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森林唱游
也许平平淡淡，一生不做不靠谱的决定。也许坎坎坷坷，总遇不平事。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才能真切感受年龄的流动，只是非常偶然的机会，整理旧照片或者翻看同学录，才发现，每一年，都有接踵而来的事件。处理或者任其发展，总会有不同的结果。有的人学会慢慢处理未来的事件，有的人永远不会。有的命以时间为线索，有的命以事件为线索，有的命以想法为线索。回顾是不是有意义，展望是不是有意义，各自的意义是什么。当产生这些疑问的时候，才仿佛有些明白，时间就是这样，以带着疑问的方式，在我们的年轮里刻下痕迹的吧。
清晨，我们出发，微笑。
正午，我们在原地绕圈圈，并坚强地保持风度。
黄昏，我们看到相同的风景及落日。
夜晚，我们安慰自己，相信一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森林唱游》
日复日，夜复夜，相同或者不同，只是行走的脚步从未停留。兜兜转转，最后到达的，也许不是最初想要的，可是，我们跟随了什么，怎么走到今天这样？从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到后来的脚步蹒跚言语模糊，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如此平静地，经历了庞杂的起起伏伏，以保持风度的姿态战败了九十年时光流转？
几米说，喜欢那种感觉，一笔一划描绘一棵树，决定它的枝杈和年岁，一棵一棵然后成为遍布的森林。重要的是，安静而专心致志的感觉。至于谁在林间嬉闹跳舞，都是好久以后的事了。
我们总是沿着不知不觉的脉络成长，没有刻意，可能本来就是那个样子，挣扎或者逃脱，那是因为，本来就不属于那里。所有的改变都是无意识的。可是分明，这脉络总会向前、向上延伸成一幅丰富图画。
起初，我们是单纯而透明的枝桠，姿势昂扬而丑陋，却不懂得掩藏，只觉得昂扬。后来，变得枝繁叶茂，变得能够隐藏心中的小鸟，也会随风飘摇歌唱。我们变得丰富，也变得随声附和，学会与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客打交道。后来，我们抛光了叶子，却有了写满故事的皮肤与年轮。后来的后来，终于有一天我们反问自己，我还在坚持最初的信念吗，我在想念纯真的自己吗。夏天来了，还好还会有冬天，总会热闹起来也总会寂静下来，只需要一个过程和过程中一份淡看改变的心情。
可是我们还是像个农夫一样，忙忙碌碌春种秋收，用一整年的时间等待收获，然后用另一个一年等待另一个收获。也许下一年的果实会比这一年大一些，也许不会，也许会更小。但是结果怎么样呢，我们掂量着手中的果子，微笑或者抱怨，还是会在再下一年播下种子。
有人说，为了另一岸的等待，蝴蝶飞得过沧海；为了变成龙的梦想，鲤鱼跃得过龙门。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你不得不赴一场假面舞会，即便你不善于伪装，难以用一种你不熟悉的声响和形象游刃自如，你还是勉强微笑着，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还会为这样的伪装大感窘迫。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的，哪怕最后争取不到，至少你该为自己所有的努力喝彩。哪怕你不断不断地得到不尽如人意的结果，也还是要坦然地接受。有时候你并不是非要一个输赢不可，你只是需要一个结局。
有时我们觉得找不到方向了，只是跟着直觉按照熟悉的路途，左转左转左转地绕圈圈。也许我们只是在森林里迷路了，但总会有一条路，通往心中的方向。
也许我们终究到达不了想要到达的，所以不会有一百岁的完满。也许，我们并没有想要到达什么，只是年复一年实实在在地活着。活着不是因为最后的结果而丰富，是因为过程的曲折而丰富。
所以活着就好，生命以时间为线索就好。于是，对于你来说，沧海桑田也只是无声的风景。
2.这一站，是终点还是起点
这一站是终点？
还是另一个起点？
——《地下铁》
2008年在我看来是很特殊的一年，那一年处在一个必须长大的年纪，慢慢看透很多事。那一年常常在不同的小城里辗转，在和一些萍水相逢的人相遇时，总是开始想象对方有怎样的生活。
有一次匆匆赶路，在一个破旧的胡同里寻找歇脚的地方。周边是很长一排小餐馆，简单至几套桌椅，一座帐篷而已。进去叫了碗拉面，很小心地慢慢吃着，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突然一个骑着摩托的男子伴着尘土飞扬停在小店面前，然后像我一样，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吃完他叫的一碗面，沉默着付账，然后抓起他放在桌角的帽子和旅行袋，伴着“笃笃”的旧皮鞋声走出去，一低头就埋没在人海里。
城市的这个角落虽然又脏旧又不起眼，但还是有一股毫不接纳外来人的姿态。
当我走出餐馆的时候，刚巧就来了一场雨，天气变得湿冷。我走在细雨里，犹豫着要不要打一辆车，开往目的地去。可是看看时间和对方的约定还有三个小时，又不好冒昧地打扰，只好非常落魄地站在路边的屋檐下想着该去哪里躲避。
想起一直过着的很糟糕的日子，一个人，没有固定的时间用餐，也没有固定的时间睡去，常常凌晨醒来就开始工作。也会赶很多夜间行驶的列车，错过很多路上的风景，却在阳光灿烂的白天蒙头大睡。吃隔夜的面包片和火腿肠，一杯接一杯冲劣质咖啡，还会花几毛钱在路摊上打电话到出版社，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宜，日子过的真的无法向别人提起。
可那是一直以来自己的梦想，想要学着别人的样子，独自到很多地方去，了解陌生地方的风土人情，然后用自己的笔记录下来。虽然当时不觉得，在后来回想的时候，才知道当初真是吃了很多苦，却还兀自幸福着。
在很多的旅程里，累的甚至没办法看车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大家在什么时候吃过饭，也不知道身边的旅客在什么时间下了车。兜售纯净水的小贩提着蛇皮袋在拥挤的车厢里来来去去，在他们固定的车站上上下下，成为这趟列车的常客。而自己却任凭车晃晃悠悠地走着，无尽地等待着某一个目的地。
只是后来终于改变了这种生活状态，开始长时间蜗居在家，学会用电话和网络与外界联系。每一天定好闹铃，在规定好的时间里醒来，然后为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慢慢吃着，还在炉火上慢慢炖上一小罐银耳莲子粥。偶尔偷懒，就一整天窝在床上不想动，还慢慢能梦到以前那些在路上奔波的日子。
我总是在这样矛盾的心情里，停下来的时候就想念以前奔波的日子，一路行走的时候就想念安定平静的生活。
或许人就是不自觉地总是从起点走到终点，又从终点走回到起点这么折腾吧。往往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想要的终点。
也许，本来就没什么终点，只是我们以为会到达，其实路总是没有尽头的，所以我们就得这样来来回回地走下去。
3.马不停蹄的青春
木马头小朋友一直不停地奔跑，来不及欣赏春天路边的野花，没时间观看夏日草丛里蝴蝶飞舞。
如果你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喘口气，他会露出不耐神情，冷冷地抛下一句：
笨蛋，你没听过马不停蹄这句话吗？
——《失乐园》
记得多年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有两个当时以为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一个是草，一个是秋。
还曾经试图把这种友谊写成一部小说，不曾想写到七万字的时候慢慢放弃。
曾经的朋友如今也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各自散落一方。
那时候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觉得这个世界上交通这么方便，没什么是距离可以阻挡的。于是不管怎样的感情，都从没有考虑过分开各自行走这回事。
翻看从前的笔记，还写着这样的话：其实我走来走去都只不过在寻找一个自己的空间。与草和秋都无关，尽管是我们三个人。
那次是第一次独自坐上火车，目的地是秋所在的城市，离北京很近。那一次出行极其简单，黑色的杯子装着矿泉水，灰色的休闲裤塞进茶色背包。
当草听说我独自行走的第一站是秋那里的时候，非常生气，非常吃醋。
每当我因为这件事在草面前感觉不好意思的时候，却从没有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们曾经设定好的那样。
我们没有成为密不可分的铁三角。后来的两三年里，我几乎失去了和秋的联系，偶尔因为出差或者游历到草所在的城市的时候，才记得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或者匆匆聚一次。
当我终于有机会生活在草所在的城市的时候，却得知，草结束了在那个城市的一切，要搬到西部一个古老的城市去了。
我突然回想起这些年坐在铁皮车上的来来往往。有时候在车里遇见满头油污吸烟的男子，坐在车厢的连接处，总是阻挡我过去接热水；有时候遇到贫穷却善良的老人，在十月的低温车厢里把衣服让给萍水相逢的少女；还有在人潮拥挤的车厢里来来回回推销昂贵水果和奇怪手电的列车售货员，以及车窗外和妻儿惜别的军人。
我总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些事，于是很多时候我把这看做是一个人的旅程，必然会与人世百态相逢的际遇。
我知道必然有些人在生命中这样，开心地和你一起生活几年，最后像列车上相遇的陌生人一样，分道扬镳，继续各自的旅程。而我们也马不停蹄地，奔向我们自己的目标。至于旅途中遇到的风景，感动过自己的故事，慢慢也往事如烟般消散了。
那一天我和草吃了散伙饭，打听到秋的一些消息，知道每个人都过得还好，都在不同的轨道上追逐着梦想，也便满足了。
不需要像以前一样，非要在某个人受委屈的时候跑过去告诉他，没关系，至少你还有我。现在只要，继续走好自己的路，不要让朋友们担心才好。在最落魄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笑容，对着所有人大喊，没关系我还有力气昂扬着奔向下一个开始。你不停留，便是不拖累。
等收拾好疲惫的面容，便会走上另一辆列车，向着心目中预定好的方向一路狂奔，不必为谁而停留。
4.淘气的童年
黑面娃娃每天最痛苦的时光，就是主人露露拖着他，在公园的健康步道上来回行走，反复思考该如何虐待她的玩伴。
——《失乐园》
小时候不懂事，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
比如说知道壁虎的尾巴有神奇的力量就要亲自验证一下，拨开未成熟的蝉蜕想要帮助蝉尽快摆脱束缚，给小鸡折断的右腿绑上火柴棍儿，拆开布娃娃的手脚试图给她缝上一颗心。
大人说我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总是做错误的事情，总是和大人作对，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不可收拾。
可是我说我没有故意要做坏事呀，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试着做一下。
我拆开黑面娃娃的身体，不是因为我讨厌她啊。我喜欢的不得了，但是我觉得娃娃应该也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样她就会和我对话，不会总让我自言自语了。只不过你看，我忘了怎么把她缝好了。
你问我为什么非要爬那么高去拿热水瓶，你总是这么担心我。可是你看我已经足够高了呀，那个墙上我已经划了好几道身高线了，我的胳膊也这么粗了，我有足够大的力气倒一杯热水啊。
我用针管去扎小狗的屁股，是因为它病了呀，你看他眼皮和耳朵都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应该是发烧了吧。上次你带我去医院看病时，医生也是这样往我屁股上打药水的啊。
我用剪刀剪开蚕茧是想要看见蝴蝶啊，书上说当蚕的幼虫咬破包裹它的厚茧挣脱而出的时候会变成美丽的蝴蝶，我是在帮助它快点变化呀。
你问我为什么非要弄断壁虎的尾巴，我只是想看看尾巴断了之后它是怎样迷惑敌人的，它真的能跳吸引敌人目光的舞蹈吗？
你问我为什么要和街口的小明打架，你说我明知道打架是坏孩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不被欺负，也许是想尝尝打架的滋味，可是你这样问的时候，我好像找不到正当的理由了。
你问我为什么撒谎，可能我害怕你会抡起大手掌，也害怕你大声地训斥我。所以我觉得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比较好。
你问我为什么每件事都有那么多借口，我就更不知道了。有时候我觉得那是错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是错的，所以就做一做去找原因咯。有时候我想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做那件事的，所以就要做啊，可是我不知道后来事情变得那么复杂，我都没办法解决了。有时候我看到好多人都在那么做啊，所以我也做了，可并不知道那是错的。有时候我觉得你给我太多的束缚了，好像什么都不能动，什么都不能做，压力好大啊。有时候我会不知所措，但是不知道怎么向你讲，只能撒个小谎了。有时候我就是在学你啊，怎么还是错的呢？
你的孩子并不是心眼儿坏，只是年纪小。对世界的充满好奇心，又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明知道可能是错的，却非要自己验证一下。急于肯定和表现自己的能力，但又没有足够的把握去做好。对外界错误的从众，没有足够的视野和判断好坏对错的能力。迫切希望摆脱成人的束缚，单纯地想要和外界平等的地位。压力过大，只能用极端的方式对抗。还有就是你的错误引导与错误示范。
别怪你的小朋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多想想他为什么那么不同寻常吧。
5.追忆逝水年华
天天都有人上天堂，但那好像永远是别人家的事。
直到身边的人离去，大家赫然惊觉，原来谁都逃不掉。
如果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听听我为上天堂的人们弹的乐曲。
就应该会更懂得人生。
——《履历表》
那首《光阴的故事》旋律婉转，歌词也像是浅唱低音、喃喃自语，但是我却总觉得罗大佑的声音太沧桑，以至于几乎放弃了对这首歌的热忱。但是我慢慢地明白，光阴这个词本来就带有沉重的历史感，惟其厚重才足以诠释。
光阴带走年少无知的多愁善感，人们再也没有兴致为赋新词强说愁，也带走了旧日狂热的梦和熟悉的笑容，表情变成单一的闭目沉思。
也许我们都是平凡人，这辈子唯一知道的就是勤勤恳恳，做好这一辈子的事，做一个好人。不会像古代帝王那样在乎生命的长度，览沧海之滨，遍江山之涯，达苍穹之高，遁大地之深，为的是寻找一种能够把存在延伸到永恒的不死药。也不会像拥有权势的法老一般，为了保存毫无意义的躯体，而将其塞满防腐的香料殓葬在针芒都难以刺入的金字塔。
我们总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就是在一世终了的时候，灵魂能够升归天堂，在此一世受苦，在彼一世享福。但是我们始终把这个想法当做死后的愿望，却从没有想过在生前应该怎样努力去实现。我们一生都在惶惑中生存。
在《履历表》里，几米为各种各样的人设定了各种各样奇怪的职业。
鲁宝宝的职业是吹气球。她说这个职业神圣而又专业，在愤怒、兴奋或难过的时候，吹气球比控制情绪好多了。
光子一郎的职业是捕流星。他说很多天真无邪的小孩和心思敏锐多愁易感的青少年才会真心许愿祈求，而懂得珍惜的人并不多。
华真玲的职业是追寻无尽的快乐。她说世界上找不到纯粹的快乐，于是她也只好妥协了，起初只要百分之五十就好了，后来连这百分之五十也不计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