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将陈莺打败之后,陈莺身负重伤,掉落到淯水对面的山谷里去了。轻舟沉没,吕布只得游回岸边,见天色已晚,便去附近的百姓家里吃了晚饭,借宿一宿。
次日,卯时初,天色微亮,吕布便出门上马。心中寻思:“既然这边只有陈莺一人,想必那卢植一定是走的另一条路了。既然去襄阳就要过江,那么我沿着江岸往西走,定能拦截到卢植。卢植的武功比刘时和陈莺差远了,抓他简直易如反掌,严刑逼供,不怕问不出传国玉玺在哪里。”吕布策马沿着淯水北岸,往西而走。
与此同时,襄阳县县城东郊的一个山谷中,幽静的清晨。一辆马车驶来,而马车上所载之人,正是当日在青泉村分别的张机和李蕙,并带着他们的长子张普,次子张虎,以及赵云那年仅五岁的女儿赵幽。
张机谓李蕙:“夫人,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李蕙回答:“没有什么声音啊,夫君,你怎么了?”
“不对,这幽静的林间,似乎传来阵阵婴儿啼哭,难道此处有弃婴?”张机一脸认真,急忙谓车夫将车停下,张机下车观望。
李蕙谓张普和赵幽:“启言、红念,你们就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李蕙抱着张虎,下车站在张机身旁。“夫君。”
“奇怪了,这山谷之中,荒无人烟,又怎么会有婴儿啼哭?”张机疑惑。突然张机朝着远处草丛跑过去,李蕙在原地站着。
只听到张机大喊:“夫人,快,拿一件你的衣服过来。”
李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张机都喊了,急忙上车打开行李包袱,拿出一件短衣,迅速跑过来。这时方才见到草丛中侧身躺着一位女子,右手紧握着长剑。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背上的衣服已经破损,沾满血迹已经干涸,露出背部。看得到有一条约六寸长的伤痕,若不是被背上的剑鞘挡住,恐怕伤痕会更长。
张机谓李蕙:“夫人,你把衣服帮她穿上,然后先给这孩子喂点奶。我已经帮她看过伤,伤口不深,不会伤及性命。我去这山谷中找些草药给她敷伤口,缓住伤势,等回到江陵再给她治伤。”说着,张机便转身向山路,四处寻找草药。
只听得李蕙大喊:“夫君。”
“什么事?”张机立马转身回来。
“是陈莺。”李蕙的声音中透露着无比的激动。张机急忙跑回来,李蕙拨开陈莺额前散乱的头发。“夫君,你看,是陈莺姑娘。”
“你先照顾着她和孩子,我去去就回。”张机急忙往山路跑去。
不一会儿,张机手机抓着几株各自不同的山草便回来了。他跑向马车,拿出短刀,将山草切碎,拿李蕙的手帕包好就急忙向陈莺跑过去。“夫人,把陈姑娘的伤口露出来。”
李蕙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将刚给陈莺换上的短衣翻起,露出整道伤口。“看样子,她应该是昨日被伤的,还好伤口不深。”张机把切碎的山草拿出来,开始给陈莺上药。
李蕙扶着陈莺:“陈姑娘武功那么高,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张机给陈莺把脉:“刚生过孩子,元气尚未恢复,加上又受了刀伤,需要好好调养。先把她带回江陵,等她醒了我们再问她吧,你帮她把衣服穿好,把她抱上车。”张机给陈莺上完药,抱起两个孩子,又捡起陈莺的莺黄刀和刀鞘。李蕙也给陈莺穿好衣服,把她抱起来。然后一起回到车上,车夫驾着车往江陵县而去。
而此时的吕布,沿着江岸往西行了百余里,正值午时,终于见到前方有一大渡口,名为湖阳渡口。急忙策马过去,只见两骑迎来,来者正是牛辅和董媛。牛辅身上布满血迹,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受了刀伤。
吕布问:“你们为何在此?卢植呢?”
董媛回答:“我们追过来,的确见到卢植,刚才追到此处,见到一搜战船,卢植逃了过去,我们立即便追,谁知战船上出现一将阻拦,武功极高,牛辅与他交手,三个回合被砍了三刀。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牛辅早已身首异处。”
吕布大怒:“哼,自己学艺不精,何必长他人志气?那人现在在何处?就让我吕布来会一会他。”
董媛指着江面上,吕布望去,正见江面上有一艘战船。吕布急忙下马,取下牛辅马鞍上的弓箭,弯弓搭箭,二人大惊,难道吕布是想这么远的距离射死对方大将么?牛辅问:“吕将军,这百丈距离,纵使养由基、李广在世,也不可能射到那么远的。”
吕布没有理会牛辅,将真气灌注到箭上。一箭射出,潮水依附,有翻江倒海之势,江浪随箭翻滚往战船飞去,牛辅和董媛惊得不敢吭声。别说一百丈之远,若是受上这一箭,即使是这艘百人战船,也会瞬间被击毁的。
而此时的战船上,正是卢植和黄忠在谈话,见到吕布的箭席卷而来,战船随时可能被吞没,全船将士大惊。唯有黄忠临危不惧,立即起身,夺取旁边弓手的弓箭,全神贯注,凝聚内力,将真气附在弦上,一箭迎去。
只见淯水江上,两股巨浪相对,惊起江水翻滚,绽放开来,犹如潮水翻天,覆没江岸。巨浪中一箭飞梭而来,正是黄忠的箭将吕布的箭击碎,直飞向吕布。吕布见状,急忙取方天画戟挡住,却挡不下黄忠之箭的余力,吕布运足全身真气防御,依然被黄忠的箭逼退数丈,脚已深陷地下尺余,沙土凸起。吕布的双手手掌渗出点点血迹,方天画戟上也留下了箭痕,然而掉在地上黄忠的箭却毫发无伤。
吕布望着远去的战船:“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高手。不过,我吕布若不是长途跋涉,体力消耗太多,岂会让尔等逃掉。”
“事到如今,吕将军,我们怎么办?”董媛问。
“还能怎么办,我们已经深入荆州太远,追过去就是襄阳了。不想刘表帐下竟有此等人物,若是率众来追,恐怕我等难以逃出荆州,如今只能先回雒阳了。”吕布上马,董媛、牛辅二人也只得一同回雒阳去了。毕竟吕布从来没有怕过谁,经过此次和黄忠一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董媛和牛辅听了便更不敢在此地逗留了。
卢植赞道:“想不到号称天下无敌的吕布,竟然败在黄将军手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卢植深感佩服。”
黄忠回道:“先生过奖了,黄忠来迟,让先生身陷险境,先给先生赔罪了。对了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吕布在这里出现,也不知道刘夫人现在何处?究竟是顺利摆脱了吕布,还是,哎,我们往东去,顺着江岸去找找刘夫人的下落。”卢植站在船头,望着江面叹道。
“先生所言极是,黄忠奉主公之命接应刘夫人,若是找不到刘夫人,黄忠还有何面目再见主公?”黄忠令部下把船往东边,沿着江岸去新野寻找陈莺。然而,三天三夜,江岸两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陈莺母女的踪迹。
黄忠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卢植说道:“那日将军一箭击败吕布之时,见他只是孤身一人,由此可见,问月并未被他抓住,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黄忠叹道:“主公视刘时如兄弟,正因为我黄忠来迟一步,才没有救到刘夫人。若是我单骑前来接应,或许就能在兖州境内接到卢大人和刘夫人了。”
卢植也悲叹:“当日提出分路而行的是我卢某,问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我卢某之罪。黄将军情义深重,不必如此自责。再说,问月母女二人还未必就有事,不如我们先回襄阳,见到刘表大人再做商议?”
黄忠望着夜空:“也只能如此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先回襄阳吧。”
次日,黄忠领军与卢植回到襄阳,进见刘表。刘表出来,却只见到卢植领着刘勿。施礼:“卢大人,你我数年不见,有礼了。”
卢植回礼:“刘大人有礼了,卢植现在已是白身,无官一身轻。此次还是多亏了黄将军,卢某才能在此与故友重逢。”
刘表方才注意到没见到黄忠:“对了,怎不见黄忠将军?”
卢植回答:“此次,黄将军从吕布手下将卢某救回来。然而静远的夫人,却下落不明,黄将军说无颜面对刘大人。”
“卢大人,你说,问月她?”刘表的夫人陈苑走进大堂。
卢植见了,急忙行礼。刘表随口一问:“夫人,你不和琦儿在一起,怎么到这来了?”
陈苑说道:“我与问月同宗同姓,曾在雒阳和陈留多次相聚,无话不谈,亲如姐妹。如今,她竟然下落不明,难道还不准我关心?”
“夫人,我并无此意。陈莺是你的好姐妹,那刘时也是我同宗兄弟啊。”刘表这人,对妻子确实是言听计从。刘表年轻时,也是贤德闻名四海,与陈翔、翟超、孔昱、苑康、檀敷、张俭、岑咥七人并成为当时的八及。其妻子陈苑,曾经在陈留和陈莺认识,交情甚好。
卢植见二人争执,便也拉着刘勿走过来。“刘大人、刘夫人,此乃静远与问月的长子,刘勿,字无怜。”
陈苑急忙抱起刘勿:“无怜,好,琦儿今后就有伴了。”
刘表吩咐卫士:“快请黄将军进来。”
不时,黄忠进入大堂,叩拜于地。“黄忠有辱使命,无颜面对主公。”
“多亏了黄将军,才得以保全静远的骨肉。”刘表急忙扶起黄忠。
陈苑建议道:“夫君,不如,就让黄将军收无怜为徒,传授他武艺?”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琦儿自小体弱多病,并非习武之才。如今我又只有琦儿独子,今后当对无怜视如己出,拜托了,黄将军。”刘表抓着黄忠的手。
“主公言重了,黄忠必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黄忠答应收刘勿为徒,教他习武。
卢植突然插话:“依刘大人所说,静远还没到荆州?”
刘表回答:“静远信中却有说他会来荆州与问月会合,可是至今未到。”
卢植若有所思:“当日静远独自去引开吕布,往河北而去。前几****与问月在新野遭遇吕布之时,他曾说将静远打落黄河之中。”
刘表大惊:“如今正值六月,官渡附近一带,水流湍急,静远若真是被打落黄河,恐怕凶多吉少。”
“既然孩子已经送到荆州,卢植也就不久留了。早些回河北,也好打探一下静远的下落。”卢植拱手道别。
陈苑说道:“卢大人,若是见到静远,告诉他无怜在此很好,勿忧。问月的话,我与夫君就算翻遍整个荆州也会把她找出来的。”
“有劳刘大人和刘夫人了,卢植就此告辞。”卢植转身欲走。
黄忠止住:“卢先生,就让黄忠送你一程吧。”
黄忠一直送了卢植两日,直到送出荆州。
黄忠辞别卢植:“卢先生,一路保重。”
卢植取下背后用布包着的剑,以及胸前的剑谱,交给黄忠。黄忠问:“这是?”
卢植说道:“此乃静远家传的紫微剑和剑谱,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毕竟如今黄将军已经答应收无怜为徒,这本剑谱和紫微剑就交给黄将军保管了。待日后无怜长大成人,黄将军再传授给他就好。”
黄忠说道:“如此贵重之物,黄忠只是一介武夫,怎受的如此重托?”
“黄将军重情重义,武功盖世,交给黄将军保管最好不过了,有劳了,告辞。”卢植说完,不及黄忠回答,便策马远去。
毕竟紫微剑是一把绝世神剑,也是汉朝命脉所在,帝王之气,浑然天成。卢植不敢交给刘表,只能偷偷地给黄忠。卢植一生阅人无数,他不会看错人,黄忠,值得托付。其实,在卢植心里,已经不对刘时和陈莺抱有什么希望了,他们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