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荆刺的屋门,多少带有一种恐怖的神秘感,连二丫家上下隔壁邻居的周围也显得特别的冷冷清清阴气沉沉,过路的行人看到,也尽可能远绕而行,也怕无形间撞到与老爷一起来的魂魄。
撞上这样的魂魄,小城里的老人会说头会晕,胃不舒服呕吐,就要用一个碗装半碗水,再抽上三支筷子靠拢竖直放在碗里,嘴里念叨:“某人,某天外出路过哪儿,不小心撞到你的龙头,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吧!”筷子竖起了来了,就会相信真的是撞上什么人的魂魄,其实是一种心理安慰,是小城古今传承的一种风俗习惯,它是治不了病的。
奶奶在家里看到谁不舒服也会这样竖筷子,运气好三根筷子会竖立,便用菜刀背反手砍去,竖不起的时候也有,现在小城年轻的一代也没有谁再去信再去传承这种风俗,因为都相信科学的依据,相信现代医学的进步。
二丫家屋门插好荆刺后,在场的施红军便邀请一行人去他家:“唉,你们看这样子行吗?大伙人也多,去哪儿也不方便,我家地方宽敞一点,时辰到对门对户又近又方便怎么样?”
爸爸有点犹豫,他犹豫的是身有孝,不方便串门户,这也是小城的风俗规矩,小城里老辈的人都很忌讳,说会把不好的运气带进人家户。
施红军又开口道:“小孟别犹豫了,街坊邻居的有事相互帮衬,我不相信那些东西走,走走走。”
他便赶撵起大大小小十几人朝他家走去,幺妹的妈妈、王伯娘还有通鼻子家俩口子没有去,他们说等到开门的时辰到,会来的,说完便朝各自的家里走去。二丫家去施红军家的人除了大姐下午上学,别的人都在,小老七与另外比他大的两个男孩,杨阿姨、仙咡、幺妹的爸爸,还有二丫的三个表叔,爸爸的另一个脸长的堂兄,脸圆的那个说他身体不舒服没有来。还有俩个男人,二丫知道他们是爸爸的好朋友,爸爸的朋友很多,但这两个是最热心的两个,从老爷一去逝,他们来家里帮忙一直帮到现在。另一个就是高老爷,在高老爷游街后的第二天清早,爸爸托一个来家里帮忙的朋友去街道上帮忙说情,下午才把高老爷放了。高老爷还是来二丫家里帮忙,帮忙的人说是小老七去告的嘴,高老爷摆了摆手说事已过,不重要了。
老爷出丧的时辰,下葬的时辰,坟山的位置及这次躲回避的时辰都是高老爷看的日子与时辰。在去施红军家的路上爸爸对高老爷说:“大叔对不住了,这几天把你忙坏了,为我爺爺的这事,你却被他们逮去游街示众,让你去受罪。”
“不要说这见外的话,哪知道那娃儿会去告嘴,不谈了事情已过,你爺爺的事算热闹又圆满,你看吃饭的碗我都偷了一个,嘿嘿。”高老爷说道,最后还笑了。
在小城年岁大的老人过世,偷拿这种碗叫拿寿碗。另外也说明这位老人在世活着的时候,待人处事又厚到,那死后家里人办丧事时的碗便会被街坊邻居们偷走,偷得越多越好。
后来经济好了,小城里的人家户,再也不区分什么年岁大小,直接明说谁吃的碗谁带走,如有年岁老的,你要几个都可以。那种偷碗的感觉再也找不到,拿回来的也就不在珍惜,有时还会觉得多余碍眼与自家漂亮的碗放在一起有点不协调。
在小城生活的人们,他们都相信人死了有魂魄。躲回避时,是死了的人最后一次从那个世界允许返回他生前生活的地方,再一次体验家的温暖,感知与家人生活的气息,以便从此了断生前红尘里的恩恩怨怨,好安心在那个世界生活。以至于家里的人就会回避,怕惊扰他们,也怕婴孩撞见。因魂魄回来时会招惹其他的孤魂野鬼与他一起回来,老辈人说婴孩有天眼会看见这些魂魄,撞上了会把婴孩的魂魄带走,家里的人知道是怎么一会事,就会请端功先生来叫魂,把走远的魂魄喊叫回来。叫魂时,家里的长辈先用鸡蛋在婴孩的身上滚一圈,天一擦黑,用左手端着碗里的鸡蛋,右手提着锄头把站在屋门里对着屋外,用锄头敲击门槛,边敲边重复喊:“某某回了,回了,三魂七魄回了,回了,赶快回家了。”
一叫魂就要叫满七天,七天完了把鸡蛋煮熟给婴孩吃了,就会觉百无大事,如果背抱婴孩走过什么路,还会端着鸡蛋,沿着走过的路,一路重走一遍嘴里一路的喊走着,再拆回家里。每当有人沿街叫魂时,二丫都会非常的害怕,就会感觉满街都有孤魂野鬼,便乖乖地呆在家里面。后来二丫长大了,觉得这只不过又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心理,站不住理由,也只是一种风俗的存在。
去施红军家的二丫,那么短的路程,一路频频回头看家门口,心里又害怕又想老爷,不知老爷的魂魄会不会来,可那家门插着荆刺的门口,冷冷清清,什么也没有,带着失望轻叹了一声“唉”又折回头来。“你这丫头怎么了?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二丫的叹气声被抱着三弟的妈妈听到。
二丫看了看妈妈,把个小头摇晃着,妈妈也不知道此时二丫正想老爷,二丫多希望老爷笑咪咪地一霎出现在家门口,从那雷锋帽的折缝里掏零花钱招呼二丫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