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女文青的娇气之处，一边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呼吁妇女解放，想有个平等相待、举案齐眉的夫君，另一方面又盼望着男人象爱花儿一样时刻宠着护着，该帮忙时自动绅士一样出现，能英雄救美当然更好，最好呢，是处于一种纯精神的恋爱状态，不用给他洗脏衣服臭袜子。其实男人爱的只是面子，婚前他们或许可以做绅士，一纸婚约写就，大红喜字遮面，女孩成了新娘子，男孩也就有了打理家事，一生一世照顾他们的人。
匆匆吃过饭，拿牙粉擦过牙，漱过口，叶辰穿好短褂，从桌上抽斗里摸了一把零钱揣上，便要出门。小妹在一旁直笑，“没见过姐夫这样，星期天也不歇歇，吃个饭忙的什么似的。”
“你姐夫可不是一般人物，洋钱上那个光头大总统未必有他忙活呢，成天在外面也不知都交往些什么人，说起来好笑，那天还吹，谁谁跟他好，说到底连孟老二都跟他玩的不赖。”花儿笑着说。
“这话咋说呢？孟老二人脑子虽不怎么够数儿，心眼是很好的，给他点好处，叫干啥就干啥，办气又大。”真不知这人是咋想的，连个傻子都能看成一朵花。
“走吧走吧，记得早点回来，今天和的面酵母放少了，一直也不发，估计得到9点才能发好，到时我蒸一锅包子，留几个在锅里热着，你要是饿了，自己去锅里拿。”
“好，你做完事早点睡，别等我了。”
说的好好的，等叶辰回来，已是晚上11点多，深长的小巷黑洞洞，没住几户人家，一个人走路有些心慌。本来想蹑手蹑脚的，别惊动孩子，到底天黑，不是碰了东就是碰了西，还是把花儿她们娘仨儿给吵醒了。源儿生性安静，听到有声音动了动，感觉到母亲还在身边，又睡着了。小瑞平时就睡不稳，这一下被吵醒，再也睡不着，天又热，蚊账里闷得很，索性坐起来，搬着光脚丫，卷着半拉被单，靠着墙角默默地数着指头。
“包子呢？有点饿。”
“跟你说过，在锅里热着呢，自己去厨房拿吧。”
叶辰摸索着点着蜡烛，举着去了。过了一会儿，笑吟吟的回来，又开始找水洗脸洗脚。小瑞也趁机嚷着渴了，要水喝。
“屋里这么热，蒸笼一样，你们怎么睡的，不如出去到房上睡去。”
“你不在家，那边是房连房的，有邻居看着，我是不敢上去睡的。你上去吧，那上面凉快。”
顺着木梯子上去，屋顶上果然凉快，只是那棵老槐树叶子太多，藏的蚊子多些，用被单把全身包上，只留个嘴呼气，仍是受不了。到天快亮时，叶辰嘴唇厚了许多，嘟着嘴从梯子上下来。
“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正凉快呢，还能再睡一会儿。”
“蚊子多的不行，嘴都被咬肿了，真不知明天怎么去给学生们上课。”
家里用着小保姆，年纪再小，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孩子，天再热叶辰也没敢光过膀子，半夜在家走动也是穿着小背心大裤头。
借着晨光看过，确实有些红肿。笑了，“这蚊子待见你！”
“我倒不稀罕，又肿又痒，吸点血也就算了，还得给打上一针麻醉。”
“外面的条件不比家里，要是在家，屋子又高又敞亮，哪里还用上屋顶去睡！”
“就是，眼看源儿也能大口吃饭，不用再喂奶了，等过几天，叫辆车，咱们搬回去住，到时我每天带着你来学校，或是再买一辆自行车你用。”
“其实也不用，不过几里地，没有车子，每天也能走个来回，遇上阴雨天，不想来回跑，就住办公室里。只是搬回去住，可是给爷爷添麻烦呢。”
“反正家里也用着厨子，养着鸡，鸡蛋不用买，满园子的新鲜蔬菜，两个孩子能吃好些。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再添咱们几个也是做，现在外面的粮食紧张，拿钱去也买不到好的，放着自家的小米白面不吃，在外面受这个罪！”
听叶辰说的也在理儿。不过这两三年自个儿过惯了，如今回去和家里大人住，真怕受不了那个拘管。想想爷爷性情好，又特爱这两个小孩子，总不会有事的。
“你看着办吧。有时我就想着，咱们在这里做事，也没见往家里交钱，倒是爷爷和我们家不停地给捎着东西，连自强自立也做不到。”
这话说的，很不给叶辰面子，一个大男人，连老婆孩子也养不活儿。
“都是这样，多少人还不如咱们呢。”叶辰咽了口气，慢慢回了一句。
“什么呀，人家静初就过得比咱们好。”
“她那是个特例，在城里教书过日子的，有几个能像她那个，嫁个有钱有势的？”忽然想起什么，“想来是我不好，要是早些催着波儿跟你成了婚，你也是那样过日子，安稳的很，何至于一个人忙里忙外，这样辛苦。”
花儿没有理他，跷起一个大脚趾，学着小玉的孬样儿，狠狠地拧了叶辰一下。“我可没坏意啊！不过随口说说，又没嫌跟着你混受苦，人都得往上看，这样也算是追求上进。”一脸的委屈。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提，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生生要跟我对着干，还暗里掐我。”
该搬家了，叶辰从学校里找了几个大个子学生，给帮着搬东西。衣服打了几个包袱，被子褥子箱子锅碗瓦缸放到马车上，叶家来了两个长工，把做保姆的小妹和两个孩子先给叫了回去。
屋子里一下空落落的，花儿拿了笤帚在那里扫着地上散落的零碎物件。
“都搬走了，还扫它做什么？”
“不是自己家，住了这几年，走的时候也得给收拾干净，总不能叫人笑话。”扫完地，花儿拿着抹布，把房东家的桌椅门框灶台挨着擦抹干净。看到墙角发碱，掉下一些土，忙张罗着让叶辰找些白灰来补好。
“补不补吧，他们家又不住。”
“还是补上好，万一人家过来看，见屋子有坏的地方心里不高兴。”
拗不过，叶辰只好每天放了学就来这里收拾，灰眉土眼，他从没做过这种泥水活儿，现学的，直补了三四天，才有了个大概样儿，过得了花儿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