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关,是大衍帝国与大荒国长距离交界的主要通道之一。
历史上这里陈兵百万,两国交战过无数次。如今才逐年平息,虽然两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但历来这里戒备森严,没有经过严格的检查和繁琐的审批程序,几乎连只鸟都难以飞过去。
只不过因为近年走私大荒国的玉器和玄石逐渐增多,这里逐渐热闹许多。就连玉龙关的每日驻守城门的士兵班主也成为了一个肥缺。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虽然通关的人都必须要有城主的批文和私章。但是真正等到过关时还要看守门的士兵脸色。
如果士兵认为携带的物品有不符合规定的,轻则没收财物,重则扣押人员至牢里。所以班主也就成为了生意人通关需要重点打发的角色。
陈才旺到玉龙关西城值守城门才三年,因为有舅舅在边境军队内的照应,一不小心也混上了一个班主的职务。
才短短的一年的时间,他就能感受到自己前面三十年都是白活了。不但财物的增加是以前所积累的几倍还不止,就连一些过关的俊俏的女子都被他有意无意地蹭了不少油水。
更有的商户晚上专门请他们到一些客栈酒店里消费,让他开了不少眼界,也总算尝到了当一个成功男人的滋味是咋样的。
今日值班时他还在回想昨晚和那个胖女子的旖旎场面,不禁又起了色心。哎,还是体力比不上这骚娘们,不过是十几个来回,他就败下阵来,意犹未尽啊。
这边关春丝店的穆老板算是比较大方,为了远方亲戚的出关,不但给了沉甸甸的银子,还专门带他到窑子里泄了一回火!下次……
“站好站好,身上带了什么东西?”一个兵士大声喝道,把他从回想中拉回到现实。他抬眼看去,却见一身肥肉的穆老板带着两个生意人和两个小孩接受检查。便起身走向前去。
穆老板见了陈才旺眼睛一亮,连连弓腰道:“陈班主,早,陈班主早!”
“穆老板今日不在店里做生意却要出关发什么财呀?”
“呵呵,几个亲戚想出关碰碰运气,我们很早就办了出关手续。我负责送他们到前方的刘家口便回。”穆老板见陈才旺走到跟前了,便上前双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们都是实在生意人,还请班主行个方便。”
陈才旺心里微微一喜,因为他感觉到穆老板手里又塞了一块银子到自己的手心。他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道:“既然如此,我就按规定程序检查检查。”
他挥手让兵士让到一边,略微看了看穆老板的行李,便放行了。只不过当他看到中间两位小孩时,心里略微一动,上前拍了拍最弱小的小孩肩膀道:“穆老板,到大荒国去挖玉可是辛苦活,这么稚嫩的小孩去能帮你干啥?”
穆老板连忙停足回答:“这小孩命苦,家里父母亲早就过世了,如今也是跟着爷爷一个人,如不带上只怕又被这狠心的老天给收了去。”
那小孩面黄肌瘦,听了穆老板的话双眼框里立时红通通的,眼见就要掉下泪来。陈才旺哈哈一笑,挥手让他们全部过去了。
于是这五人很快过了关后,便上马直奔而去。陈才旺眼睛盯着他们五人的背影很久,才转过身来喃喃低语道:“奇怪,这五人我怎么就觉得有些蹊跷的地方。”
而那五人驱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里面一个老头才对着小孩道:“小鱼你今日的表演倒是配合得过了一点,万一你的眼泪掉下来,恐怕就会洗刷涂色的脸蛋,露出马脚了。”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小鱼低头道:“穆伯伯说的是实情,我从小便失去了爸妈,所以有些控制不住。”于是大家顿时收了笑容,不好再却取笑小鱼。五人很快驱马进入了小道。
而就在五人进入小道后不久,一队骑兵暴风骤雨一般从城内冲向城西城门。骑兵还没到,守门的就连忙把挡板放开了,因为他们远远看去就知道是边军重骑兵有紧急任务出动了。
当重骑兵冲过城门的时候,只听带队的头领对着巡逻队的士兵厉喝道:“今日放走逃犯的值班士兵一律给我拿下听审!”
刚才还在意淫的陈才旺顿时整个人掉进了万丈的冰窟窿里,他认识那位带队的头领,正是鼎鼎有名的边陲虎将迟尉健!
而能惊动他的大驾的一定是了不得的重要逃犯。看着如临大敌的巡逻士兵一脸杀气地向着自己冲了过来,陈才旺明白自己今生再也不得翻身了,他忽然觉得太不值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居然搭上了整个人生的前途。
就在他留下怅惘和悔恨的泪水时,却见城区远处忽然升起了一道光亮的火焰,夹着尖锐的呼啸声冲向遥远的天空。
迟尉健此刻是焦躁无比,没想到朝廷重犯竟然还是从自己这边突出了重围。
虽然罪责并非由他一人来承担,但朝廷第一大将逸啸恒所下的死命令让他感觉肩膀上的重担非同小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寥寥八个字,就体现出大将对这次夜族反叛的头领非常重视。
同时他也有些佩服这夜族反叛分子。别人也许不知道逸啸恒大将手下将领的厉害,他迟尉健却是深深能够体会得到的。他作为一名边疆虎将,立功无数,玄功进阶玄武境,但在逸啸恒所带的军队中,却仅仅是一个小将而已。
而这些反叛分子竟然逃过军队的层层追捕,来到了边境之外。这远非普通的夜族人所能做到。光迟尉健知晓的就有七八名玄真境的夜族高手为了掩护反叛分子的逃脱相继与军队火拼,最终被歼灭。
今日好不容易从内线获知终极目标已只剩下了五人,买通了西城值班的班主,准备逃入到大荒国国境内。所以迟尉健连忙召集重骑兵精锐赶过来追击,终究是因为获得消息太晚而迟到一步。
但迟尉健又怎会轻易放弃?他想也未想便决定率领重骑兵继续往塞外追去,纵然是遇见大荒国的骑兵也在所不惜了。
而刚刚拐入小道的穆老板五人正一脸轻松地骑马向西飞驰时,猛然听见后方城区内发出的呼啸声后,顿时都变了脸色。
穆老板失声道:“难道我们内部有人叛变了么?帝国的军队消息为何这么快?居然就出动追兵了!”
五人中一位蜡黄脸的老头策马停下,略思考了片刻道:“看来我们的行踪已完全暴露,我们必须按照第二方案行动了。”说完他很快地揭去了自己脸上的假皮具,露出的面容竟然是沙兰镇夜族族长慕容海。
他左右看看,指着前方树林的分叉口对着穆老板道:“我们分两个方向逃脱,淦子江和小鱼从西北方向走,我和离小虫、穆兄弟从西南方向走,最后在雪龙山会合。”
穆老板犹豫了一下道:“不如我跟着小鱼?老淦玄功毕竟不如我,我来照顾圣女还是相对稳妥一点。”
慕容海摇摇头:“让他带着小鱼试试运气吧,离小虫同样重要,我们俩负责他的安全。”
于是五人分成了两路,各自嘱咐保重后便驱马匆匆分别,慕容海、离小虫和穆老板选择从右边的岔路口,而淦子江和小鱼则从左边的岔路口逃跑。
穆老板骑在前方带路,一身的肥肉在战马的飞驰中上下抖动,慕容海和离小虫紧紧跟在后面,两人骑了大约五里路左右,慕容海忽然加快了速度,就在要与穆老板并驾齐驱的时候,他一掌拍向穆老板的后背!
而穆老板似乎早有防备,突然一个踺子翻身,凌空从马背上侧翻了过去,想要落向路旁的大树上。
但慕容海的手掌就像是凭空长出了一截,蓦然暴起迎向穆老板凌空翻起的角度,一股暗红色的真气鬼魅一般迅疾印在了穆老板的后背心!
穆老板“哇”突出一口黑血来,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站起。
慕容海勒住马淡然道:“穆老板,都跑到这份上了,你也该把前面守候的伏兵叫唤出来了。”
穆老板满脸的愧疚和不甘:“你是怎么知道我已投入到帝国的阵营?”
慕容海笑笑:“我一直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所以任何逃跑路线我都准备了三条以上,并且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你恰恰对我的逃跑路线过分的关心。”
“再说刚才城区内发射报警烟花,其实是起初我故意安排的,不管帝国军队是否追击,都要发射宣告平安,目的是想试探我身边有没有奸细。而你听了报警便第一个反应的是帝国的军队追击而来,说明你早就和他们约好了。否则按照一般常理的反应只会是感到奇怪。”
“从这么多的疑点来看就几乎可以断定你奸细。更何况我偷袭你的时候你紧张而又谨慎,条件反射一般逃避我这偷袭一掌,说明你时时刻刻在防备着我。若我还看不出你是奸细,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对不起,我出卖了你,但可以换来我一家的平安,你以前的救命之恩只有等到以后来报了。”
“你不仅是出卖了我,还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你根本不配当一名夜族人,唯一让我感到悲哀的是到头来你自己也不会有一个好下场,恐怕只会比我死得早,而这个收割你生命的就是收缴你那低贱的灵魂的人。”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我会在帝国取得一个好的位置的,虽然地位依然不会比白族人高,但最起码可以应付这可恶的生活。不像你整天如一只狗一样的东躲西藏!”穆老板立即叫了起来,但瞬间有有些惊疑不定,似乎慕容海的话深深地搅动了他内心最顾忌的地方。
慕容海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而是把眼神投向了穆老板的身后,身后那密密的丛林中。
穆老板也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连忙扭头向后看去,只见丛林里悄然地走出了三个黑衣人来。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古铜色的面具,眼神里看不见任何感情色彩,只有无尽的杀戮和黑暗。
穆老板又惊又喜,连忙向他们冲过去:“大人!我把夜族的反叛分子头目慕容海带过来了。”
然而穆老板离三个黑衣人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为首的黑衣人蓦然一挥手,一道白光从他衣袖里卷出,快若闪电,又犹如毒蛇吐信!
穆老板的一颗心瞬间沉寂了下来,他狂吼着想要后退,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消灭,他还有自己的家人在等待!
但那道剑芒是如此的冷漠,又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只是眨眼之间便将穆老板的颈脖划为两截!
而穆老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惊恐地看到自己那失去了脑袋的肥肥的身躯在惯性的力量下还是那么谄媚地向着那三人扑去,喷洒的血液在阳光下格外的红艳,然后,便永远沉沦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