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朝歌的路上,妲己的耳畔一直回响着魔焰说过的那些话,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她掀开马车的布帘,感觉自己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
香儿,你知道吗,从童年开始,我就在幻想通向远方的路途,然而,真正融入到这天地的空旷之后,我开始害怕。
为了驱散恐惧,她拿出身边放着的古琴,拨动琴弦轻轻地唱,身后长长的护送队伍都被她的歌声所牵引,那声调空灵而悠远,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离伤,所有的人都对着乐声传出的马车痴痴地凝望。
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车队来到官府的驿站,然而奇怪的是,不仅驿站的守卫缺失,就连里面,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人,整个院子像被掏空了一样。众人都觉得奇怪,却又不得不住下,毕竟天已经黑了,前路已失去了方向。
他们将妲己安排在上房,那屋子很大,与卧房隔开的前厅都足够她舞蹈。芳儿等人为她倒来洗脸水,又服侍她更衣,颠簸了一天,大家都很累,因而早早地,便各自安歇去了。
睡梦中,妲己感觉有一团白影在向她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猛地一惊,弹起身,大叫:“是谁?”
黑暗中的声音答道:“是我!”
随后灯亮了起来,妲己定睛一看,原来是香儿。
她又气又恼,说:“三更半夜,你窜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香儿答道:“你是不知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连粒米都找不着,我都快饿死了。知道你房里肯定藏着不少好吃的,所以过来看看。”
妲己随手抓起一件东西便朝她身上扔:“你这只馋狐,这会儿都还想着吃!”
香儿故作正经地说:“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驿站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厨房里又没有吃的,人和食物都上哪儿去了?”
妲己想了一想,也没往心里去:“我不管,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香儿还是有点担心,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睡啊,这样若是半夜出了什么事,也好防备。”
妲己瞟了她一眼说:“我看你是打算乘半夜偷回元丹吧?”
香儿撅着嘴说:“别拿小人之心渡君子,都答应了在你身边,我不会跑的。”
就这样,香儿关上门,回到自己房中。妲己原本就已恍惚,一贴着枕头,便很快睡去了。这郊外驿馆的夜,顿时陷入一种死样的寂静。
月过中天的时候,驿馆上空有一团黑雾飘过,它将皎月的光芒遮挡。与此同时,院中央的一口井里突然升腾起许许多多的绿光,它们就像鬼神庙前的烛火一样飘忽不定,其中一些,慢慢地移入最近的一间客房,有一个声音飘渺中呼喊:我要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这些绿气,便一拥而上,抢占了熟睡中的躯体。
一间接一间的房舍陷入一种更为凄凉的沉寂中,连最后一丝呼吸都戛然而止,就这样,很快轮到了位于二楼的上房,那里妲己的房间。
妲己还在沉睡中,毫无知觉,那些绿光不停地涌进来,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房间,令人发悚。
这个躯体我要、这个躯体我要!它们差一点没为眼前的肉身打起架来。
其中一团绿气挤开中间的间隙,以极快的速度挪动到妲己的脸前,停了一下,大概寻思着该以哪一个位置进入。与此同时,妲己在睡梦中感觉额前一片冰凉,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绿光中一个狰狞的脑袋正停在她的鼻尖。
她猛地大叫:香儿!
呼喊的同时,她将枕下的元丹朝绿光的中心点猛地砸去,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团绿光迸成无数碎片,灰飞烟灭。
其余无数团绿光见状,竟不断地朝一点聚合,然后逐渐汇聚成一团巨大的绿球,伴随着阴风阵阵,整个房间充斥着地府才有的寒意。
香儿在此时推开门,闯了进来,看见那团绿球,也不禁怔住了。
“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她呆呆地说。
“哈哈哈……”无数个声音跟着一起狂笑。
“何方妖魔,报上名来!”香儿怒斥道。
“我们不是妖,我们是人,是这驿馆里的人!”绿光中透出怒吼。
“你们这样还能称作人吗?”妲己也跟着驳斥。
“我们的身体被那些饥饿的灾民给活生生吃掉了,我们没有了身体,我们要找回我们的身体……”听着绿光中的呻吟,妲己浑身已是颤抖不停。
“你们已经死了,应该到阴司里去报到,怎么还敢滞留在驿馆里残害生灵,给我滚!”
香儿说罢,坚起太极指,念动咒语,只见那元丹也跟着不断变大,然后化作一团火球,猛地朝绿球击去。绿球中随之传来无数声嘶叫,妲己紧紧捂住耳朵,不敢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