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如海,白云飘扬,安轻图朝面前这座木屋“咚咚咚”磕个三个响头,敬声道:“师父,图儿走了,图儿答应您走前的要求,也决心将您的《汉阙》学好,此后绝不会走上歪门邪路,和您一样,多做善事,绝不害人。”
转过身后,原本恭敬悲痛的脸色突然一变,仿若寒冰,程瑜看在心底,暗叹一声,双手气流涌动,渐渐凝结成两个晶莹温润的气团,无数沙粒般的白色星点从里面飘飘荡荡的飞舞,或沉或升,飞到身外六尺处,好像碰上了什么东西,再也前进不了,纷纷停留在原地。
一片片的星点逐渐连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气罩,把他们罩入其内,程瑜看着最后一处缺口已经补上,道:“孩子,我们走吧。”
气罩缓缓上升,地面景物愈发渺小,安轻图通过这半透明的气罩下望,那座木屋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气罩向东南极速滑行,终于将那座木屋遮在了白云青山后面,程瑜看他怅然迷茫的模样,不禁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劝慰他几句,没想到安轻图用余光瞥见,厌烦的向后一躲,眼中满是警戒,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程瑜手伸到半途,看到他如此反应,心中痛悔,犹豫了半响,最终将手收了回来,道:“你父亲当年创下了‘心心相印’,为的是与你母亲相连,只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现在我把这个口诀传给你,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了。”
看着安轻图低着头,不再那么抗拒,徐徐道:“这篇口诀只有六十二个字,我说的慢些,你要记好,‘青莲碎水悲夏迟,暮波涟涟,绿蓬如初见。思卿慕卿终见卿,卿容卿笑始留心。奈何。庭花折尽秋风里,欲与卿别,不知相逢时。情深刻骨已难断,相顾铭心不忍离。’”
安轻图默念了几遍,泪水潸然,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罩壁上,嘴唇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两字:“爹、娘……”
程瑜眼神悠悠,透露着无尽的深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上谷郡的荷塘岸畔,阳光扑朔,景物迷蒙,依稀看见了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摇摇晃晃,低声默念,看不清,也听不明,好像只在梦中见过,也只是在梦中见过。
一老一少,相对无言,各有所思,气氛也宛若凝固了般。
良久,程瑜开口道:“孩子,你要不跟着伯伯学习功法吧。”
安轻图全身一颤,回过神来,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程瑜心中失望,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让他跟着自己学习目前是绝无可能,只得道:“若是你父亲生前让我好好的教导你,你接受吗?”
安轻图抬头看着他,目光终于不再那么冰冷,但仍然没有说话。
程瑜道:“这是儒家的《聚神》,里面还有伯伯这些年来修行时的心得,你以后若是在白马寺学不通那些佛法,你可以试试这个。”说着便把一本书塞进了安轻图背后的包裹里。
又是许久无言,程瑜俯瞰着景色,过了半个时辰,忽然说道:“我们到了。”气罩向下急沉,拖曳出一条晶莹璀璨的白尾,如同即将坠落大地的流星,安轻图坐在里面,身体都快飘起来了,四周景象极速闪过,什么也看不清了,忽而身子一沉,气罩徐徐旋转停下,化为星点崩离四散,安轻图向四周打量,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山坡上,四周荒草遍布,散落着几棵青松,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程瑜解释道:“为了表示对白马寺的尊重,任何人都不能在洛阳城内下降,只能落到城外,然后步行进去,我们走吧。”
向东方看去,一座极是雄阔的巨城在不远处横卧,城墙淡白,高约五丈,环绕长达百里有余,具是用上好的白岩青纹石建造,城内房屋密集,城中心几座建筑物高高耸起,在四座高耸宽阔的城门上,皆写着硕大雄劲的两个隶字:洛阳。
洛阳城极是雄伟,淡白色的城墙在阳光照射下灿灿发辉,城门宽约五丈,一条青石板路自东向西而过,直到西城门,门口人流密集,还未进去,一股嘈杂热闹的叫卖声便扑面而来,各种杂货摊,店铺在道路两侧层层摆放,多彩的糖人,精致的荷包,诱人的小吃……仿佛洛阳城内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这里。
安轻图跟着程瑜沿着街道徐徐走着,都快看花了眼,到了城东,忽然程瑜停下身形拦住了他,道:“我们到白马寺了。”
门口内处有两座石狮,外侧又有两匹石马,传说是当年驮经的白马石化而成,样貌栩栩如生,形态都较为温和,向里看去,门口并没有建造台阶,取自于佛语“众生平等”之意,正门上悬挂着一个牌匾:白马寺,门口只能让五人并肩通行,算上旁门宽不到五丈,高又不到三丈,地板又是普通的青石板,丝毫不敢相信这就是佛教之首的白马寺。
山门朱红,几棵挺拔的青松透过围墙耸立起来,程瑜道:“玄觉师父平时不出门,应该留在里面,我们去看看他吧。”
两人踏进山门,门口不远处有位六七岁的小和尚,双掌合十站在台阶前,双目闭合,一动不动,程瑜上前说温言道:“这位小师父,我们二人前来拜见玄觉师父,能不能劳烦小师父给我们引路?”
小和尚睁开双目,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跟我来吧。”说完转身便走,不给二人说话的空。寺内僧人着实不少,有时还能看见几个俗家弟子,都穿着青灰色的袈裟,看见他们走来,轻轻点头示意,便不再说些什么。
走了片刻,对面一座宝殿迎山而立,墙壁朱红,门窗古朴无奇,殿脊高耸挺直,青灰色的瓦片层叠压摞,向下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直至落雨檐微微上翘,屋檐多出走廊三尺,意指佛家“包容一切”,牌匾上面写着:清心殿(白马寺距今已约有两千年,建筑数毁数建,今时不同往日,不要过度纠结)。
小和尚并没有领着他们进去的样子,缓缓绕过,到了后面,也就是北面第二间宝殿:佛来殿,才领着他们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