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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科尼家族(下)

从马车上伸下来的手干枯无力,上面布满老年斑,下车的人带着斗篷,遮掩了面容,从手部和斗篷中微露出来苍白的头发来判断下来的是一位老者,,他向身边的骑士点头示意,骑士点点头,走上前附耳科尼子爵。

“大人不希望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他只是想来坐坐,看看旧日的朋友。”

子爵还在为刚才马车之上的那个标记而思索,那朵百合花,应该是王室的标记,那么这位老者难道是位亲王或者公爵,又或者是与王室有关系的人物,看马车上面没有花纹仅有标记,怕是对方不会愿意公开身份,在马车上使用王室的徽记仅仅是为了减少沿途的麻烦罢了,就冲他身边的骑士的水平,对方应该不是冒充王室,这次可能没法向对方引荐自己或者带自己的儿子进入王都的圈子了。

子爵遗憾的看了身边的儿子一眼,然后对骑士点点头,挥手驱散了身后的人,并让身边的夫人带着仆人下去,骑士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老者带来的骑士们,大都牵着马在管家的指引下,去往后院马厩,仅有几名骑士跟随着老者,子爵在前面引着路,带他们前往书房。

子爵的府邸是按照百年前帝国流行的风格装饰的,用明亮的暖色调,搭配鲜明而简单的线条来构成花纹,并且有效的利用了采光,使整座府邸看上去明亮大方,经大门穿过中间的小花园,来到子爵自己的书房,卢西安默默的跟在自己父亲的后面,老者并没有让卢西安离开,默许了他跟着,来到书房前,老者身后的骑士四散开来,两名的骑士分别站在门口,其余骑士分别站在门外数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仅有为首的骑士站在老者身旁,准备跟着老者进去,子爵转头用看着身后的老者,用目光示意身后的儿子,老者点点头,不介意让孩子听到下面的大人的谈话。

老者进入书房中,身后的骑士帮其脱下斗篷,露出一身朴素灰袍,袍子上没有装饰,子爵随后入内,看着自己面前的老者的背影,却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对方,开始在想为什么对方会单单选择接受自己的邀请,当时的那种得到招待大人物的机会的喜悦感,现在却变得有些疑惑和惶恐了。

老者环视书房一圈,整座书房采用木制地板及网格结构木窗搭配石质书桌的结构,书桌两旁各有两排楠木书架,整个书房带有微微的松香味道,看来经常做保养,不过临近书桌的书架上,有一半的框格上面放着的不是书,而是一些古物,有古代文字的石板、布满锈迹的长剑、断裂的贵族徽记配饰和破损的盾牌,看来新主人的兴趣和原有的几位主人不太一样。

老人转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子爵,心里想着倒是一位渴望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武者,脸上却不露声色,子爵默默的看着面前老者,仔细端详着他的样貌,想从记忆中将其寻找出来,老者一头苍白的头发略显凌乱,白皙面容上的皱纹诉说着过往的岁月,微微下陷的眼窝内,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深邃明亮,书房中一时陷入沉默。

“恕,恕我冒昧,不知大人此来,我有何可以效劳的地方?又或者,需要我帮您先安排一下用餐及歇息的地方?”毕竟是自己的府邸,让客人先开口不太好,子爵就先打破沉默了。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不过现在先要确定一件事情。孩子,你是不是法比耶尔的子孙?”

“那是在下的曾祖父,但已经过世多年,未曾想大人竟然认识在下的曾祖父,倒是我有些失礼了。”

“不,我并不认识你的曾祖父,只不过知道他罢了,倒是我也有些惊讶,你们家族居然在此呆了多年,看你的身手及这书房的陈列,完全可以凭借功勋换取一份世袭的封地,而不是仅仅维持一份世袭的爵位,看来也是有些故事的啊。”

子爵沉默了一下,觉得这种事说出来也无所谓,便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我们家族的确早就可以离开此地,不过先祖曾经救过命运神殿的一位神官一命,那位神官感谢我祖先的救命之恩,约定日后帮其勘测一次命运,我祖先在承爵之后为家族未来向那位神官请求占星一次,那位神官在回归命运之神怀抱之前,寄给我们家族一封信,只写了一句话,‘十代不离此地’,于是我们家族便一直谨守此言,虽有子孙散乱于外,建立功勋,得以昌盛,但家族仍以凯瑟卡兰城为主,从先祖到我父亲那代,差不多正好十代,我们家族也是蒙神眷顾,虽未显达,但也一直长存。”

“未曾想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层缘故,看来我今日来此也是命运之神的一种安排,好让我来办一件事,孩子,我的确不认识你的曾祖父,但是,我的一位孙辈,当年却和您曾祖父一同冒过险,如今,我的孙辈也已离开人世,我此来,只因为你曾祖父手上有他的一件物品,对于一个老人而言,那或许是子孙留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痕迹了,所以我想拿来看看,请你不要介意,就当作一个还苟活于世的老人的任性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将这件物品转让予我,为此,我会让你满意的。”

子爵顿时感觉有些惶恐,未曾想这位老人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要么不是有特殊的血脉,并非人类,要么就是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使他突破人类极限,长存于世,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一个王国的小小子爵可以得罪的,况且不过是一件死物,并非关系到家族荣誉或者传承的至关重要之物,与其得罪一位大人物,倒不如获得他的些许好感,于是在家族存续和曾祖父的一件遗物面前,他决定选择前者。

“您言重了,我想如果曾祖父还在世的话,一定会选择将物品物归原主的,毕竟留于自己手上也不过是一份纪念品和回忆,怎么也比不上一份沉甸甸的亲情啊。不知是哪件物品?”

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是一位优秀的家主,孩子,你的名字是?”

“马略,大人,我的名字是马略·科尼,我的父亲十分崇拜王国的诸多战争英雄,一直遗憾自己不能和他们并肩而战,为此给我取了一位英雄的名字。”

“好的,马略,不知道你是否在你们家族的藏品中,看到一根法杖,那根法杖是黑檀木的,上面是一块黑色的晶石,法杖上面可能有波浪的线条纹路。”

马略沉思片刻,然后略带迟疑的点点头,“有一件可能符合您的描述,但是那根法杖已经断裂了。”

老人听到这,闭上眼叹口气,点头道,“应该是那件,当年你曾祖父和我孙辈一同冒险,他们俩曾经从一头魔物手上逃命,他失去了一部分内脏,我孙辈失去了一只手,两人互换了各自破损的冒险武器,以此作为对各自冒险生涯的纪念。”

马略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这样一件事,在老人身边也感概了一下,便告退准备去取那根法杖。

卢西安一直站在靠近书房大门的地方,几乎像是在听奇幻故事一般,听完了刚才的那些对话,连关于自己家族的过去也是第一次听说,脑袋还晕乎乎的,看着父亲走过自己身旁,才反应过来,准备随自己的父亲一同出去。

“孩子,没关系,你让你父亲去吧,你留下来陪我这位老人说说话,我还想听听你父亲书房内的这些藏品的故事。”

马略按住自己儿子的肩膀,示意他留下,卢西安有些不情不愿的转身面对这位老人,他感觉自己宁愿去面对特蕾莎夫人,也不敢面对这样一位陌生人,在他面前,卢西安感觉自己除了紧张害怕,还有说不出的畏惧。

马略走出了书房,转身带上了房门,单独给儿子和老人留了空间,迈着比刚才轻快些的步子走向花园,心想这位大人看来对自己的儿子有些看上眼了,说不准自己儿子的将来将是一片坦途了。

书房内,老人看着自己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卢西安,开口说道,

“孩子,我知道你父亲想做什么,我今日到你们家来,也算是命运之神的指引,那么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老人招招手,放缓了声音,语气温和,“孩子,你上前来,不用害怕。”

中午的阳光射入书房内,被书架所遮挡,洒下无数细碎的光点照在书房木制的地板上,老人的样子被隐没在光与影之间,仿佛为他的身影罩上一层隐形的外纱,卢西安踌躇着慢慢走上前,感觉像是步向一只阴影中的魔物,在少年人的妄想中,书房地板好像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布满阴影的缝隙中伸出无数的手,想要把他拉入深渊之中。

卢西安低着头慢慢的向老人走去,越走越慢,最后停在离老人三米外的地方,脚步踌躇,不敢再向前迈步,头低着,不敢看老人一眼。

老人身后的骑士有些不耐烦,想走过去把孩子拉过来,老人拦住了他,笑着摇摇头,缓缓的抬起手来,伸出手指轻轻在空中一勾,卢西安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自己向前驰去,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股力量,这股力量带着卢西安冲向老人,在离老人二十公分左右时,卢西安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一面柔软的墙上,停了下来,他抬起头,自己正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低下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对着他笑了起来,卢西安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头发,讪笑着。

马略走进花园,对着站在花园内等候的一位执事说道,“请让勃兰修先生过来一下,让他带着藏物室和武器库的钥匙。”

执事躬身行礼离去,马略站在花园内等待着自己的管家,心里想着刚才和老人见面的情景,在想着自己是否有什么失礼怠慢的地方,自己的儿子是否能入得了对方的眼。还在想着,勃兰修便拿着钥匙出现在子爵身前。

“大人”勃兰修点头行礼,马略点点头,向前走去,勃兰修跟在身后,两人边走边说,

“那位客人想看一下长辈的一份武器藏品,是一件黑檀木的黑水晶法杖,你和我去取一下。”

勃兰修在子爵身后点着头,边回忆着法杖的位置,边开口向子爵问道,

“大人,请问那位客人等会和今晚是否在此用餐?以什么规格来安排?是否要邀请部分城中贵族作陪?是否需要安排住所?等会是否需要送点茶点进去?那位客人及其侍从的马匹的兼已喂饱,他们路上的食水也已经补充好了,这点您请放心。”

子爵的步子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着,心里想那位老人看起来真的只是为了法杖而来,可能并不会在此多留,而且看样子也不想见太多人,观其衣着,应该不喜铺张。

“关于客人的食宿,我等会问一下,你先安排些许茶点,简单一些,小酥饼和红茶即可,不需要过于隆重,至于别的贵族名流就算了,随行的侍从的茶点也准备一下,问问看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需要,让铁匠准备一下,说不准会有人身上武器盔甲要磨一下,再准备几桶热水,他们可能有人想要洗澡洗马。”

管家跟在后面默默的点头,便跟着子爵去藏物室了。

书房内,卢西安和老人隔着书桌坐下,老人看出卢西安脸上还有些紧张,便开口说道,

“小家伙,时间还早,你先向我介绍介绍这书房内的你父亲的陈列吧。”

“抱,抱歉,大人。我。我,我其实对父亲房间的陈列并不是特别熟悉,我的确喜欢剑盾,但是也喜欢书籍,我在书房的大部分时间是翻阅藏书,偶尔才会去试着玩玩这些剑和矛,不过我力气不大,玩不了多久。。。。。”

“噢,你居然对书本更感兴趣,主要是哪方面的书本呢?”

“主要是世界各国的历史,不过只有王国史比较全,别的都零零碎碎的,读起来有些困难,还有就是一些奇怪的书,我只对上面一些奇怪的图案感兴趣。”

“奇怪的书?可以拿一本给我看看嘛?”

卢西安从椅子上下来,跑到书桌右侧第二列书架上,开始找自己看过的书,

“伯克瑞,帮他拿一下,他的个头,可能拿不到。”

身后的骑士点点头,走上去,将卢西安轻轻抱起来,让他能更顺利的看到高处的书籍。借助身后大个子的帮助,卢西安很快便找到一本自己曾经看到的怪书,取下来,沉重的书压得小家伙膀子一沉,差点没抓住,好在他牢牢的抱住了书。

伯克瑞帮卢西安将书放在书桌上,便站回老人身后,老人打开书,慢慢的翻了起来,越翻越快,几乎没有看内容,最后直到末页。

老人放下书,抬头看向卢西安,卢西安被他看的局促不安。

老人开口问道,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法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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