抚而不讨的策略,致力于“务农殖谷”,让百姓休养生息,发展生产。
建兴三年(公元225年)三月的一天,成都郊外,阳光和煦,草绿花红,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日子。风光佳处,锦江两岸,游人如织。但是在城内的校阅场上,四十五岁的蜀国丞相诸葛亮却在举行蜀军盛大阅兵式,只见一队队身强体壮的战士,随着一声声号令,变换着各种战阵,喊杀声直冲云天。一个个飒爽英姿的战将,跨马飞驰,互相砍刺,比武较量。
演武结束后,诸葛亮宣布:我们将出兵南征,平定南方异族叛乱,以安定后方,为以后北伐打基础。
诸葛亮向出征的将士宣布:“两年前,先帝(刘备)不幸在白帝城病逝,不少地方豪强乘机捣乱,想搞垮我们。益州的雍闽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杀掉我们益州郡的太守,又把继任的太守扣押后送到了东吴。雍闽还接受了吴国的任命,公然闹分裂,投靠了东吴。当时我国遭大丧,不便出兵,我曾让人写信劝雍闽,叫他悬崖勒马,停止叛乱活动。雍闽居然说:天无二日,民无二王。现在天下有三个朝廷,我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更可恶的是,他在西南地区各族百姓中散布谣言,胡说我国官府要向当地百姓征收胸前全黑的乌狗三百条,螨脑三斗。这些东西都是很难找到的,甚至根本找不到的。这是故意挑动百姓不满。他还利用当地民族首领孟获去各地散布流言,使整个南中地区骚动起来。将士们,对雍闽这样背叛朝廷的败类,我们必须予以严惩,我决定亲自率军征讨!”
南中的少数民族为什么要叛乱呢?而诸葛亮为什么又要自己亲自带兵出征呢?
在蜀国的南部地区,相当于今天的云南、贵州和四川南部一带,当时叫南中。这里居住着许多少数民族。很早以来这些少数民族就与内地的汉族有经济、文化交流,并同汉族一道开发祖国的西南地区。到西汉武帝时,曾在这里设置了四个郡,到东汉时又加设了第五个郡。这一带物产丰富,被称为“金银宝货之地”,但交通十分困难。
汉代统治者对这些地区治理的加强,促进了中原与此地经济、文化的交往,但是繁重的税收和各种掠夺也随之而来,使当地百姓不堪忍受,奋起反抗。一些当地的豪强地主、首领为争夺权利,拥兵割据,使这里的情况十分复杂混乱。一位蜀国官吏劝诸葛亮不要随军出征,他说:“丞相,南中向来被视作不毛之地,疫病流行。您主宰一国朝政,不应冒险前往,不如另派一位将军。”
诸葛亮知道这位大臣也是为国事考虑,但征讨南中,事关巩固蜀汉后方和民族和睦的大局,派别人去,他很不放心,还是决定亲自率军出征。
大军出动后,蜀国朝中百官纷纷前来送行,一直到成都郊外后,才告别回城了。但参军马谡送了几十里地还未返回。
诸葛亮拉住马谡的手说:“你追随我多年,这次我远征,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马谡说:“南中叛乱的人,仗着南中地势险要,离成都遥远,早就不服朝廷管理。这次出兵,我们即使把他们打败,以后还会反复的。我听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丞相这次南征,一定要做到使南人口服心服,这样南中才可能长治久安。”马谡的话,是符合诸葛亮早在《隆中对》中就提出来的“西和诸戎,南抚夷越”的方针的。
诸葛亮分兵三路进军南中地区,由于蜀军经过长期训练,兵精粮足,又注意军纪,一路进军作战节节胜利。
出兵不久,叛乱集团内部发生分裂内讧。叛军首领雍闽被部下杀死。孟获代雍闽做了主帅。孟获是当地少数民族首领,此人有勇无谋,但在当地汉族和少数民族中是很有威信和影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