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晋开运三年十一月,后晋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杜重威帅三十万大军与契丹军隔滹沱水而峙,敌酋耶律德光暗潜别将萧翰沿西山迂回晋军之后,断粮道及归路。其时,定远将军赵重九固守栾城数十日,消息顿绝,终不得援。杜重威以为内外断绝。十二月初八,暗使心腹赴契丹牙帐,以降邀求重赏,耶律德光佯许立杜重威为晋帝。初十,杜重威迫将士降,未及,后晋即以主帅叛降,北伐大军瓦解而亡。消息一出,天下震动。至此,后晋主力全军覆没,大门洞开,由此开始走上灭亡之路。
.....
什么?
杜大帅投降了,三十万大军投降了?
整整三十万啊!就这么投降了?
可后路并没有断啊,我们在这里苦苦拼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匡胤几乎咆哮了起来,使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两眼火焰万丈。
“是的!将军,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杜贼这老家伙早有自立之心。”
潘美的声音苦涩无比,就如同外边那随风摇摆的枯草一般落寞。
是呀,一切都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先前梁汉璋孤军遭受伏击已经就令人生疑了,后又王清在大好的形势下求援未果,导致全军覆没。这分明就是心存异心,排除异己啊!要知道这两位将军可是强硬的抵抗派啊!只是赵匡胤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个貌似大帅眼前的红人,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说放弃,就放弃了。
一股淡淡的哀伤弥漫整个大厅之中。赵匡胤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全身的气力,颓然一屁股做在地上,失神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真是有心杀贼,奈何无力回天啊!
罗彦环轻轻的拍了拍赵匡胤的后背。
“老大,我们已经尽力了!”
是的,大家都尽力了。
可是眼前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所有的挡在契丹人面前的屏障已经消失了,如今这只不满二百的队伍将何去何从。
难道螳臂挡车?还是和别人一样投降,苟延残喘?
不!?
赵匡胤一声长啸,眼神坚定下来,几乎是一字一咬的,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上天不仁,我自代之!”
“决不投降,否则如何对得起那战死的英灵!”
罗彦环颜色通红,振臂呼应着。那股苍凉和悲壮,远远的穿透出去,似乎在蓝天之上久久回荡。
潘美也抬起了头,饱含泪水,激动万分,心中一直在呐喊着:“这才是我大晋的热血男儿!跟随这样的老大,就算是死,也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
蓦然,赵匡胤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茫然四顾道。
“你们说,我们的报捷奏折如今收到了没有!?”
众将默默的摇摇头,估摸着是收不到了。即使是有人看到了,也不屑一顾吧。
“娘的!那俺的抚恤和奖赏找谁报啊!”
赵匡胤一声哀嚎,几乎跳脚骂娘了!
所有人的头上都是一脸黑线。这位老大,啥都好,可这也太那个一点吧?
.......
事实上,这一点,他们都预料错了。赵匡胤他们的奏折还是有人看到了。
就在赵匡胤急的跳脚的时候,山西太原府,有一位年轻的俊朗小将正挥舞这手中的奏折,兴冲冲就往府里面闯,口中大呼小叫。
“义父,义父!好消息啊。孩儿今日发现了一员悍将啊!”
这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将军府,里面的下人早就看贯了这位风风火火郭将军的义子,倒也没人阻难他。
穿过雕花过廊,推开正厅大门,他蓦然手住了脚步,脸有羞赧之色,忙郑重的整整衣衫。深深弯下腰去,做了一个长揖。
“见过主公,见过义父!”
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怒斥。
“休得无礼,没看见老夫正在会客嘛?何事如此高兴?”
却是有名的悍将郭威,脸带不虞之色,但分明从语气之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喜爱。
“不妨事!”
那年约半百,红光满面,峨冠金袍之人却和善的拜拜手,不以为意道。正是太原王刘知远,因在忻口大破契丹军,累迁太原王!
“早听说,郭将军帐下有一子,器宇轩昂,不凡凡响,今日一见,果真麒麟儿啊!”
郭威连称不敢,却暗地使了个眼色。
“荣儿且退下,为父有要事与主公详谈!”
“不妨事,都不是外人,正要聆听贵子有和喜讯?”
刘知远脸色一版,佯怒道。
“莫非郭卿有事瞒着本王?”
“不敢!”
柴荣顿时觉得冷汗湿透了后背,忙躬身将手中的书帛呈上。
“却是末将刚收到宫中来信,却是前番大战,大军尽殁。唯有一将,率五百余众,孤守栾城长达十余日之久,而契丹悍将萧翰难进尺寸!”
“喔?”
此言一出,就是刘知远也来了兴趣。
“此将何人?是哪家子弟?来犯之敌有多少?”
柴荣的表情则极为古怪,他犹豫了一会才道。
“捷报上说,萧翰有八万余众!此人姓赵,非世家子弟也,乃是杜重威手下红人,据说父亲乃名不见转一小校尉也!”
话音未落,刘知远拍着大腿,连道几声好,感叹道。
“寒门之中,也有如此人才?能以数百抵挡万余,殊为难得啊!”
柴荣却吞吞吐吐道。
“奏报还说,最后契丹大败,弃尸不下五万,狼狈而逃!”
“啊?”
这一下,刘知远脸色突然红一块,白一块,一口话也咽在嗓子眼中,吐不出来。良久才勃然作色道。
“这也太扯了吧!就是五万头猪,抓也抓不完啊!谎报军情,其心可诛啊!本王倒是以为是什么英雄豪杰,却不料乃一夸耀之徒!”
别说别人,你还不是这样做的?
柴荣刚想开口分辨,却被郭威一个眼色制止了。郭威挥挥手,道。
“主公,此等小事还是别放在心上!如今大事要紧。眼看杜重威大势已去,我们还需早作打算啊!”
略一沉吟,刘知远的眼睛就亮了。
“眼下,契丹人指日南下,朝廷朝不保夕。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原本与柴荣称兄道弟的赵匡胤自此分道扬镳,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也为后来宋代周埋下了隐患。
......
是的,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来说,赵匡胤这点不足千人的小队伍的确如蝼蚁一般,并不放在心上,加上如今形势突变,自然就没人注意这小小的栾城人民的死活了。
他们不在意,可是赵匡胤不行啊。他甚至可以预见到,一旦这个消息扩散出去,将会对这个军民的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到底该怎么办?
封锁消息只能瞒住一时,难道还能蛮住一辈子?
再说了,到时候一旦瞒不住了,恐怕激愤之下的军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结果恐怕比现在更糟糕。
赵匡胤难得的谨慎起来,一圈一圈的围绕着大厅转折圈子,使劲儿的搔这自己的后脑勺。下意识的就往旺财哪儿扫去。
就别重逢,院门之外,旺财正与小KETTY他们玩的兴高采烈。小老虎讨好般的肚皮朝天,任由小KETTY和旺财在他的肚皮上打滚。旺财友好的拍着它的圆圆的脑袋,似乎再说:“GOODBOY!乖,等会给好吃的你啊!”
一道闪电击中了赵匡胤的头脑,他猛一拍额头道。
“对,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