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吧。前几天黑龙江教师们罢工维权的事情你怎么看?”林悦转头期待的看着尚悲,而尚悲却轻轻闭上被火烤的热热的眼睛,眼球在眼皮的包裹下骨碌了几圈后睁开,在黑夜里越发的明亮道:“维权?那是代表了他们尽到一个公民的责任。二十五年,不足2500元的工资,只能说他们的能力不行。如果一个学校有十个老师能培育出一个人才,二十个老师能改进教学方法,就算教育之前有问题,那也不会少了奖金。而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大闹游街、荒废学生学习时间的行为,我很不耻。但也不一无所是,最起码生动的讲了《政治》课里的维权……”
林悦再次吃惊的借助月光、夜色和火光相互交融勾勒出的十分有层次感的尚悲,金灰色的脸庞十分有质,这种感觉只能说是一块雕刻出的石像那么真实。而高谈阔论的尚悲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见解,毫无察觉林悦的吃惊。
第二天,尚悲正式接手学校里的语文课,一天六节课,和孩子们一样不休着。
站在自己在学校最恨的位置,尚悲不由的苦笑:“同学们,上课!”
“老师好!”三年级和四年级混搭的班级四十一位同学整齐的喊道,虽然没有校服,穿着自己特有的朴素衣服,但他们起立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杂音,喊出的问候没有一丝无力!而这些在孩子们看来无所谓的一切,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刺疼高中弃学的尚悲。如果当初自己学习氛围是这样,如果自己的老师是这么负责任,自己又何必会那么自负,比他人早早走出安逸的学堂,只身一人在冷漠的都市闯荡。
“请坐!”尚悲心中的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有力量和尊重。接下来齐整整的一声“唰”,几乎都可以让尚悲摔倒在地上。
“你们之前排练过吧?”尚悲看着台下的四十一同学,嘴角坏坏的笑道。
老实无邪的孩子们被他这么一问,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商量起对策:“怎么办啊?”
“王校长不让说……”
“班长,你回答吧,我们不说是你说的!”
“……”
尚悲不忍心再“逼问”孩子们,朗声道:“好了,我不问了。咱们正式上课前做下交流哈,城里那群孩子说:坐在最后的学生是最义气的,前排的最势利,咱们班是不是这个情况?”
“崔红花她爷爷是洼山村的村长,张诚诚是张老师的侄子……”后排一个穿褪色的军衣的大高个红着脸站起来气鼓鼓的说。
“对,李蛋说的对,就是!”马上一个瘦瘦的小子接过他的话,应和道。
“你俩说谁俩势力?信不信回头我告诉我爷爷,不让你们在这上了!”前排一位穿着红色碎布棉袄,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女生尖着嗓子握着书站起来向后吼道,如果不是在乎这新来老师的面子,按着这架势往下推理的逻辑书一定会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过中间三排同学,凌厉的落在李蛋的头上。
尚悲见到这一幕哪能不明白自己说对了,装模作样的学以前常见的剧情咳嗽一声缓解学生间的尴尬,道:“好,那咱们班就换一下,来最后一排的同学们收拾东西,前面来。前面的后排去。你们是来求学的,位置在哪里都一样,我不会在这里偏袒你们任何一个人。上课的位置,一天有七节随时可以更换,至于那一节不用更换,你们自己商量。而我的课,有一半时间不是在班里的。哦,不好意思,都先别收拾了,既然这篇课文是《故乡》,那我们就先到你们村里走走。”
尚悲的思想跳跃性极大,通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不用去为太多的人考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他只喜欢向不完整的制度做一次次的反抗真人秀。
干旱的大山难得下一场大雨,大雨的第一天是山里人欢呼雀跃的日子;第二天山里人坐在落雨的屋檐下闲聊;第三天走走远方亲戚;第四天家里没来得及收拾的里里外外都要打扫打扫;第五天,开始望雨兴叹……
今天尚悲和他的学生,踏着贫瘠开裂的黄土走向他们那仿佛与世隔绝的村庄。绿色的大树,很奇怪的长在山腰间,这里到处都是灰沽沽不知名,生命力却很旺盛的杂草。
见过张家婶的篱笆、李家姨的猪圈尚悲和孩子们到上午午饭时间才覆着汗水回到学校,吃过午饭尚悲道:“同学们,今天看过你们的村庄有什么感想?”
“每天都回家,可那是在放学和放假,今天尚老师在上课时间带我们回家,我爸见了我不仅没骂,还对我挺有希望呢!”李蛋永远敢于人先,有了他的开头下面其他人开始唧唧歪歪的畅谈起来。
尚悲等他们自觉的安静下来,不说他们做的对不对,好不好,只道:“既然每个人对自己的同一个村庄还会有不同的看法,那对我们伟大文学前辈鲁迅先生的《故乡》更会有不同的看法,所以我讲课不会问你们作者中心思想讲了什么,我昨天看了你们的笔记,发现你们对此类文章的‘中心思想’都是说:表达了乡愁,是一个广而广之的定义。好比是有一个英国人借了李蛋他十块钱,为了以后要归还他问:你家在哪?他说:中国!你们说,中国这么大的地方,他要去那里寻找我们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