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这鬼地方能有人活下来嘛!”
这一场罕见人为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最厉害的时候,长长窜出的火蛇达数丈之高,烟尘满天,令人不敢逼视!远远观去,半边天都映得通红,那大火甚至如同火龙一般向附近山头蔓延,方圆几十里,火光冲天,无数的生命葬生于这场灾难。
直到第二天清晨,浓浓的雾气笼罩了整个山头,才稍微压制了火蛇的气焰。但还可以仍然有零星的火光,还有暗红色的余烬,加上黑褐色的光秃秃的树干,整个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从正午起,无数的契丹兵结队的上了山,不停的用手中得长矛往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捅了一遍,但是还有发现那只残军的尸体,或者是踪迹,倒是意外的获得了无数烤焦蜷曲的动物。
高模翰并没有放弃,他坚信那只打不垮,狡猾的家伙统领的队伍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肯定是在每个地方猫着。为此,大家虽然嘴里不说,但心中颇有些怨言。
在夜幕降临之后,搜索还在继续,这个山背后不起眼的山坳里,有两个小兵无精打采,其中一个无力的把手上的家伙往地上一扔,开了口,就这样咒骂着。
另一个小兵鬼头鬼脑,左右环顾了周围没人,这才小声抱怨道:“嘘,小声点!让上头知道了,那就不好了!”他手指往上指了指。
“就是!咱哥儿俩忙乎了一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依我说,这么大的火,别说人了。就是石头都给化了。要是还有人活着,那真见鬼了!”
两人遂寻了块靠阴的地方,胡乱扒拉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相互抱怨着,捶着腿儿,揉着肩。
天越来越暗,那月亮也是朦朦胧胧,羞羞答答的用细纱蒙了起来。淡淡的薄雾升了起来,夹杂着些许燃烧未尽的白烟。整个山头都鬼气腾腾,阴森可怖。耳边传来山峰的呼啸,好像婴儿在夜啼。就在两虾兵脚边不远出,一个全身漆黑的东西,慢腾腾的从坑里爬了起来,黑乎乎的就搭了过来,凑向他的脖子。
“别闹!让我歇会儿!”小兵不满意的,伸手将它打落。
同伴很疑惑的从瞌睡中惊醒,诧异的看着他。
“什么呀,我根本都没碰过你!”
然后,他的瞳孔急剧放大,几乎要失声叫了出来,只见同伴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靠了过来,只呲着白生生的牙齿,阴森森笑着。
“娘呀!鬼!”
声音只发出去一半,再也发不出去,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喉咙,眼神的余光看见同伴卡擦一声响,脖子一歪,就无声息了。顿时魂飞魄散,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见鬼!这个家伙胆子也太小了吧。一点都不经吓,这就晕了。”那黑影突然开口道,一口地道的中原话,可惜这个可怜的小兵半昏迷状态,只知道后边那东西和面前的一个叽里呱啦,像是在交谈什么.但是什么也听不清楚。一个绝望的念头淡淡的从心底冒气,莫非这就是鬼话连篇?
对面的壮实汉子,憨厚的裂了裂肥厚的嘴唇,伴随着脸上抖动和黑灰,怎么看都是阴森可怕。
“老大常说,手快有,手慢无。该你享受不到这种扭断鸡脖子般的快感。”
他突然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队长,你也不看看你这副模样,就是大白天的,活人也会被你吓死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燕飞翻了翻白眼。
可不是嘛。就在说话的当儿,地上陆陆续续爬起来无数个人头,一个个就像缸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黑暗之中,只能看到说话时露出的白牙和绿油油的眼睛。
“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是我早点送你下地狱吧。”
燕飞随手把这个吓瘫了小兵丢在一旁,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舔了舔嘴唇道。
“慢着!”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赵重九大踏步从后边赶来,及时制止了他。
“留着有用,等会下手。先拎到一边,仔细问问,现在的情况。”
“好咧!交给我了,这小子胆子小的很,不需要半柱香,保证他连他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说出来。”燕飞欢快的拍着手,乐滋滋的去了。
那可怜的小兵迷迷糊糊,就被一股暖流浇在头上,下意识的舔了舔。恩,还带一股咸味儿。一激灵就醒了过来,就看见身边围了数个黑乎乎的恶鬼,舔着嘴唇,连比带划的似乎在商量怎么分了吃比较好,哪里还敢反抗啊?当下,如竹筒倒豆子,问什么答什么。
而赵重九那边,众人纷纷从藏身之地钻了出来,一个个笑嘻嘻的拍打浑身的黑灰,一面暗自庆幸逃出生天,投向赵重九的眼神就格外不同了。
而赵重九却把眼光投向着在灰里扒拉着不悦乐乎的旺财,心中暗暗道了声:谢谢你了,旺财!要不是你,我们这一票儿估计都要做鬼了。心中对旺财越发敬畏起来,难道你真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世人的,不然如此绝境也能逃出来。
至于什么方法。说来,也简单。就在那个火光冲天的早晨,就在那个大家快要绝望的当儿,前世经常在起点乱逛的旺财,就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好像叫什么《楚汉争鼎》,就有一个情形很类似。无非就是先弄出一块隔离带,然后提前放火将眼前的区域烧光。在这满天的大火里,谁能看得出哪里是先烧的?然后等火烧过来的时候,躲进先前烧光的地方就可以了。
正沉思间,燕飞匆匆而来,附耳道:“老大,形势不太好啊!”
怎么个不好法?有历为证。开运三年11月,杜重威军达瀛洲后,忽闻前锋及定远将军赵重九遭契丹埋伏,全军覆没,惧意大增,退兵武强,并欲径向贝州南撤。契丹军沿易、定趋恒州,追击南下至中渡桥(正定东南滹沱河上),适晋将张彦泽会杜重威欲返恒州,遂焚桥阻截,与晋军夹滹沱水而峙。
.......
高模翰的大营之中,高模翰一脸郑重的看着面前的传令兵,脸色古怪。
“见鬼了!你确认,那两个士卒是失踪了。而不是开小差或者掉队了?”
“我肯定,这两个都是和我一起出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勇士,绝对不会逃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了!”那小兵头也不抬,肯定的道。
高模翰一拍大腿。
“那敌将真神鬼莫测!此子不除,必成大患啊!”他语气无比惆怅的落寞。
但马上清醒过来。
“坏了!速将此快马传给大汗。以此子之能,怕是对大局有变啊。”
半个时辰后的,大汗营帐之中,耶律德光面若沉水,指着地图中间一处,厉声道。
“令萧翰将军快马加鞭!绕山路行至栾城,一鼓克之,切断敌军退路,烧毁其军粮草辎重。本汗倒要看看,这赵疯子到底能有多大能耐!区区数百残兵能个翻多大的浪来!”
...........
就在耶律德光急吼吼的命令部队加速前进的时候,赵重九他们也一样夜行昼伏,一路飞奔。
趁中途休息的瞬间,就着一处微弱的火堆。燕飞发出自己的疑问。
“老大,形势如此不好!我们今后如何打算,是回去?”
赵重九摊开羊皮地图,仔细看了一阵,摇摇头道。
“回不去了,一路之上,到处都有契丹人。就算回去,我们区区百来残兵,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反正别人也认为我们死了。还不如找个机会,敲他一棍子!”
他指着地图中央一处道。
“若我是耶律德光,我肯定会派一奇兵,直插栾城!”
“栾城!”罗彦环几乎惊讶的叫了起来。
“那可是我军粮草辎重之地,只有数百守军!一旦得手,前线几十万大军不仅退路已断,就是粮草全无,饿也把他们饿死了!真毒啊!”
燕飞很奇怪,满脸不解问道。
“既然如此重地!为何大帅不派重兵把守?”
赵重九笑儿不语,指着地图之上连绵起伏的山脉道。
“你看,这里到栾城,一路皆为崇山峻林,行走很为不易。但我恰好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插到戚城之后。岂不闻三国之邓艾乎?路途虽险,但收益太大。耶律德光雄才大略,野心勃勃,肯定会冒这个险!”
言罢,赵重九一脸郑重,狠狠的捶在地图之上,正是栾城方向。声音铿锵,在深夜里传的很远。
“我们要加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赶在契丹人前面,给他来个狠的!”
无有独偶,古往今来,雄才大略者往往都会有着惊人的一致的战略。这个北方的雄鹰和刚崭露头角的凤雏,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指到同一个地点。那将是整个战役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