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峰其实只是五个低矮的山头。顺着山路一直往上,偶然会看见一两座黄瓦白墙的寺庙,陈树便迅速地钻了进去。山腰是一块硕大的岩石,边缘浇有水泥护栏,是一个人为的观景台,许多旅客都留在这里拍照,还有几个满脸稚嫩的初中生竟坐在岩石上面打着扑克牌。站在这儿往下俯瞰便是厦门的一角,红白分明的厦大和远处两座相依相伴的海帆酒店都尽收眼底,更远处是海中的小岛(我分不清是鼓浪屿还是金门岛)和对面大陆的建设海岸。今天天气很不错,太阳离我们很远,微风离我们很近,空气中尽是海水的味道。
“喂,这么向往厦门大学吗?”我注意到赵静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座西洋式的教学楼。
“是啊,那曾经是我高中时期的梦。”她仰起头来,嘴角有一丝遗憾。
“难怪之前在厦大时,你看得那么认真。”
“余光中的《乡愁》在这里起舞,林语堂的“语丝”在这里萌芽,鲁迅的精魂在这永存,你说在这读书该有多好。”她的表情有些黯然和失落,随后又看向远处。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高中时期的梦吗?我有过吗?它消失了吗?如同飞散的黄沙一般逝去了吗?那么多个奋力拼搏的夜晚,我们曾经信誓旦旦,认为未来就在自己手中,但未来永远在变化当中;我们曾击掌为盟,相约不忘彼此,而陌生是比遗忘更加残酷的惩罚;梦想,多少人拥有过它,多少人又放弃过它,而对于我,它不过是我小时候摘下的一片绿叶,小心地放在书本的中间,有时看一看,给予我些许的振奋,可现在,它已经不再碧绿了,只剩枯黄。
“那你现在在哪读书?”我倚在护栏上,也望着远方淡蓝的海。
“南京,一所普通的大学。你呢?”她依然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
“合肥,一所连普通都算不上的大学。”我朝前方微微的一笑。
“人生真是很奇怪,在不断的打击和逼迫下,我已经适应并有点喜欢上自己现在的生活了。对于它,我已经不渴望了。”
“还以为你只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呢,没想到也这么的多愁善感。”
“哈哈,不管生活如何,人总得乐观点不是?至少这几天就很不错,有你们陪着我们一起玩。”她抬起头来笑了笑,随后突然大惊失色般叫道:“姚琦呢?她去哪了?”
我左右望了几眼,找不到她的声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闪现出来。
“她好像往上去了,”树哥居然知道,“看样子脸色好差。”
我们赶紧追了上去,咸湿的海风把山林吹得哗哗作响。
爬五老峰的游客很多,密密麻麻的好似蚂蚁搬家,但大多数都停留在山腰上的几个观景台。等我们到达山顶,终于是树比人多。
山顶的空地上坐落着一个小店,而姚琦就坐在店门前的石阶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旁边好像站着商店老板,弯下腰来在对她急促地说些什么。
“姚琦,你走那么快干嘛,要吓死我啊!”赵静婷刚看见她就冲了过去。
“你们是和这小女孩一起的吧,赶紧叫她起来,坐在我店门口又不买东西是咋回事?”店老板回过头来对我们说。
“你怎么不继续聊呢,来找我做什么。”姚琦仍旧是坐着,口气冷得不行。
赵静婷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我,又望向姚琦,“你们先走吧,她心情不好,我陪她一会。”说完,她也坐了下来。
“咦,这个女娃子怎么也坐着了?!”店老板眼睛瞪得老大,恶狠狠地看着我和陈树。
“不好意思啊,对了,陈树你饿不饿,我们买点东西吃。”我有些尴尬地走进店里,买了几瓶饮料还有零食,价格实在是昂贵。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下山注意安全。”我把两瓶果汁递到赵静婷手里。
“嗯,你们也小心点。”她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没事,那我们走了,这山顶确实不怎么样,树哥,这下面好像有一个植物园,咱们去逛逛吧。”
“好像要门票唉。”
“你说我都请你吃喝了,这些可都是奢侈品。你就请我一张门票吧。”我揽着陈树向另一侧的山路走去,回头看见赵静婷正凑过头去和姚琦小声地说着话。无数的白云在头顶轻柔地飘过,脚底的山石却硬得有些磕脚,在一派登山者与下山人的欢声笑语中,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就是与她们在厦门岛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