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一听声音就明白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转头报告道:“副参谋长,早看这几十号人不太对劲儿,估计不是小鬼子就是国民党内奸!”
木村次武一愣,天哪,这个人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其实自左权从庙中走出来后他就明白了一半儿了。这个人十有八九得是八路军高级长官。但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次见面,还是脸对脸的近距离见面,心里竟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手瞬间扶在了绑在腰间的匕首手柄上,刚要拔出刀鞘却又突然停住了。理智告诉他要学会冷静,万不可逞一时之勇,作一时之快。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左权并没有注意到木村次武的这一举动,而是带有疑虑地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报告副参谋长,我们是120师贺龙师长派来驻守总部的警卫部队,专门负责你和老总的人身安全。”木村次武憨厚地说。
左权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木村次武和站在他身后的那几十名特工队员:“你们贺师长的确给我在电报里说过这件事情,可是我记得应该在昨天下午队伍就该到了呀?怎么拖到现在才上山来,还是趁着天黑上山的?路上遇麻烦了?”
“报告首长,我们在途经淮河县城的时候遇到了日军一个中队,他们把淮河县城围得水泄不通,说是在最近夜里总是出现死人的凶案,而且死的还是日本人,所以每天晚上日军都会派重兵固守城门。我们没办法扔掉身上的武器,只能在夜里趁日军守备松懈的时候偷偷地从城墙上翻过去,所以才耽误了行程。”
左权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他将右手伸向了木村次武:“把你们贺师长的手令和批示的路条给我看看。”
木村次武在心里暗暗地叫好了一声,左权的确是一个精明的八路军长官,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瞒混过去的家伙。刚刚那一席话只不过是探探口风,要是有哪句话没答上来的话,埋伏在暗处的哨兵和左权的警卫员会立刻开枪干掉第一小队的队员们。同时,东南方向和西北方向的第二小队和第三小队也会在同一时间内暴露身份,最终被八路军全歼。可是别以为答对了几个问题他们就会相信你的话。以此事为例,如果自己身上没有贺龙的亲笔手令和政治部下达的批示路条的话,那后果将和上面一个一模一样,那就是被八路那些“无情”的机关枪给打成马蜂窝!
木村次武憨憨地“哦”了一声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薄薄的白纸,上面写着几行简简单单的黑笔字迹。左权分别翻看了一下师长手令和过路条,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招呼着炊事员赶紧给这些战士做些吃的去,还特地吩咐多加点儿肉腥儿,别亏待了他们。
“同志,跟我来吧……”炊事员客客气气地走在队伍最前面带路。
木村次武在临走前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左权。巧的是,左权竟然在同一时间和木村次武对视了一眼,这种眼对眼,面对面的对视让两人立刻转移了目光。
木村次武从这次对视中看到了一种精神,一种支那军人必不可少的眼神:威严、善良、凶狠与和气。他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番:想不到这个鼎鼎有名的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还是个如此具有儒雅、威慑两性并存的军人。这种眼神在日本军人当中是很少见到的。至少自己从未见到过及文武于一身的完美军人形象。拥有这种形象的军人必定是受到过高等军校的栽培和历经过数百次战斗的人物,这种人是很少见的,而这个人却在八路军任职。唉,要是左权是大日本帝国军人的话,木村次武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老师一样看待的。木村次武是一个骄傲的军人,他几乎没有崇拜过什么人,除了天皇陛下之外,恐怕左权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就要占领第二宝座了。
左权将路条和手令对折后塞进了口袋里,看着哨兵小周嗔怪道:“小周啊,以后别吵吵嚷嚷的,跟人家不会好好说话呀?啊?别回来再惊了老总,老总睡回踏实觉不容易,要是把他给吵醒了我非毙了你不可!听到没有?”
“参谋长,我没叫多大声啊。您咋就能听见呢?”小周疑惑不解。
“我压根就没睡着。透着窗户口看星星呢。”左权说出了真相。
小周乐了,他取笑道:“参谋长,星星有啥好看的?俺就不看星星,俺要是睡不着啊,俺就念叨念叨俺老娘,念叨几声就睡着了。”
“是啊,念叨念叨老娘好,你小子不错,是个孝顺孩子。我不行啊,待在这太行山上实在是抽出身来啊。我这个不孝的‘满仔’不能侍候在老娘的身边,心里愧得慌呀。”左权一时有感而发,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参谋长,我知道您肯定不止是想老娘了,您心里还惦记着您闺女呢?是不?”小周打趣地笑了起来。
“怎么能不想呢?咦?你小子在开我的玩笑。长胆子了是不是?你小子笑什么笑?你小子光知道我想老娘想闺女想媳妇,你猜猜我还想啥啦?你要能说出来的话,你小子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啦!”
“俺咋能不知道呢?您肯定一准是杨团长!杨龙菲团长!是不是,参谋长?”
“咦?你咋就能知道我想杨龙菲那小子了呢?你小子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参谋长,谁不知道啊?凡是咱根据地里的哪个兵不知道?就算是个新兵蛋子都知道这件事儿啦!您对独立团团长杨龙菲那是恩重如山呐!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来看待,掏心窝子对待人家杨团长,就连人家负了伤您还去偷偷看了好几回呢,但是还都是趴在窗户外面偷偷地看,不敢让杨团长知道。您警卫员都告诉我啦。”
说完,小周便将脸偏向了站在左权身后的警卫员小陈。
左权假装生气地说道:“小陈,你小子没学过保密条例呀?啊?连我的轶事你也敢到四处去宣传?以后要是管不住你的大嘴巴,就给我滚一边去,听见没有?”
“是!听见了!参谋长,我听见了!”小陈一本正经地敬了一个军行礼,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左权吓唬吓唬自己,副参谋长哪舍得把我给踹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