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看着他“可是我怕。”
????????“明日瞬月巳时便会来院里寻你。”
????????洛千延被晾在原地，人已经早早离开了。他抬起手又一次幻化出今日的法阵，巨大的幽蓝色阵文在脚底展开，东君树的光支撑不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从云层中溢出的是金黄的黄昏。
???????灵汐走后，风变得更大，洛千延垂散的长发被吹拂在半空中，他的眼睛上还缠着黑色的布，不习惯寒冷进入眼睛的感觉，黑色的长袍也随着大风翻飞起来。树下空无一人，青年抿紧淡薄的唇。
????????次日瞬月推开门，院中的青年侧对着她，黑色的缎带缠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修长的指尖捻住笔头悬在空中，与宣纸只有咫尺之遥，那墨汁却久久未曾滴下。
???????瞬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不得不说洛千延确实生得好看，虽然不及老狐狸的万分之一，可是身上那种独有的安静气质，很容易使人着迷。
???????她不敢去打扰这画画的画中人。
???????洛千延微垂着头，好像透过黑布条可以看见桌上的画一样，他抿紧淡色的唇，笔尖又在墨砚上沾了沾，然后又恢复刚才的姿势。
????????瞬月感觉他要在这里站一天。
???????“咳咳。”她敲了敲门，非常舍不得地把洛千延打断，洛千延放下笔，转向她，对她微微颔首笑了笑。“瞬月姑娘。”
????????“额……不用叫那么规矩啦。”瞬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足尖一点就移到洛千延的身旁，伸出脑袋在看洛千延画什么。
????????结果这一看，瞬月大吃一惊。
????????画中是一个少女的肖像，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发色是雪一样的白色，脸蛋小而精致，眉眼既不冷漠也不妩媚，非常清澈干净，红唇边一颗若隐若现的虎牙，女孩似笑非笑着，好像在说着什么好笑的笑话。
???????洛千延的笔尖粘着金黄的汁液，是神界金卵石的粉末研磨而成，金灿灿的，仿佛夜空里的星。
????????“好漂亮！”瞬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发出赞叹。
???????“……是吗？”洛千延听着她预约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慢慢荡漾开来，十分悦目。“这是我姐姐。”
?????????“你姐姐？”瞬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后恍然大悟。“洛璇玑？”
???????“嗯。”
??????“那你在犹豫什么，怎么一直不动笔？”瞬月瞪大眼睛。
???????洛千延愣了愣。“我……我找不到眼睛的位置了，不敢动手。”
????????噗嗤。瞬月在又差点把自己呛死的情况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他的手笔移到眼珠的位置，然后抬抬下巴。“喏，这里。”
????????“……多谢。”洛千延的语气里有些懊恼不好意思，笔尖却没有丝毫停顿，直径落下，随后手腕一转，一瞬间提起。
????????瞬月第一次见到，什么叫一笔绘出满天星辰。
????????她帮助洛千延把另一只眼珠的补好，女孩的肖像完完整整呈现在面前。原本无色的眼有了金黄颜料的点缀，不仅蕴藏了夜里的光，还带着活泼机敏的笑。
????????少女活泼开朗的笑容和略带野性的虎牙，白发微微挽起垂在肩头，尽管一眼看过去无非是个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实际上光从那金黄的瞳孔就能看出里面的血性与天生所带的统治感。
????????这就是残月狼族。
????????瞬月点点头，很多外面的事她也是听说来的，就像狼族的第十三位皇子池升燃的归位，听说池星瞳当日直接解除宵禁三天，和马上要举行的皞月祭祀，皇宫内灯火通明狂欢了整宿，把老狼王高兴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但是那个时候，身边这个人，应该很失落吧。
????????洛千延把画卷卷起来，每一寸都小心翼翼，表情认真得不得了，可见画上的少女，真的是他很重要的人。
???????“洛千延。”
???????“嗯？”洛千延手上没停。
???????“我听徐大人说，你的眼睛其实是你姐姐弄瞎的？”瞬月问得小心翼翼，心里憋着一肚子疑惑很久了，她可不是青影那样喜欢把自己憋死的人。
??????“是。”洛千延吧画卷卷起放在桌子上，摸索着坐下，让自己对着瞬月。瞬月站着哪好意思俯视人家，也乖乖坐下。
???????他的表情竟意外的没有丝毫停顿从容不迫。“我刚出生那天，她抱着我不小心摔倒了，一旁的树枝划到了我的眼睛，流了很多血，把她吓坏了。”
???????他说着说着，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瞬月震惊。“你……不恨她吗？”
????????“我出生的那天，天上下着倾盆大雨。”洛千延说道。“我娘让姐姐抱着刚出生的我跑，随便去哪里，反正离村子远远的。”
???????他转头面向画卷的方向，仿佛在凝望那里似的。“姐姐带我冲进了原本无论如何也不能进的树林，再回过头，村子已经被淹了。”
????????“那时在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们是唯一目睹全部事情的幸存者。”洛千延转回头面向瞬月，露出笑容。“是她给了我命，我又为何要恨她？”
????????瞬月哑口无言。
????????她突然不由自主地说：“你姐姐一定很爱你。”
????????洛千延愣了愣，他不知道面前女子是什么表情，只是这话说得极其快，心之所向，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洛千延恍然大悟，笑容更加深邃。
????????“我也很爱她。”
???????你也有一个深爱的，想要不顾一切保护的妹妹，那么她，一定也很爱你。
????????“不说这个了。”瞬月摇摇脑袋。“今天是本姑娘第一次教人功法，不能开小差。”
????????洛千延被她逗笑了，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瞬月姑娘和青影姑娘好像一直都很忙。”
???????“是啊。”瞬月翻白眼。“忙死了。”
???????“你们都忙些什么？”
????????“我？我就像今天这样，有什么需要那位老人家表态的，做的，每天替他跑腿。青影比我忙多了，那么重要的军权都在她手里，整天都在军营里从凌晨混到黑夜，哎，这个月还是她来照顾师父。”瞬月托着腮帮子，又非常默契地开起了小差。
????????她转动蓝色的眼珠。
???????“前辈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旧伤复发而已，每个月都会这样。”瞬月回答道：“这半个月你千万不要去找他，如果他找你的话，也尽可能少和他讲话。”
????????见洛千延怔忪的神情，瞬月露出笑容。“他这半个月很危险，我害怕他会伤害你。”
???????洛千延点点头。
???????“好。”
??????
??????青影推开半掩的大门，进门后又重重地把门关上，把雨声的闷响扣在门外。
??????光线的转换让她的视野才刚刚熟悉夜明珠下的环境，安静下来，屏息凝听，才能听到灵汐粗重的喘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