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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论声(1)

声与音不同

辨声之法

必辨喜怒哀乐

大概以“轻清”为上

原典

声与音不同①。声主“张”,寻发处见;音主“敛”,寻歇处见②。辨声之法,必辨喜怒哀乐。喜如折竹,怒如阴雷起地,哀如石击薄冰,乐如雪舞风前,大概以“轻清”为上。声雄者,如钟则贵,如锣则贱③;声雌者,如雉鸣则贵,如蛙鸣则贱④。远听声雄,近听悠扬,起若乘风,止如拍琴,上上⑤。“大言不张唇,细言不露齿”,上也⑥。出而不返,荒郊牛鸣⑦;急而不达,深夜鼠嚼⑧;或字句相连,喋喋利口⑨;或齿喉隔断,喈喈混谈⑩:市井之夫,何足比数?

注释

①声与音不同:古人在考察人物时,认为“声”与“音”不同,开口之初所发出的声音谓之“声”,此时声带振动紧张而激烈;口的动作停止后,声带已松弛下来,声音依然在空中回响,留下袅袅一段余韵,这就是所谓的“音”。

②声主“张”,寻发处见;音主“敛”,寻歇处见:声主“张”,张扬,可理解为声由声源处产生,并离开声源开始向外传播。见,这里作听见讲。敛,可理解为声音离开声源向外持续传播。歇,止。这四句话的意思是:声来自发音器官的启动,纯在发音器官启动时听到它;音来自发音器官的闭合,是声在空中传播的浑响,在发音器官闭合的时候听到它。

③声雄者,如钟则贵,如锣则贱:声雄,声充满刚健激越之气。如钟则贵,钟声洪亮沉雄,激越悠远,充满阳刚之气,故“贵”。如锣则贱,锣声轻薄浮泛,散漫焦躁,阳刚之气过盛,阴柔之气全无,失去平衡,故“贱”。

④声雌者,如雉鸣则贵,如蛙鸣则贱:声雌,声充满阴柔文秀之气。“雉”,野鸡,鸡鸣清朗悠扬,柔中有刚,故“贵”。如蛙鸣则贱,蛙鸣声嘶力竭,喧嚣空洞,故“贱”。

⑤远听声雄,近听悠扬,起若乘风,止如拍琴,上上:近听悠扬,即有雌声之致。起若乘风,声发出时悠扬舒远,如乘风飞动,悦耳愉心。止如拍琴,声收敛的时候,像高明的琴师在一曲终了时手法优雅地将琴一拍,雍容自如。

⑥大言不张唇,细言不露齿,上也:大言不张唇,此为体健气足、谨慎稳重之象,故为“上”。细言不露齿,此为精神清爽、文秀干练之象,故亦为“上”。

⑦出而不返,荒郊牛鸣:出而不返,就是声散漫虚浮,缺少余韵;荒郊牛鸣,如同荒郊野牛哀鸣。

⑧急而不达,深夜鼠嚼:急而不达,急急切切,咯咯吱吱,声不畅达;深夜鼠嚼,如同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鼠偷吃东西发出的声响。

⑨字句相连,喋喋利口:字句相连,语无伦次,一句紧跟一句。喋喋利口,说话没完没了,又声急嘴快。

⑩齿喉隔断,喈喈混谈:齿喉隔断,声音不畅,口齿不清。喈喈,本为鸟鸣声,这里是嗫嚅的意思。喈喈混谈,吞吞吐吐,含混不清。

市井之夫,何足比数:市井之夫,即粗鄙庸俗之人。数,排比并列。

译文大意

声和音并不相同。声产生于发音器官的启动之时,是空气振动之初的状态,可以在发音器官启动的时候听到它;音产生于发音器官的闭合之时,是声在空气中传播的浑响状态,可以在发音器官闭合的时候感觉到它。辨识声相,一定要从喜怒哀乐中去细加鉴别。欣喜之声,宛如翠竹折断,清脆而悦耳;愤怒之声,好似平地一声雷,悲愤而强烈;悲哀之声,好似击破薄冰,其情致破碎而凄切;欢乐之声,宛如雪花飞舞,宁静而轻婉。都以轻清上扬为妙。若是健劲阳刚之声,像钟声一样洪亮沉雄就高贵,像锣声一样轻薄浮泛就卑贱。如果是文秀阴柔之声,像鸡鸣一样清朗悠扬就高贵,像蛙鸣一样喧嚣空洞就卑贱。远听刚健,近听悠扬,起若乘风,悦耳愉心,止如琴师拍琴,雍容自如,这是声中之最佳者。俗话说,“高声畅言却不大张其口,低声细语而不露齿”,这是声中之较佳者。发声之后,散漫虚浮,缺少余韵,如同荒郊野牛之孤鸣;急急切切,咯咯吱吱,断续无节,如同夜深人静的时候老鼠在偷吃东西;说话的时候,一句紧接一句,语无伦次,喋喋不休;或者口齿不清,含含糊糊。这几种说话声,都属于市井粗鄙之声,跟以上各种声怎么相比呢?

活学活用

“声”与“音”的区别

“声音”,在现代来讲,是一个词,一般不把它分成“声”和“音”来讲。而《冰鉴》分两段来分别论述“声”与“音”的特点。

《冰鉴》认为,“声”与“音”的区别是:人开口之时发出来的空气振动产生“声”,此时空气振动的密度大、质量高,发音器官最紧张;闭口之后,剩下来依然在空气中振动而产生的是“音”,此时空气振动密度已经减小,发音器官已松弛下来,是“声”传递的结果,为“声”之余韵,正如平常人们所说的“余音绕梁”。《冰鉴》用“声主‘张’,寻发处见;音主‘敛’,寻歇处见”这句话来表述这个意思。

人有喜怒哀乐在语音中一定会有所表现,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因此,由音能辨人之“征”,即心情状态。

《冰鉴》中说:“辨声之法,必辨喜怒哀乐。”前面说到,人的喜怒哀乐,必在声音中表现出来,即便人为地极力掩饰和控制,也会禁不住地有所流露。因此,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人的内心世界,是比较可行的一种万法。

那么“喜怒哀乐”又有怎样具体的表现呢?

“喜如折竹”,竹子由于它自身的韧脆质地特点,“折竹”就有哗然之势,既清脆悦耳,又自然大方,不俗不媚,有雍容之态。

“怒如阴雷起地”,阴雷起地之势,豪壮气迈,强劲有力,不暴不躁,有容涵大度之态。

“哀如击薄冰”,薄冰易碎,可破碎之音都不散不乱,也不惊扰人耳,有悲凄不堪一击之象,但不峻不急,有“发乎情,止乎礼”之态。

“乐如雪舞风前”,风飘雪舞,似女子之临舞池而衣带飘飘,不胜美态,雪花飞舞之时,轻灵而不狂野,柔美而不淫荡,具有飘逸的潇洒之态。

从声音中听出贵与贱

曾国藩所言声音之贵贱尽管有其道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论,否则就有可能有失偏颇。不过,从人的话语中听出人的个性特征,倒是有可能的。

曾国藩奉命办团练,招揽人才之时,“湘乡奇伟非常之士,争自创磨立功名,肩相摩,指相望”。罗萱是最早应募到曾门的人之一。据说当时每天都有百十人到营申报名,曾国藩逐一召见询问,稍有才能的人都留下来了。一天,曾国藩正在似睡非睡时,忽听外面有吵声,起身向窗外一看,只见一位身材不高,身穿一件单衣的青年人被守门人拦住。青年人声音洪亮,气质非凡,但任凭他怎样讲,守门人就不放行。青年人也不气馁,大有不见曾国藩不罢休的气势。正在僵持之际,曾国藩推门而出,并喊住守门人,对罗萱说:“听君的声音爽朗圆润,必是内沉中气,才质非凡之人。”遂将罗萱引入上宾之位,俩人叙谈起来。随后,曾国藩马上决定让罗萱掌管书记,日常文牍往还的工作也都交给了他。

罗萱,字伯宜,湘潭人。父汝怀,道光十七年(1837)拔贡,曾任芷江学训导,候选内阁中书,以学行闻于时,著有《湖南褒忠录》。罗萱生有夙慧,工诗文书法,能传其父学。为诸生,屡列优等。倡导经世之学,领湖南诗坛风骚数百年、著名的封疆大吏贺长龄,以“家风不可及”闻名遐迩的新化邓显鹤、沈道宽对他都十分器重。

曾国藩率湘军东下时,罗萱以亲老欲辞,但曾国藩写信请他人府,并说:“今专足走省,敬迓文旆,望即日戒涂,惠然遄臻,无为曲礼臆说所误。蟾蜍裹沙而不行,於菟腾风而万里。士各有志,不相及也。千万千万!祷切祷切!”咸丰五年(1855)曾国藩人南昌,重整水师;后进屯南康,设置楚师三局,制造弹药武器,又设船厂,建南湖水师。时年四月,罗萱随曾国藩经吴城人南康。

咸丰五、六年(1855—1856)间,是曾国藩处境最困难的时期。军马倥偬,而客居江西,兵饷皆不宽足,又受太平军石达开部不时攻袭,经常是停泊船上,不用说安生休息,性命也时有不保。为了取得朝廷的信任,还必须经常奏报军中缓急。而罗萱上马操剑,下马走笔,兼具文武。形影不离,是难得的人才。曾国藩每有上疏,罗萱皆操笔如流。有时“警报骤逼,势危甚”,罗萱也“甘心同命”。又时常调节诸将之间的矛盾,使各当其意以去。在瑞州,罗萱与刘腾鸿等与太平军展开了殊死战,八战皆捷,取得了瑞州战役的胜利。曾国藩坐视瑞州后,罗萱以久在军中,遂向曾国藩乞假归湘中。

同治七年(1869)十一月,既是同乡挚友又很钦佩罗萱的黄润昌奉命入黔,与记名布政使席宝田会同镇压起义。黄润昌再三请求,罗萱入军营掌文案,兼理营务处。每天白天出外领队作战,夜晚笔削奏牍。

黄润昌得檄令已是腊月,黔省极为寒冷,罗萱到营后随即开赴清溪。清溪是原邓子垣的军所。安营扎寨后,罗萱和黄润昌,设水师,作战守,作大举进攻的准备。湘军进入黔境后,先后攻克铜仁、遵义等五郡,而南路进攻受阻。同治八年(1870)三月,黄润昌、罗萱遇伏战死。黄润昌年仅29岁,罗萱年43岁。

罗萱貌温雅,文翰流美,而性极恬退,从军十余年,不趋便营利,亦不图仕进,至死还是个知府。著有《仪郑堂文笺注》二卷,《粤游日记》一卷,《蓼花斋诗词》四卷。

罗萱一世英名,曾国藩凭声识人果然自有其道理。

人类有自己的语言,这是人类和动物不同的主要特征之一。人在说话时,是在进行思想的交流,同时也是心理、感情的流露,其中,语速的快慢、缓急直接体现出人类的感情状态和心理特征。

声音在渐渐变小者为内向型人,讲话的时候窃窃私语,或好像耳语一般,小声嗫嚅的人,属于内向型的人。

内向型的人会在无意识之中与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还会采取内闭式的姿势,那就意味着“我不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心事”以及“不想让初次见面的人一下看穿我的心意”,当然,也就不会畅所欲言了。

内向型的人对他人的备戒心十分强烈,而且觉得不必让他人知道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一心想“隐藏”自我,在会议上发言时,因不想积极说出自身的看法,以致欲言又止,变成了喃喃自语似的,声音很小,又很缓慢。说话的时候,常常不是明确而直截了当地讲出来,总是喜欢绕着圈子,使听的人感到焦躁不安。这样的人即使是对于询问也不会做出明确的答复,态度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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