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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特蕾莎夫人

老人的离去没有打乱卢西安的生活,他被匆匆赶来的管家先生带着去用了午餐,刚打量着饭后甜品,在纠结从哪处开始吃时,勃兰修先生便出现在了餐厅门口,管家先生快步走到卢西安身旁,低下头在卢西安耳边低声说道,“特蕾莎夫人已经到了,她正在您的房间等您,请您尽快用完餐去见她。”

卢西安猛地站了起来,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让这个男孩的脑子到现在还有些乱,他都把今天下午的家庭教师给遗忘了,直到管家先生的提醒,才想起来。卢西安心里打定主意,慢慢的享用自己的甜品,尽量拖延时间,越晚去上下午的课就越好,想到这,他又蓦地坐了下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想法,手上的蛋糕便在他起落间的剧烈摇晃下,缓缓的掉落在餐桌上了,卢西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沮丧不已。

卢西安认命一般推开餐桌,将身上系着的餐巾扔在桌上,慢慢滑到地上,无视了身后勃兰修先生一脸不满的表情,以一种走上刑场的悲壮心态走向自己的房间,等在那里的人是那个他最害怕的家庭教师。

特蕾莎夫人静静的站立在卢西安的房间门口,她年近四十,却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岁月在她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风沙,只给了她历经时间的独特韵味,她身材纤细,总是喜欢穿一袭浅黄色或者白色的长裙,有若一位深闺中的少女,恬静的面容,成熟的风韵搭配她优雅的举止,使她的所在之处皆成为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她孀居多年,丈夫的早逝没有击垮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坚强独立的生活着,而她唯一遗憾的是,夫妻俩没有一个孩子,她早已将余生奉献给了神灵,已不愿再行婚嫁,故接下了几位城中贵族子弟的家庭教师一职,一方面是为了维持生计,另一方面则是可以陪伴着孩子,弥补自己心中那个母亲梦。

特蕾莎夫人是卢西安的贵族礼仪,宗教仪式及历史教师,她总是要求他无论是否在人前,均要维持一位贵族的基本风度,就比方说等候,她一直要求卢西安无论客人是否已到,均要站立等候,而且不许走来走去,她自己也是如此以身作则的。

卢西安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担心又有哪里乱了或不干净,惹得特蕾莎夫人不满意,用走或许不恰当,卢西安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挪向房间,快走到房间时,感觉特蕾莎夫人可能要看到自己了,卢西安将脚步回复到正常的速度,以一种沉稳的姿态向特蕾莎夫人走去,在离夫人一米处,停下行礼,特蕾莎夫人打量着面前的学生,而后慢慢的行礼,在她行礼结束后,卢西安才敢慢慢的抬头,站好等待她的发话。

“亲爱的卢西安·科尼先生,很高兴你刚才展示了一位绅士应有的礼仪。”然后她带着温柔的笑容,睁着一双好看的杏眼直视着卢西安的眼睛,“科尼先生,请您下次回到您的房间时,用人的走路姿态,而不是模仿蜗牛。”

卢西安尴尬的站在那里,内心满是被发现的懊恼与羞愧,他最害怕的就是她这样,他宁愿她像别的老师一样怒气冲冲的指责他,也不想看到特蕾莎夫人这样温柔的看着自己,这种温柔的杀伤力,可以穿透身体,直射心灵,能让他羞愧沮丧很久。

“那么科尼先生,让我们进行今天的教学吧。”卢西安涨红着脸点点头,踏着无比精准的节拍走向书桌,准备坐下来。

特蕾莎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科尼先生,您应当先邀请女士坐下,并帮她搬开椅子,然后再自己坐。”

卢西安维持着准备坐下时的半蹲姿势,又一次尴尬的站在那,这一次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他真的无比痛恨那些发明这么多繁文缛节的人,当然,他绝对不敢指责特蕾莎夫人,对方只要温柔的看着他,就可以让卢西安羞愧的低下头了。

下午的课程终于快要结束了,卢西安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他每次都真心期望自己能生病一场,这样就避免了每周一次的礼仪课了,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您好,特蕾莎夫人,我是马略·科尼,请问我可以进来嘛。”门外传来了自己父亲的声音,得到允许后,科尼子爵踏着节拍慢慢的走向特蕾莎夫人,在隔一米处向她行礼,子爵起身后,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向特蕾莎夫人询问自己儿子的学习情况,并向她表示谢意。

城里一直有传闻,说有很多贵族男子对特蕾莎夫人有意思,大多借着自己孩子的名义接近她,卢西安的父亲也被传是其中一员,甚至卢西安听到有人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过,特蕾莎下午教小科尼学礼仪,晚上在床上手把手教老科尼用礼仪。卢西安当时就气得让身边的侍从打了那人一顿。

卢西安自己明白,只要是见过特蕾莎夫人的人,都会被她的气质所折服,自然而然的会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这并不是爱慕,纯粹是不忍亵渎对方。

而特蕾莎身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也不会和别的男子有更多亲密往来,更何况,她的信仰与一般人还不太一样,王国的子民大多信奉大地母神·芙蕾雅女神,但特蕾莎却是罕见的双信仰,她不仅信奉芙蕾雅,还信奉水之女神·伊莲,据说这是她亡夫的信仰,有人说她亡夫来自于马努王国北部的法迦尔帝国,那里的东部多雨,大多是信奉伊莲女神的人。

为了纪念自己的亡夫,她也开始信仰伊莲女神,但是为了不违背自己原来的信仰,她也没有放弃对芙蕾雅女神的信仰。

所以城里人常常见到她上午去芙蕾雅女神教会祈祷,下午上课,晚上抱着伊莲女神的神像与圣徽至河边拭洗,据说这是信奉伊莲女神的重要仪式之一,曾有人愿出重金在这个只有芙蕾雅女神神殿的城内,单独为她建立一座小的伊莲女神的神殿,但被她给拒绝了,她完全不在意城内的流言蜚语,仍然每天这样虔诚的生活着。

特蕾莎看出父子俩可能有事要说,便表示今日授课已经结束,准备离开,父子俩将其送至卢西安房间门口,目送其远去,然后,马略子爵便转身对自己儿子说道,

“关于今天中午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等会晚上,你萨缪尔叔叔要来,科曼也会一起过来,你如果真的选择那条路,那最好也告诉你朋友一声。”

卢西安默默的点点头,马略走到他身旁,拍拍他肩膀,卢西安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放心好了,晚上我会和你萨缪尔叔叔谈谈,看看他知不知道中午那位老人的身份,不管怎么样,我总要先确认一下他来此只是为了那根法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语毕,马略便准备转身离开,他刚转过身,又霎间回头,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卢西安被自己父亲突然的动作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听到自己的父亲在自己耳边语带哽咽的说道,“无论怎样,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答应我,就算你选择了符文骑士这条路,只要你后悔了,都可以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和你的母亲都深爱着你。”

说完,马略便转身离开了房间,边走边举起袖子擦拭着眼角,卢西安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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