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女子气息微弱,双眸却冷静异常。凌帝一时怔愣,低眸紧紧盯着倾末,一动也不动。想起方才他失控的之时,他竟被欲望控制了心智!这是从未有过的。
他曾因她在雨中沉静的一幕所失神,如今又如此失控,究竟意为何。难道是被她的表面所惑?可,他从不迷信那些。
他眸光复杂难辨,终还是缓缓松手,支起身子半坐在床上,脸上神色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倾末得空,一手捂着锦被,一手撑在床上,大口呼吸起空气来,不由剧烈咳嗽,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
千千发丝散落而下,垂在光滑细腻的脸颊旁,额头的樱桃红渐渐变成深红,印在白皙柔润的脸颊上,异常明显,却让生气不多的完美脸颊,多了些许生气,更显柔美绝色。
倾墨,倾国倾城,舞文弄墨。好名字,眼前之人不正是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又有一颗沉稳如斯的心,想必文墨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口中不禁轻吟出口:“倾末。”声音轻柔和缓。
“嗯?”倾末怔了怔,疑惑抬头。
凌帝低头看着怀中女子清澈明亮的双眸,那有着淡定充满智慧的光芒依稀闪烁,娇嫩的双唇饱满诱人。
他不禁低头吻住了那双润泽有人的双唇,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泄露的思绪。为何此次他未有勃然大怒,眼前之人明明就是他所恨之人最爱的女儿,为何面对她的时候,他对她,没有心想象中的那般反感。
“放……放开……”倾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凌帝推开。凌帝这次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倾末将他推开。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竟然肯就此放开了她。不过她并未再追究下去,这不正是她要的结果吗。
但她并未就此如愿,脑中传来的晕眩,让她在空中摇曳欲坠,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向前倒去。
就在她倒下的一刻,她无奈将双眸紧闭。好不容易逃脱了他的魔爪,如今竟然自己送上了门。只一会,她便感觉自己跌入一个温暖如斯的怀抱中,一丝淡淡的专属帝王的龙涎香味幽幽飘进了倾末鼻尖,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之感。
“墨妃这是欲擒故众?先将朕推开,佯装不喜,然后重新投怀送抱?朕的墨妃竟如此热情啊!”凌帝看着怀中柔弱的人儿,调笑道。
“怎么回事,你会……不知?”倾末缓缓将双眸睁开,目光涣散的看着远处,浅淡的、讽刺的笑道。
“常说,人如其名,不知,你是否也如名字那般会舞文弄墨?”凌帝将倾末眼中的讽刺之意,尽收眼底,漆黑如墨的双眸如死海一般,毫无神色,突然,他温柔一笑,轻抚弄了一下倾末散在脑后的发丝,好奇的道。
“咳咳……你……错了!倾末之末……并非……文墨之墨。”她忍不住咳嗽两声,唇角扬起一抹浅淡、随意的笑,道。他转换话题还真是勤快。既然他无意于方才的话题,那她便随他之意,奉陪到底。况且她对于他们谈论什么,根本没有多大兴趣。
他终究只是随意而问,她又何必在乎什么。
“哦?那是?”凌帝一脸好奇的看着倾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玩味,等着倾末的解释。
“倾尽所有……亦然……穷途末路。此便是……倾末的……由来。”一句话落,倾末本努力忍着的呼吸,再也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脸颊因大脑缺氧,而红润起来,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声也随之而来。
“咳咳……咳……咳……”她本想忍住,可喉咙变得异常敏感,只要一有空气划过,便会让她的喉头奇痒难耐,只有大声咳出声,才会有所缓解。
见倾末因咳嗽而涨红的脸颊,以及眼角细微的红丝,凌帝立马拿起倾末的手,攀上她的脉搏,感受着倾末缓慢得不能再缓慢的脉搏,他猛地抬头,震惊的望着倾末,用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担忧的口吻看着她问道:“怎会如此严重?”
怀中女子的脉搏一点不似常人,异常微弱,就像一个将死之人,只要一个不小心,脉搏便会永远消失。怀中女子能从这般细弱的脉搏中活下来,莫不是上天眷顾,得以活下来,那便是身中剧毒。
从脉搏上看,这并不似一般病那般简单,想必真是中了什么毒。而能让一个人的脉搏微弱如斯,却又可不死,世上只有它了……妖蛊之术。
妖蛊之术源于蛊族,只有一些偏远,不为一般人人知的地段才有。蛊族曾利用妖蛊之术在世上掀起一阵巨大波澜,最终被大陆联军击败,归隐下去。此后,妖蛊之术在世上消失一般,想不到,如今,竟会有中蛊之人。
难道蛊族又要卷土重来……
妖蛊之术重现大陆,若是让人知晓,想必又是一场巨大风波。
“水……”倾末的喉咙像干枯的枯井,出口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
“等着。”凌帝被倾末的呼唤声惊醒,他深沉的双眸望了一眼怀中女子,收起思绪,将她的头枕在玉枕之上,翻身下床,大踏步走向房间中央的桌椅,拿起白玉茶壶将茶水倒进白玉琉璃杯中,迅速走向倾末,将茶水递到她嘴边,轻声道:“来,张嘴”
“王上,我自己……来吧!”倾末伸手欲接下凌帝手中的白玉琉璃杯,却在手升到空中时落了个空。
“你如今病成这样,就无需在这般逞强了。”凌帝半坐在床榻之上,一手将倾末的手压下,一手拿起白玉琉璃杯递到倾末唇边,凝眉道。
“……”倾末自知争不过面前男子,于是不再挣扎,轻点了下头,便将双唇贴近冰凉的玉杯,玉杯微抬,茶水滑入口中,感受着温润的茶水滑下喉,一丝丝苦涩自舌尖传遍全身。
她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凌帝,在触到他柔和的眼神后,有些尴尬的将眸子转开。
面前的男子此时虽温柔无比,可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对他来说,还有一丝利用价值,只是他到底会怎样对待自己,她如今还不知晓。
当她对于他来说失去价值之时,面前男子也将会毫不犹豫将她推开吧。
“在想什么?”凌帝柔声问道。
“在想……我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得……一国帝王对我如此和气柔声”倾末淡笑。
凌帝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最终在倾末疑惑的眼神中,停止了笑声,沉静的望着倾末淡漠的面庞,手不自觉抚上倾末的灵巧脑袋,揉了揉,淡笑道:“傻瓜。”
看着凌帝温柔的淡笑,倾末怔愣,这是北凌国冷酷无情的帝王凌帝吗?为何他可以笑得如此柔情四溢。若非知晓他心中仇恨,她恐怕会认为他对她动了真情。
只是,她知,那只是表面,只是他的计谋,她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而已。但为何,她竟被他如此温文如玉的笑容紧紧吸引了双眸,再也无法移开。
明知那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怎么了?”被倾末如此盯着看,凌帝温柔的笑了笑,半带疑惑的问道。
“没……”倾末被凌帝的问话惊醒,立刻尴尬无比的将头低下,她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她两世为人,两世活在别人的棋盘中,受制于人,可依旧未汲取教训。
她绝对不可以爱上面前的男子,他对她只有利用,她不能被他的表面所迷惑,迷失自我。她不想再经历心绞痛之苦,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迷失自我。
“没事就好,来躺下,时侯尚早,你姑且好好休息。”凌帝温和的道。他将白玉琉璃杯放在床头的紫檀木柜上后,便伸手抚着倾末躺下。
低半坐在床边,眸紧紧锁在床上女子面上,看着女子不断变换的目光,他忍不住伸手覆在那双琉璃明眸上。唇角轻启:“好好休息”
空气在这一刻渐渐凝固,气氛有一丝僵硬。风在此刻吹进屋子,轻轻撩起床边男子耳际的发丝,发丝在空气中翻飞,这是何等柔美的一幅画面。美妙至极。
“既然不能挣脱别人的控制,那便守住自己的心……”倾末眼前漆黑,不知凌帝此刻听见她的话,会是怎样一种表情,会是震惊,还是淡然依旧,抑或满含恨意。
她的话,或许并不仅仅说与身边的男子听。她也在提醒自己,一切虽都在她的中控制外。但,至少心是属于她的。
她如今能控制的唯有她的心,所以她会守住这颗仅剩的属于她的东西。若连心都失去,她便完完全全沦为别人手中的傀儡。
这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如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定会让自己解脱,即便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听完倾末的话后,凌帝眸中满是震惊,目光紧紧锁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她到底是怎样一名女子,能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
她说,既然不能挣脱别人的控制,那便守住自己的心。她解释自己的名字,倾尽所有,亦然穷途末路。为何她会这般认为,世间有哪个父母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女儿穷途末路。
她究竟是怎样一名女子,才能如此淡漠的讲出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才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这个对她来说残酷无比的世上。
难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悲惨境遇,让她能如此冷漠的对待周围的一切,让她将这个世间看的如此通透。
凌帝神色复杂的望向倾末,他有很多想要问询的问题,她为何总是这般淡漠,为何那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为何如此聪慧看透一切,为何会中蛊毒,她和蛊族到底有什么关系,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到答案。
但最终,千千疑问却化为一句简单的话语:“你好好休息吧朕还有公务须处理,晚上再来陪你。”
凌帝迅速收起震惊,以及眸中那丝复杂,移开放在倾末双眸上的手,淡笑道。
看着凌帝离开的背影,倾末突然感觉到逐渐离开的消瘦背影,有总说不出的淡淡的孤寂之感。凌帝,身为一国帝王,得到权利的同时,也失去许许多多超乎常人能忍受的东西,就如亲情、友情,抑或爱情。或许,凌帝的心不像表面这般坚强吧。
在行到门口之时,凌帝突然顿住前行的步伐,清淡的声音传进倾末耳中:“有些事不要看得那般绝对,退一步,说不定会看见不一样的天空!”
“这句话……原句返还于你……”倾末只觉凌帝身影一怔。于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闭眼,再也不看他那略显萧瑟的背影。
凌帝的怔愣只持续了几秒,便恢复过来,他嘴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