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震区参与救灾时,从市里回小城的道路,还是坑洼不平的水泥路,沿线绿化斑秃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短短几个月,已经拓宽修复,铺上了柏油层,平坦开阔。内侧沿河的区域种植上垂柳,外侧两旁是已经开始冒出花朵的冬樱花和细密竹子。路灯熄灭,仍能透过天灰灰,看到蜕变。
可罗湖,没心思去欣赏。走着这坦途,反而比初时更艰难。比来时的路,还要心烦气躁!
姚群书的电话关了机!夜深,心乱,他一时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一亮,许轻歌就要和姚群书领证。他突然生起惧意,害怕就此又把她给错过了。
因为走神,没注意到路中央,跑过一只小猫。几乎就要撵上去时,才及时发现,紧急刹车靠边停了下来。太猛烈,罗湖的头部,差一点就撞到。顾不得手上的伤,熄火后,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发泄,紧靠在椅背上。
垂眸,看到手背上,伤口被撕裂,纱布透着新鲜的血迹。他索性三下五除二,撕掉,扔在副驾驶位上,任伤口暴露在带寒的空气中。眼前,浮现出许轻歌肩头暧昧的红,她烫伤手掌上纱布渗出的红,以及床单上刺眼的红。
生平,前所未有地憎恶红色,憎恶自己。
如果当时他强硬点,不让姚群书带走许轻歌,如果他反应的快一些,早点追过来,许轻歌是不是就不会被……
侧头一刻,看到带血的纱布下,放着一个信封。他恍然想起,开车出来找许轻歌时,李薇婷递来给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看。
那会儿,他心急,也没拿那丫头的东西当重要事放心头。现在看到,到底还是应该瞧瞧。拿起,拆开,眼泪漫过眼眶。
里面,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昏黄的旧照片。许轻歌跪在草地上,身子前倾,偷偷吻他。她嘴角上扬,撑地的手却紧绷着抓了满手心的草。开心,又视乎在紧张。而他,静静地闭眼,假寐。
是的,假寐。他知道她慢慢靠近,感受到她吻他时,唇瓣散发的温热和清香。他浑身,仿佛被电流淌过,满足,同样紧张。照片上,他藏在身侧的手,也是紧紧抓满了整掌心的青草。他怕一放松,就会抑制不住要睁开眼睛!隐忍得疼痛,才坚持下来。
照片后有背胶,微微有褶皱的痕迹。一看就是从某个地方,被强行撕下夺来的。
罗湖将照片放到唇边,薇婷那个臭丫头,总算为他办了件感动的事。无论是从哪里得到的,他都感激不已。
第二张,果梁震中,许轻歌和姚群书婚礼仪式那日。白衣紫裙,干净侧颜,许轻歌抱着他摘的四叶草,站在远处,专注沉静。而他,背对她站在远处,没有发现她的注视。
周遭的环境凄凉破败,她的身影,却那般美好。
第三张,一辆摘了牌的普通商务车门边,许轻歌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架着,正往车上拖。她表情生气,看得出在极力反抗。从她的短发发型推测,估计发生在四五年前。
关心则乱,他即刻摸出电话,拨通了李薇婷的号码。
“怎么回事?”
竟然,曾经有人绑架她么?
那边,李薇婷并没有睡。烧烤店内,一手撑着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的姚群书不让他摔倒,一旁无语地接起电话,没好气地故意反问罗湖。
“二表哥,真是二~表哥,大半夜的,吵了我哥,又吵我,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些男人,怎么都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都为了许轻歌要死要活呢?可羡慕死她了。
“照片怎么回事?”
“哪张?”
挑眉,压低声音,她怕吵醒姚群书。腾出手拿过纸巾,轻轻去擦他眼角的泪!唉,男人哭吧不是罪,但可以不可以,别在她面前为其他女人脆弱!
“李薇婷。”
罗湖才不管她在忙什么,对装疯卖傻这种行为,忍无可忍。
“哎哟,有了媳妇忘了妹。您的180智商,被轻姐的哈士奇吃了吗?不会仔细看车子后排位子有什么啊。”
说完,李薇婷啪地直接挂了电话。她得照顾眼前的男神,才没空理会只把许轻歌当人的表哥。
后排位子?
皱眉,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声,他此时也懒得计较这死丫头的翅膀硬。凑近了照片,顿时,照片都几乎要被撕裂。
斜倚在后排,叼着雪茄的男人,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可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姚崇启这老混蛋,五年前,怎么就认识许轻歌?
“该死~”
联系散会时,李伟进查证提到,姚群书竟然是姚崇启的独子一事,罗湖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姚家,从来不是什么单纯商业家族,那老东西的心狠手辣,可是北方出了名的!
迅速重新发动车子,天亮之前,就是将小城掀个底,他也得先揪出姚群书。
如果从多年前接近许轻歌开始,是姚群书真心,便罢了。若是阴谋,那么,他也不会再容忍。
曾经,因为误会和算计,没有保护好母亲,如今,决计不能让许轻歌再被挟持伤害。
新仇旧恨,一起算好了!
谁的身体里,没有一股黑血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