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晓纯醒来的当天就出院了，医生说她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动了胎气，也没有早产的症状。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顾晓纯的偏执型精神分裂，可能会因为这次惊吓复发，再次出现幻听幻视的症状。不过因为在怀孕期间，不能用药，一旦出现，只能自己克服心理恐惧。回家之后，顾晓纯又开始反胃，胸口好像堵了一块石头，咽不下也吐不出。折腾了半天才睡着。不知什么时候，一阵泛酸，烧的顾晓纯的心口燥，她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喝水，可睡魔却压着她全身，让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他想叫徐叶，可一阵水声传入她耳中。像是有人站在莲蓬头下洗澡一样的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来。顾晓纯想，一定是徐叶在洗澡，还是等一等，等徐叶出来在喊他帮忙倒水。水声时轻时重，在顾晓纯的耳边飘来飘去，慢慢的，顾晓纯觉得心口里的燥热一点点消失了。她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意识也渐渐的迷离起来，正当她即将进入沉睡的时候，一只胳膊搭在了她身上。顾晓纯想尖叫，可又不敢，她全身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睡在身边的人。触感告诉她，是徐叶。可水声还在不断的传来。手是徐叶的，那洗手间里的是谁？顾晓纯闭着眼睛，全身发颤的往徐叶怀里钻。她把头埋在徐叶的胸口，听着徐叶的心跳，想借此来驱散内心的恐惧。睡的迷迷糊糊的徐叶，好像感到了不对劲，伸手搂住了顾晓纯，问道：“宝宝，怎么了？不舒服么？怎么在发抖？”顾晓纯借着徐叶的体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提起一口气，打开嗓子说道：“水声，我听见洗手间里有水声。”“什么水声？我没听见啊，你是不是做恶梦了？”“真的，我现在还听得见。”“别害怕，我过去看看。”“你别离开我，我害怕。”“别怕，我先把灯打开。你就不怕了。”说着，徐叶起身下床。就在开灯的那一瞬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徐叶走到洗手间门口，开灯探头进去看了看，转头对顾晓纯说道：“没事，什么都没有，你过来看看。”徐叶走到床边把顾晓纯扶了起来，拉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顾晓纯半闭着眼睛往里面一看，果然，水龙头和莲蓬头都关的紧紧的，地面干干的，并没有用过水的痕迹。被吵醒的蛋黄坐在马桶盖上，一脸无辜的表情望着顾晓纯和徐叶发呆。顾晓纯舒了一口气，刚才的一切应该是梦魇，也可能是幻听，不管是什么，只要不是真的就好了。她松开了徐叶的手，对着蛋黄兜了兜手指，想叫蛋黄过来抱抱。蛋黄立刻心领神会，飞身跃起，顾晓纯伸开手臂，打算来个完美接球。突然，跳在半空的蛋黄身形一顿，肚皮瞬间爆开。内脏和鲜血像雨点一样，往四周喷射。蛋黄显然还没发现发生什么，眼神里还充满着欣喜，向顾晓纯扑来。可还没等到终点，他就直直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顾晓纯的尖叫被这突如其来闷响，堵在喉咙中。她只能睁大眼睛，口里发出嘶嘶的喘息。徐叶在一旁看顾晓纯脸色不对，赶紧把她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了？小纯，你看卫生间里确实没有流水声啊！”“不是水声，不是水声，是蛋黄，蛋黄死了，他的肚子爆开了，血肉向雨一样，他就躺在地上。就躺在地上，啊……。”顾晓纯的尖叫，终于抑制不住的冲出喉咙。“小纯，小纯，你别害怕。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你看我，看我，我在这儿。”徐叶把顾晓纯的头扭了过来，让她盯着自己，说道：“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蛋黄也没事，你看，蛋黄在屋子里呢。真的，你转头看看。”顾晓纯将信将疑的转头向屋里看去，果然，蛋黄乖乖的躺在小熊上，睡的直打呼噜。顾晓纯想再回头，看一眼卫生间，确定一下，可徐叶却把她直接抱到床上，然后火速关掉所有的灯，把顾晓纯搂在怀里，轻轻的说：“大夫说过，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你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呢。这些都是幻觉，不要怕。只要你自己不怕了，他们就不会出现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很简单啊，只要你看到很恐怖的事情，你就要想，这一切都是幻觉，不要相信。因为我在你身边，你很安全，我不会让任何可怕的事情出现在你眼前的。如果太害怕了，你就闭上眼睛，原地蹲下，我会很快出现在你身边的。”“恩。”徐叶紧紧的抱着顾晓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不知过了多久，顾晓纯的身体软了下来，呼吸也平稳。徐叶松开手，把顾晓纯的头放好在枕头上，跟着闭上了眼睛。慢慢的，等这个城市都进入了深度睡眠的时候，本该疲惫不堪的徐叶，突然睁开了眼睛，悄悄的起身，溜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他走到床前看了看睡的正熟的顾晓纯，转头从洗手间里临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往楼下走去。过了一会儿，徐叶又悄无声息的走上楼，正当他走完最后一节楼梯，想要转身回卧室的时候，书房的灯突然亮了。虽然灯光只出现在他的余光中，可那灯光却如定身咒一样，让他瞬间就僵在原地。徐叶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慢慢的转过身来，向书房走去。他站在门口，轻声的敲了敲门，并没有等回应就推门而入。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写字台上的台灯发出昏暗的橘色灯光。徐叶走到写字台前，抬手想要关灯，可当他的手刚接触到台灯的时候，一声嗤笑出现在他身后。随后，一样硬梆梆的东西，抵在他后心。“姐夫，好久不见啊。”徐叶没有理背后的声音，平静绕过写字台，坐到椅子上。他看着面前的顾铭和顾铭手里的枪，皱了皱眉，问道：“我很想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刘梦妮，那个长腿靓女。你太低估我了，我虽然伤心过度，可还没脑残。我还知道，一个能在我满脸胡子，穿的邋里邋遢的时候，对我献殷勤的女人，绝对动机不良。那么巧，她长得还有几分像顾晓纯。我在美国那么多年，朋友总有几个，总能查到点什么？”“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么？”“这种可悲的小诡计，即使不看顾晓纯的面子，我也懒得和你动刀动枪。”“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干嘛。你总不会因为我那个可怜的小诡计，就要杀了我吧？”“你的小诡计不止这些吧。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妈是怎么死的？夏凡是怎么死的？这些问题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我倒想听听你的版本。”“本来，我在看到遗书的那一刻，也相信了是我妈杀了我爸。可我随后整理我妈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锁的紧紧的。我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有她和爸爸看过的电影的票根，一起吃饭的发票，甚至还有我爸随手给她写的便条。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妈这么爱我爸，怎么会狠下心来，处心积虑的杀掉他？”“因爱生恨嘛，这种事情很常见。”顾铭没有理会徐叶的插言，继续说道：“我回美国之后，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后来，刘梦妮的出现，让我对这一切又有了新的理解。我爸死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是你。这样一来没人再会阻止你娶顾晓纯了，娶了一个刚刚继承一大笔遗产的女人。顺着这条线，我查到了我妈自杀之前，只有你和顾晓纯去看过她。并且你还和她独处了几分钟。我想，你一定拿我的身世做了点文章，逼的我妈妈不得不认罪自杀。让她帮你扛下害死我爸的罪名。”“这事小纯也知道，我们只不过想让她认罪而已，哪想到她会想不开。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害死小纯的爸爸。”“当然不止这些，我无意之中发现了当时换掉我爸急救药的那种维生素，到处都有卖的，包括我家附近的那家小药房。而且我打电话问了家里的阿姨，那天我和我妈走之后，你和顾晓纯一起回来过，你们给屋子做了一个大扫除。阿姨虽然一直在整理庭院，不知道屋内的情况，可以顾晓纯的性格，多半是你在整理，她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所以，你回来了？”“是啊，我回来特意去了药房。虽然监视器的录像已经被洗掉了，可老板还是记得那天，你匆匆忙忙的过去买了一大瓶维生素。”“那又怎么样？”“确实，这些都不算证据。可我没想到你越来越丧心病狂，为了保密连你的前女友都杀。”“哦？原来撬开夏凡抽屉的人是你。你还知道什么？”“其实我知道，你整理过夏凡的抽屉，把所有能让人联想到你的东西都扔掉了。可惜你忽略了一点。”“那一点？”“名片夹。夏凡是做行政工作的，她习惯把收到的名片都收好，以备不时之需。我给名片夹里所有的可疑人都打了电话，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把你们两个联系起来的人。”“谁？”“一个办假证的。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后确定，夏凡就是通过那个人帮你办了华东政法的毕业证，方便你混进公司。我想你们两个最开始是打算合谋，从我姐姐那偏点小钱花花。可后来的事情慢慢的开始不受控制，可能是夏凡想退出，也可能是你们分赃不均，于是你就杀了她。我查到，那个偷走硬盘的保安潜逃之后，你从公司里提走了100w现金。而且，当晚值班的其他保安，记得你临走之前去过监控室，并且和那个保安聊了好一会儿。而且，我刚刚在你的电脑上查到，你通过网络买了一只和蛋黄一模一样的猫，还有一个对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两天前刚收货。我想顾晓纯刚刚在卧室看到的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吧，我真佩服你的演技，对着那么恶心的画面，都能面不改色若无其事。你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你的账户和密码？虽说阴谋诡计我不如你，可高科技你就不如我了。”“是吗？那你用你的高科技猜猜，我为什么要故意去吓顾晓纯？”“这还用说么，她疯了，你正好可以霸占公司啊。”“你猜错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说话之间，徐叶放在桌面的手突然抓起桌面上的一个长方形盒子，对着顾铭按下了盒子上的按钮。一只本应该存在于电视剧中的利箭，从盒中飞了出来，直穿顾铭的身体，把顾铭钉在了门上。“你应该知道，非法持有枪支是违法的，而弓弩就不会。”徐叶走到顾铭身边，一脚把掉在地上的枪踢到角落里，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包着手，扶住箭杆说道：“你是懂高科技，可你不懂机械。你哪怕懂一点就会知道，在一只小猫的肚子里动点手脚，用不着那么多零件。怎么样，我做的弩不错吧，又快又稳，穿透力比子弹还好。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说到我为什么要去给小纯制造幻觉。这件事还要从刘梦妮说起。从刘梦妮从美国回来，吞吞吐吐的说她失败了的时候，我就想，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本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回来，反正你也没有什么证据，去证明你所谓的真相。可谁知道，夏凡突然出了问题。对于我和夏凡的关系，你可能想太多了，她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前女友，她是顾晓纯忠心的闺蜜。你觉得我们俩有暧昧，是因为，我们这一段的生活重心都是顾晓纯。本来，我们相处的不错，可她不知道从那见了一个网友之后，就对我的学历起了疑心。旁敲侧击的问过我好几次，虽然我每次都躲了过去，可还是被她查了出来。其实学历造假的问题，很多人都有，无伤大雅。可她实在是太能较真了，咬着这条线不停的往下查，查到那些连我都不愿意想起的往事。更可怕的是，她还想用这些往事换取更多。小纯自打怀孕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不想让这些无聊的事情打扰到她。于是，我只好让夏凡遇到点小意外。还好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更好的是你真的去翻了夏凡的抽屉，拿走了我特意留下的名片夹。说了这么久终于说道，我为什么要吓顾晓纯这个问题上了。我知道你早晚要来找我，更知道如果你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真相，肯定就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会面。我不想让小纯相信你的胡说八道，让我们以后的生活出现阴影，更不想让小纯受到惊吓。所以，我只能让她认为，她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惜，你来的太早了，小纯睡的正香，听不到你刚才的那番话了。而且，你进门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这间屋子做了隔音处理么？这全是特意为了你啊。现在是半夜3点，夜最黑的时候，正适合你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你别太得意。”顾铭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的生命正在随着鲜血的流出，一点点的消逝。可他一点都不感觉痛，他只觉得那些曾经压在他心中的痛苦，在一点点消散。他睁大眼睛，定了定焦距，笑着看着顾明说道：“你真可悲，为了钱每天要对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做戏。”“你错了。我确实喜欢顾晓纯的钱，可顾晓纯的钱和顾晓纯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不需要分割开来看的。金钱、地位、家庭、子女，这些是所有人都渴望的，既然顾晓纯能给我这一切，我为什么不爱她？”徐叶说着，手上突然一用力，把穿透顾明的箭拔了出来。鲜血像高压水枪一样往外喷，顾铭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徐叶上前摸了摸顾铭的脖子，确定感觉不到脉搏了，就地揭起屋里的地毯把顾铭卷在里面。徐叶知道，离家不远处有一个垃圾处理厂，那里到处都是大大的铁质垃圾箱，特别适合烧东西。现在是盛夏，垃圾的味道扩散的很快，没人会靠近那个地方。想到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往，他可以改头换面在阳光下做一个好人，徐叶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可惜，所有的好心情，在他开门的那瞬间通通跑去了西伯利亚。顾晓纯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