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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命运

冬天总是冷的。

即使没有下雪,凛冽的风也呼啸着恫吓那些想要出门的人。

这是个清晨,卡萨伯爵的下人们进进出出,他们的衣衫黑白相配,从他们的脚步上可以看出他们训练有素,管家模样的老人淡淡的看着这些人忙碌,从容不迫的慈祥表情被眉间时不时拢起的“川”字出卖。

今天是卡萨伯爵府上的大日子,因为延续着高贵的卡萨家的血脉就在今天来到世间,卡萨伯爵本是一名男爵,祖上的卡萨将军的福荫,继承了小小的男爵,效命于安大略皇族的加纳帝国,不久前,安大略王朝内乱,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让这个小小的、富有野心的乡下男爵一跃成为新贵,不得不说,除却运气,这一代的卡萨男爵确实有着成为伯爵的眼光。

在伯爵府的内室,呜呜咽咽能够听到女人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声音,坐在客厅的卡萨伯爵浅酌着浓茶,脸上的表情变幻,卷曲的胡须有些耷拉,仅仅四十的伯爵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在努力忘记什么,英俊的脸庞刚刚浮现一层淡淡的阴霾便隐去,茶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像是在掩盖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伯爵夫人痛苦的挣扎着,她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自己的孩子,屋子里充斥着圣光,但这并不能缓解孕妇的痛苦。

冬天真的好冷。

在伯爵府上忙忙碌碌的同一时间,一个女人,想骄傲的扬起下巴大步向前,可还是颓然无力的倒在台阶上。

她白皙的皮肤不曾被凛冽的寒风摧残,原本白嫩的手上有些新添的伤痕,她虽然披着一件很普通的厚重棉衣,但从她的不经意漏出的手绢或是有些磨损的鞋子,定能知道她一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士。

这个女士也怀孕了,也是在今天延续新的生命,她走不动了,饥寒交迫,司空见惯的悲剧即将再临人世。

卡萨伯爵的府上依旧忙碌,不过从那种秩序井然可以看出来基本没什么问题,老管家的眉角松了松,又露出了慈祥而威严的笑容。

流浪的孕妇也被人送到了医生家里,雷姆医生没有多问就给这个可怜的女士做好了准备工作。

雷姆是个好医生,不仅仅是医术。

两个不同命运的女人,两个不同命运的孩子,命运总是会作弄人。

下雪了。

卡萨伯爵府的下人们很高兴,瑞雪兆丰年,伯爵夫人母子平安——母凭子贵,以后的日子大家都应该好过一些,想着待会儿卡萨老爷肯定有赏,晚上说不定还能吃顿肉,下人们没什么心思的就乐了起来,“恭喜、祝愿”之类的话不绝如缕,整个伯爵府一片热闹喜庆。

天空飘落第一片雪花的时候,流浪的孕妇就撒手人寰了,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她的死亡就像是轻轻的睡去,叫人不舍打扰。孩子很健康,没有哭,打了几个大大的呵欠把肺扩展开,雷姆医生挥挥手,制止护士拍孩子的屁股,他叹了口气,看着女人手上的戒指。

“葛丽斯”,戒指上只有个名字,没有刻上姓氏,雷姆医生又打量了女人一番,看了看她脚上贵族样式的鞋子和普通人家的大衣,摇了摇头。

“又是一个老故事。”

这样的孩子通常会先放到圣殿,在神的光辉下,一切的邪恶都不能隐形——神职人员会等待三天,等孩子的家人来认领,同时会测试孩子的魔法天赋,其中优秀的孩子圣殿会留下来自己培养,至于剩余的庸才,有生不出孩子的夫妇或是什么的办个手续就可以领养,毕竟现在时有战乱,安大略王朝当然鼓励生育,对于生育孩子或是收养孩子的家庭,王朝是会给一笔不小的津贴的。如果这样下来还有剩下,圣殿就会在他们七岁的时候把他们安排在一个集中学校,学上一门手艺或者是从军,要么成为贵族府上的下人要么成为战场上的炮灰。

这个孩子没有名字,雷姆医生给他填了个洛撒的名字,意味着安宁,至于这个孩子的命运,还是让上天来决定吧。

卡萨伯爵新添了少爷,这本就是可喜可贺的大事情,一时之间,来自加纳的贵族圈子就有络绎不绝涌了过来,作为安大略皇的红人,此时正是攀关系结交的好时机。

安大略皇朝重视魔法,甚至整个大陆都将魔法视为绝对力量,所以,即使是权势如日中天的卡萨伯爵,他的少爷如果不拥有魔法天赋,也很难保证这个孩子的前途。

风吹拂着雪花,洋洋洒洒,像扬起的面粉,前来恭贺的贵族们坐在有着暖炉的亭子里,喝着香茶,赏着雪景,时不时捏起一块精美的茶点放入口中,举止优雅大方,很是惬意享受。

亭子四面通透,却没有一丝冷风袭来,暖炉窜着火苗,不带有一丝烟尘,这些,都是魔法的力量,将各个属性元素协调到了极致,才刚刚好发挥出这样的效果,作为对帝国有功的贵族们,自然明晓魔法不止是用来征战。

“波恩先生来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贵族们的眼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波恩,霍利兹魔法学院的院长,一身蓝色的袍子上面别着一枚八阶魔法师的勋章。

八阶魔法师,传说一般的魔法师,虽然魔法师一共有十二阶或者十三阶,但是放眼整块大陆,超过六阶的魔法师不过十数之数,安大略皇朝之所以凭借着半岛就能傲视诸国,这位波恩大魔法师可以说起到了重要的杀手锏作用。

不管怎么说,在坐的各个贵族,都认为卡萨伯爵实在是很有面子,连波恩大魔法师都能请的动,以后卡萨伯爵的仕途似乎又平坦了许多。

波恩院长没有搭理这群帝国的权贵,这不是因为他骄傲,只是由于他实在很少和人打交道,魔法玩到了他这个层次,不说废寝忘食的地步,至少是时刻钻研着魔法的奥义,当然不会有空学习什么礼节。

虽然安大略皇朝很注意礼节,但是亭子里的贵族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波恩院长失礼,他们用目光恭送着离开的波恩院长,得体的微笑着,仿佛大家都是暂离的熟人。

“不会吧……主教大人?!”

金光闪闪的仪仗,白衣飘飘的圣女,拱卫着威严的大主教。

说是威严,大主教实际上还是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的——他在对那些异端处以火刑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圣殿,仁慈爱人的圣殿,至高无上的圣殿,在这块大陆上有着相当多的信徒,征收着皇帝之外的税,拥有着帝国军队之外的圣殿骑士团,还有着自诩被神指引的圣殿魔法师,拥有着数不清的自治土地和圣职人员,也就除了安大略皇朝,在这块大陆的其他国家,圣殿能够左右皇位的继承。

得圣殿者得天下,这本就是上至皇宫贵族下到贫民乞丐接受的真理,不得不说,安大略皇朝的新皇很有魄力,能够抗衡圣殿的威压,在政变中谋得皇位。

理所应当,新皇得到了波恩代表的霍利兹魔法学院的支持,才能够抗衡圣殿这种庞然大物。

波恩没有回头找大主教的麻烦,他的脚步甚至有些快,他急着见卡萨伯爵的小少爷,作为新皇一派,卡萨伯爵的孩子必然只能被魔法学院选中,而不能是圣殿。

值得一提,这块大陆上只有魔法师才算的上是掌控力量,没有所谓的斗气,如果一个人没有魔力感应,那么,即使从军成为炮灰,也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炮灰。

对比于波恩院长的行色匆匆,大主教倒是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跟着波恩院长。

圣殿的魔法讲究命运,一切从神的指示出发,波恩的霍利兹学院讲究元素和属性,一切从自然出发,双方争斗了几百年,谁也不能奈何谁,这种争斗将继续下去,比如像今天,谁都想要争到伯爵少爷来培养,卡萨伯爵的阵营归属将会随着这次选择进入一个微妙的局面。

如果波恩胜了,卡萨伯爵将一如在政变中表现的那般,誓死效忠帝国和皇帝,同时魔法学院将获得正统一说;如果圣殿抢先一步,将卡萨的小少爷作为圣殿骑士培养,没有人能够保证卡萨伯爵的忠诚,而卡萨伯爵本人除却是帝国冉冉升起的将星,非常善于领兵之外,本人也是一个六阶的魔法师,可以说他的去留关乎着安大略新皇朝的兴衰。

人的魔力属性有很多种,总体上分为命运和元素两种,这种分法很笼统,因为还有着其他各种派别,但正好圣殿和霍利兹学院分别是命运魔法和元素魔法的集大成者,所以以这两种派别为主。

卡萨伯爵的少爷经过圣光和魔力水晶的测试,身上的命运魔法属性和元素魔法属性将被一揽无遗,根据天赋,决定了他将受到哪个阵营的培养。

其实除此之外,圣殿的教皇大人早已通过圣术“镜像未来”发现了神的启示,那就是今天诞生的,卡萨家族的男丁,有朝一日将和神并驾齐驱,当然,这是教皇解读的内容,具体的内容,以教皇的实力竟也不能领悟。

“怎么会这样?!”

卡萨伯爵内厅中站着帝国的重要人物,他们的脸上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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