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笑并不会念床头故事，也不会哼‘摇篮曲’。江小烦只要见到她，就肯乖乖睡觉。
“放心吧，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哄睡了小的，出来看到愧疚的大人，余笑笑安慰道。
“很不好意思，总是要你这么玩过来，没耽误你什么事吧？”
“我能耽误什么事儿，就是丁琳一直叽叽喳喳。要我和她出国玩一次，近一点的香港、澳门她都看不上。说在欧洲那个国家有个朋友在做美术，要推荐给我。你知道我大学的时候不是艺术生，只是从小就学了点画画。她觉得我可以重新捡起来，现在努力也不晚。可她也不想想，我那点水平人家怎么看得上。我的钢琴都比画画好，净出馊主意。”
丁琳也是一番好意，她想让余笑笑离开一段时间，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江勇毅沉默不语，他从来不知道余笑笑学过画画这件事，还有钢琴。
“哦，是跟着我妈的时候学的。你也知道，我爸妈离婚了。读书的时候跟着我妈，寒暑假跟着奶奶。后来妈妈改嫁之后，我才一直跟着奶奶的。”
这些江勇毅都是了解的，只是他以为他看到的就是全部了。老实说，他没有见过笑笑的妈妈，结婚的时候她妈妈也没有来。笑笑的父亲，在过世之前也鲜少出现在村子里。凭借记忆，他知道笑笑和村子里的孩子一样，土生土长的。却忘记了她的妈妈，来自于省城的一个家庭。笑笑也和他是村里小学就在一起念书的，可忘记了，笑笑是四年级才来的。
“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吓人的。”余笑笑见江勇毅还是没有反应，开玩笑的说。
“我忘记了，其实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我们那里生活。我一直以为，你跟我和其他孩子是一样的。但我只是见过你父亲几面，没有见过你的母亲。除开小时候一起的回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好像我在部队的时候，你也从来不告诉你是怎么生活的。有了小烦之后，我们开口闭口都是小烦，退役之后这段时间也是。我是不是还不够了解你？”换句话说就是他自以为是了，总以为自己知道的是全部。离婚后的这段时间，他的认知迅速被刷新。
“也许是的，但我也不知道。我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六年，如果我们都不了解彼此，那太可悲了。你在否认婚姻，我们是离婚了，可不能否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美好。分手也很和平，很感谢你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什么事。就是离婚了，了不了解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毅哥哥，生活要向前看。如果你觉得不了解我，那么只要了解我爱你这件事就够了。别再多想什么，你会把我们困在过去的日子里。”现在很好，余笑笑是这么想的，他们都是单身，对孩子的抚养也很好。等到江小烦大一些，会让他知道真相的。
这几乎就是离婚夫妻的典范了。
“那你告诉我，我们结婚第二年的时候，你来部队陪我过年，为什么会生气？”
余笑笑没反应过来，这话题偏离的太快了，很快的她就镇静了下来：“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个？夫妻之间吵架是很平常的啊。”简直有些不可理喻的样子，余笑笑没有抓住重点。
“我们离婚这件事，你早就想好了的，是吗？是在我退伍之前，还是退伍之后？”江勇毅继续发问，那么多问题，总要有一个，让他得到答案。
舔了舔嘴唇，余笑笑面色尴尬。
换了个坐姿，局促的从包里拿出眼来，点上之前看特意看了一眼江勇毅。见他没什么表示，想来是不反对，就抽了起来。
这房子里的家具是余笑笑添置的，每一件都是她去家具市场选的。地板用的是瓷砖，她喜欢瓷砖，比起木地板来说比较好打理。客厅铺了一层地毯，想的是让江小烦可以在上面放肆的摔跟头。餐厅的餐桌、椅子都很朴实。这一切在现在看来，有些过于朴素了，而且白色用的太多了。每一盏灯的样式也都是她选的，送上门之后江勇毅自己装的，他在部队学过电工，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安装电灯时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余笑笑在下面扶着梯子，一个劲儿的说着小心。
“这房子是用你退役的钱来付的首付。当时我们想的是让爸妈和奶奶来住，我们两家都只有这么几个老人，关系也很好，他们住得近我们也可以照应。奶奶和爸妈都不愿意来，他们偶尔来住一下是可以的，长期的话会不习惯。我现在住的那个，是我们谈恋爱之初爸妈付的首付，接下来几年你的工资、我的工资，还有爸妈的钱，还清了贷款。按理说，我们很幸福，同样是打拼，我们的家庭是和谐的，家中父母和奶奶都想我们过得好，事实上这个家也一直很好。丁琳和林影都问过我，为什么觉得好还要离婚。”
江勇毅也在等待她说出答案，那个答案就如同法院的结案陈词那么重要。
“我也不知道，你来的时候我很高兴。你转业之后的工作是警察，也算是符合你的专业。毅哥哥，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答案。你可以当做我们人到中年的幡然醒悟，也可以当做中年危机，甚至可以当做是我的……”什么？余笑笑就是没有想好答案，她看向江勇毅的眼神那么可怜。
终于，他不忍心再追问。走过去将余笑笑搂在怀里，感受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哽咽出声。那么让人心疼，让人不知所措。
江勇毅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余笑笑会哭吗？会向谁哭？一个人静悄悄的，或者是找一堆姐妹淘？无论哪一个，似乎都不符合她的作风。轻轻抚慰着妻子的背，他没办法再追问下去。
“要是让你那么痛苦，就不要再说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笑着问我会不会保护你，我就说过毅哥哥会永远保护你。就算我们还相爱，我们已经离婚。我仍然会保护你，不知道答案，我们可以一起找。”这是他生平说的最感性的话了，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每一句的潜在都是不甘心。
如果没有答案，那就再等等。再等等，也许就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