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华山派年前最隆重的盛事就是年度大比了。
各个弟子都穿戴一新,期盼能在大比重大放异彩;各位长老前辈们也郑重其事,净手焚香后才出席大会。就连守藏经阁的糟老头也难得穿了件新儒衫,也不再提着酒葫芦了。听说还有平时不太露面的两位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也破例颤巍巍的出席了。旺财臆想,估计是闲闷的慌,出来看热闹来了。
这一天,天气不怎么好。阴霾的天空空洞洞的,而呼啸的北风不时卷起片片树叶,挥洒上天,又甩落于地。但这并不妨碍弟子们的热情。老早的,他们就聚居在演武场,按辈分大小排成行列,翘首期盼。
终于在一阵洪亮的钟声中,掌门登台了,宣布一年一度的年终大比正式开始。按照惯例,上午是不可能开打的。先是掌门致辞,主要是祷告师祖,什么弟子不辱使命,回顾这一年取得什么什么成绩啦。后来再请两位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上台说几句。这一唠叨就是大几个时辰。旺财脖子都望酸了,也没见喊开始。环顾左右,才发现就自己是个菜鸟。你看那位仁兄,名义上是站着听着入迷,转过身去看,背后撑着个木拐正打瞌睡呢。几位小姑娘更是趁别人不注意往嘴里不时塞几颗蜜饯什么的。看来古往今来,无论是开什么会抖大同小异。上面讲上面的,下面做下面的,至于到底听了几句,只有天知道了。
好不容易等两个老头依次啰嗦完,大伙儿齐舒了口气。看来大家感觉都一样,这种像苍蝇似的嗡嗡的精神攻击最是可怕。但接下来掌门又上台了,洋洋洒洒就是好几万字,完全无视听众的情绪。却不料,掌门唾沫横飞正讲得痛快,无非是什么要重武德,点到为止啦。就听一声怒吼:“啰嗦半天什么呀,快讲重点!老头子我都快睡着了!”众人一阵大笑。
掌门正讲到兴奋处,就如新婚之夜,揭开了新娘的面纱,脱光了衣服,准备上床时听见嘤咛一声:“不好意思,今天例假!”那个郁闷啊,憋在心里别提有多么难受了。顿时勃然大怒!
是谁?打断本掌门的发言?顺声音一望,立马就矬了。只见白胡子的最为尊敬的太上长老手指头还指着他鼻子呢。心中顿时委屈万分,您老讲了好几个时辰都不嫌累的慌,我才上去多大一会啊?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没办法,人家老头子辈分搁在那里,得罪不起呀。于是讪讪然住了口。宣布道:“本次大比,将选出10名优秀弟子代表本门参加来年的武林大会,可为本门至高荣耀。望众弟子全力以赴,亮出水平,打出风采来。前10名将奖励龙泉宝剑一柄,前三名将列为下任掌门考察人选,第二名更有炼药堂出品的化气丹一瓶,第一名,出来首席称号外,更是可以进入藏经阁修习一门绝学!”
哇塞,一下子。本来昏昏欲睡的众弟子来了劲头,欢呼声四起,更有人高喊掌门威武!掌门这才满意的按了按手,中气十足的宣布:“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本次大会共有100余名弟子参加,首轮将以抽签的形式确认各自对手。决出50名优胜者后,此轮抽签决出25名优胜者后各自比试,将以成绩排名选出10名选手,另行比试。
随着比赛的锣声敲响,大比正式开始了。整个演武场一片欢腾。参赛选手依次寻找对手厮杀开来。首先上场的是几位不知名的跑龙套的弟子,双方互敬了个礼,便剑光烁烁的交手起来。这些领盒饭的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兴趣。很快胜负已分,评判长老宣布了获胜者后,安慰了失败者几句。便开始下一组的比赛。
几组过后,终于迎来了大师兄的到来。人们纷纷用羡慕和崇敬的眼光注视着台上那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更有好事者私底下开起来盘口,赌谁胜谁败。当这个经常下山采办的弟子宣布赔率是20:1时候。有人就反对,声称这样赌没意思。很明显大师兄是两指捏田螺,十拿九稳。当下甩出10两重的大锭,“我赌10招之内,大师兄必然获胜!”
当下,又有一冷冷的声音传来:“开玩笑?10招?我承认大师兄厉害。可要知道和他对阵的田三师兄也不是纸糊的。当年三师兄外出办事的时候,正碰上太行双刀作恶。一言不合,双方就开打起来,三师兄就凭一手狂风剑法,数十招就令对手束手就缚。要知道那可是成名数十载的人物,更何况那是三年前的旧事了。依我看,大师兄要想拿下他,非百招开外不可。好,你赌我就应了!”也是一锭雪花银。
人群中有人吸了口凉气,疑惑的问道:“可是在太行山上纵横数十载的柯家兄弟俩?听说武林中人提起这兄弟俩,无不头疼。他们哥俩一向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山西大侠重老爷子几次组织围捕,都拿他们没办法。兄弟俩本身刀法委实厉害,更练得双击合并的功夫,一人攻,一人守,好难对付。”众人这才对那个貌不惊人的三师兄恭敬起来,有人道:“我说,这几年怎么没听到这兄弟作恶的事情了,原来是载到三师兄手里了!”
却见台上狂风呼啸而过,吹起大师兄衣袂猎猎作响。他面如冠玉,剑眉之下的双眼如黑暗里的星星那样闪亮。微微欠了欠身,脸带春风道:“三师弟,请指教!师弟先请,你一向知道我是不主动进攻的。”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执剑竖于背后。那翩翩然的风度惹得一群小师妹们就是一阵尖叫。三师兄也明白,若不抢了先手,要取胜希望基本为零。当下,气沉丹田,唰唰就是一片剑光往大师兄面部袭来。却不料粒面颊还有尺余,那剑仿佛转了个弯,撩向下盘,很是诡异。当下就有弟子惊呼,道若是我,怕这招就难以招架。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绝对不是吹的!但见大师兄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左手往下轻轻一点,正弹到剑脊中央,那剑自然就偏到一旁,刺不下去了。后趁中门大开,抢身进去。众人一阵眼花还没看清楚,就见两只玉指轻轻搭到三师兄脖颈处,淡淡道了声:“承让了!”众弟子一片哗然,小妖精更是欢呼雀跃。老天,大师兄比想象的还要厉害!仅仅三招,连剑都没出,三师兄那诡异的剑法还未施展开来,便落败了。当下买百招胜的弟子目瞪口呆,愣愣得喃喃自语:“不可能,三招就败了?”而他的对家却毫不客气,劈手夺过银锭,洋洋自得:“我说吧,十招肯定胜。还不到十招呢?”
轮到七师兄的比试了。当下那位赢钱的弟子激将道:“这回我还赌七师兄十招内胜,你敢不敢赌!”那人咬了咬牙,从腰间摸出个袋子来:“赌就赌,怕你了我就不姓舒!我就不信这个邪,哪有个个那么厉害的?和他对阵的那个家伙我认识,平时也是一副鼻子朝天,不可一世的人物,哪有那么不济。不过我赌二十招。”众弟子一阵大笑,你丫的还死鸭子嘴硬,干脆认矬得了。
不料这次更快,只见那七师兄腰间斜插玉扇,似乎没有出兵器的打算。运足气,大喝一声,一股威压迎面扑来,压迫的众人喘不过气来。恰逢北风吹过,卷起漫天尘土与树叶,众人眯着眼睛,暗道好强的气势啊!等风平息,定睛一看,七师兄好整以暇的摇着扇子,还示威似的往大师兄方向得意的仰了仰脸。而对面那家伙早不堪重负,单膝跪地,长剑插入地上半尺有余,满脸汗珠还一颗一颗缓慢的滴落与地,发出轻轻的啪啪声。众人哑言,一片沉寂。这也太妖孽了吧。连招都没出,吼一嗓子也能赢?而那可怜的赌徒面如土色,呆滞的看着对家轻轻掰开手指,拿走钱袋,半晌才猛的拔剑就往手指斫去,谁他X的再赌就是王八蛋!执法长老也满意的捋了捋那短短的山羊胡,曰孺子可教也!
也不是个个都这么妖孽,接下来的比赛就中规中矩了。长腿小妞运气不错,和她对阵的女孩显然是个雏儿,一上阵便紧张的便手忙脚乱的连招都不会使,自然就获胜了。众人就是一阵摇头,心中暗道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而等小妖精气势汹汹的上了台,定睛一看却是原来相好的伙伴。那小姑娘踌躇一会儿,咬了咬牙便弃剑投降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砍柴的十三师弟。他倒也不亏为砍柴的。和他对阵的弟子也不算弱手。但见他不紧不慢的,就像平时砍柴一样,一斧接一斧的向对面斫去。对面弟子纵横腾挪,却怎么都像大海中浮萍,怎么也摆脱不了巨浪卷来,百十招过去,足足数个时辰,楞是递不出一剑,无奈只好认输了。时值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很快众人毛发皆白。但等那砍柴憨货下来,众人往他斧头一看,齐齐冷吸口气。只见扇大的斧面上竟然光洁如斯,一丝雪花都没落上。当下掌门便赞道:“功夫下的深,铁杵磨成针!任何功法,练到极处,便能化拙为巧!”
雪渐渐的大了,很快巍峨的华山便笼上了一层洁白,是那么的庄严,那么的圣洁!自然比武大会也就暂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