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黄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比过年都要热闹,还专门从长财县城请来了川剧班子,为黄家助兴。还没有到中午,近的朋友亲戚陆陆续续往黄家来,送礼的人们争先恐后,写人情的分成三组搞都搞不赢。汪管家与黄士堆一起站在正堂屋的前面迎接前来的客人,他一抬头看见朝门外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带着一队人来了,他也不认识,他叫黄老爷看,黄老爷一看这不是绥定府原知府大人现长财知县祝熙邰吗?他没有请这位知县大人呀,他怎么知道的呢?他立即快步走出去,去迎接知县大人,知县大人来的排场就是大,后面是十几个衙役,自己走在前面,这些没有见过知县大人的客人也拥到朝门边,看知县大人。黄接到知县大人,扶他下马,叫黄老么把马牵到马厩里,让知县大人走前面,带他们走到正堂屋正中桌子坐下。
“欣闻令堂高寿喜庆,特备薄礼前来贺之,不成敬意。”祝知县说。
黄说,“知县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黄家之福也。”黄叫他的大儿子黄够鸾二儿子黄够毛与女儿黄花都过来见过知县大人,并令大儿子陪知县大人摆龙门阵。
他又去忙活了。陈祖仁也来了,他看到知县大人都来,自己却来得这么晚,虽然还没有开席,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马上到祝大人的面前打躬作辑,表示问好。马镇长更是非常热情的坐到祝大人那儿,陪侍在他的右边。还有那些自以为有些脸面的人也前去跟这位他们还没有听说的祝知县打招呼。正堂屋与黄家祠堂前的坝子全部摆满了席桌,热闹非凡。当一串惊天动地的冲天炮过后,中午席就开始了。黄看到知县大人来了,原来想表达很意思的,他站在祠堂前,只是说了几句话,表达他对大家的感谢外,便是三鞠躬,请大家吃好喝好,说大家下午就在祠堂里看川剧。就去陪祝知县一起吃饭。到各席桌敬酒就由管家汪努彩带着他的大儿子够鸾二儿子够毛去。这个中午就吃得个畅快呢。黄的老妈七十岁了居然没有一根白头发,以前虽然有过苦日子,许是黄家这儿的山水养人,让她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多岁的样子。祝知县还专门去给老人敬酒。认识祝知县的人都去给他敬酒,他说他下午还要回长财县城呢,不能喝多了,喝多了怎么骑马呢?况且长财县近一段时间也不太平,他必须回去才行,他喝酒也只是表示个意思,要求大家要喝好。整个中午席开了三轮,一共一百零八桌。
远的亲戚都没有走,近的乡邻爱好听川剧的就在黄家大院听川剧折子戏《楚宫会》、《武家坡》,一些人还跟摇头晃脑的哼上几句,也算是过了川剧的瘾。当折子戏表演完了过后。班主就说晚上有更精彩的《贵妃醉酒》和《望娘滩》,请大家晚饭过后再欣赏。晚上的客人要少得多,一共只有十几桌,晚饭后,在大院的东西两边都燃烧起两堆柴火,都是青杠树棒,又经燃又傲火。晚饭后邻近村子的人也来,把个大院挤得水泄不通。
当戏台的大灯一亮,好戏开始了。先是传统的川剧变脸,那变法真是快,转个头是张飞转个头是岳飞侧个身赵匡胤翻个跟头是李白,这开场白硬是把大家看戏的劲给吊了上来。继之而上的是《贵妃醉酒》,主要是描写杨玉环醉后自赏怀春的心态,一个半老不老的女人饰演杨贵妃,胖胖乎乎的身材,两个大奶子随着她一起一伏的跳动着,她那低胸的衣服看到那些人想目光转弯看进去探个究竟,看得这些直呼过瘾。接近子时才把这个剧演完,接下来是《望娘滩》,这是一个儿孝母的故事。孝是中国传承的文化,没有孝的延续就没有中国几千年文明,人们更不会识得孔圣人。故事描写了岷江上游,农家少年聂郎与母亲相依为命。时遇天旱饥荒,聂郎上山割草,偶拾宝珠。恶霸刘钦闻讯,率家丁前来抢夺,聂郎情急之中,吞珠入腹,化为蛟龙,将刘钦等一干人卷入浪涛汹涌的岷江之中。看得一些人眼泪汪汪的,儿孝母感天动地,这也寓意着黄士堆对他母亲的孝敬。
?戏还在演,梁道一伙人开始行动了。梁道进黄家大院前有交待,要是遇到强烈抵抗的以打晕为好最好不要杀人,迫不得已才杀人。必须先拿到黄货白货,再用火把他家的鸦片点燃,火燃起来后大家从后面翻墙撤退,由陈祖仁指派来的十个人在伍房的带领下在黄家大院的后面树林里掩护大家撤退,一但一经过完,就往东边迅速离去。大家都知道伍管家带他们出来夜练也不只一次,大家走到黄家大院后面的山上就停下来休息,听黄家看黄家。梁道一伙人出来的信号是两个火把交在一起呈个尖尖的样子,然后扔掉火把,这只有伍房一个人知道。这十个人并不与梁道一伙人一起进入黄家大院,梁道等人都化为看戏的村民混在其中。当然,陈祖仁去的这十个人并不与梁道一伙人直接接触,陈祖仁只是给带队的管家说要他们执行好就是了,不要让他们与尖峰山的人见面。去这十个人都是管家伍房调教出来的好枪手,枪法也是最好的。
由于之前胡为把黄家的情况摸底清楚了,在拿了黄货白货后,去到鸦片存放的房间,正好遇到两个巡逻的人过后,没有办法只好将其打晕,拖到一边,然后在房间内点着了鸦片,他们就往后面逃走。当有人发现大院后面的房间起火的时候,梁道一伙人背起东西已经出了大院,连一个追兵也没有,他们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伍房看到有人影出了墙,便给手下打手式,于是,伍房带着人马往陈家大院而去。
看戏的人一下子就乱了锅,纷纷往大院外跑。汪管家带人提着水桶去扑火,可是火已经大起来登了堂,难以扑灭,他又叫人在后面把正堂屋后面的房子掀了瓦,拆了墙壁,并用水泼湿,又把那方的房子也拆了泼了水,这时大雪纷纷下,由于大院前后左右都在高大的树木遮蔽,风很小,不然今天晚上,黄家就一点不剩下了。黄士堆一看,这是他家存放鸦片的房间着火了,他的心一下子就急了,赶忙跑去加入灭火的队伍,可是为时已晚,只好看着它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无可奈何花落去。这时有人给他说发现后面死了两个人,把他们一拖到大院火一烤,他们又活了过来。
黄士堆又去看他密室,在外面看没有什么痕迹,可是到里面一看那些黄货白货一点都没有,顿时晕倒在地,黄老么从来没有进过密室,这次是他与黄士堆一起进去,才发现黄家还有一个密室。黄士堆倒地过后,他只看到里面有些瓶瓶罐罐,看了几眼,看到黄士堆倒下了,才惊异地跑出来跟汪管家说老爷在密室里晕倒了。汪管家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糖开水才把黄士堆灌醒。
黄士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老子二十年的心血一点都不剩了。”很悲怆很无助很眼泪。他的妈妈在下人的搀扶下在黄士堆的房间中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人一下子就溶了下去,“呀——呀——”两声,就倒了下去,顿时上气不接下气。黄的老妈心脏本来就不好,在她大喜的日子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不气愤,结果这一气,就成了她最后一气,呼了几下后就没见有气出来,走过了她人生七十后的最后一个晚上。黄士堆见她老妈死了,心里更是伤悲,竟然吐了两口血。这接下来,黄家办了喜事过后,又接着办丧事,都是为他母亲。
黄家经历这样一喜一忧,虽然没有什么大伤元气,着实让黄士堆有些心力交瘁,他也明白这****的算命的是假话嘛,还跟他做了法事,还是免不了有灾祸的降临,这个命有他妈个什么算头,到了他那个年龄,都近五十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吗?他一想,是什么事让人来对他下如此狠手,弄得他家这样狼狈,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没有想明白。可是家里的事还得进行,老妈气死了,人总有一死,死是尊贵的,不能轻轻易易就用草席子裹了送到山里就了事,虽然受了灾,也不能让人家小看了他黄士堆。正堂屋就成了灵堂,柏树枝扎成的花束条在正堂屋前伸出来的搭的棚上悲伤地挤满了,两个斗大的“灵堂”二字,已把昨日那喜庆的气氛冲得十万八千里,吹鼓手弄的丧事乐声如二泉映月一样,催人泪下,从早到晚七八股吹鼓手轮番表演他们的悲摧技巧,所有黄家直系亲属都拖着长长的白麻布孝帕子,如果没有灯光的话,这人在身后拖一条长长的白色的孝帕子还真让人有些害怕。又是端公又是道士,尸体放了七天过后,黄士堆把他娘葬在黄家的祖坟园中。下葬的那天早上,太阳刚刚出来,在这样的冬天照理说是很难在早上见到阳光的,可是这天天一亮,就看到了阳光,黄士堆沉重的脚步实地有些迈不开,他婆娘蒋氏在十六人抬的棺材前失声痛哭,“娘呀,你好命苦呀,还没有享几年福,你就走了。”顶花圈的人一百零八人,还有那些送葬的人,形成长长的队伍,足有两里路长。安葬了老娘,黄士堆着手又修建被火烧了的两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