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初云将一块湿帕敷于夕暮滚烫的额头,希望能减轻他的一些痛苦。
“嫣寰,嫣寰……”
“暮哥哥。”初云凑近夕暮的脸,想知道他在说什么。听清他的呓语后,泪水止不住地滑了下来。“暮哥哥……”夕暮,你可知道,你伤心,我比你更心痛?她心疼地握紧他的手。
嫣寰靠在窗边,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有些受不了了,把才拿下的白布又蒙上。“你再如此看着我,回生画决不还回。”
嫣寰收回视线,原来大名鼎鼎的玄星落是这个模样。嫣寰从小生活在墙高宅深的浣雨山庄,很少能够出去,所接触之人除了初云和母亲,周遭的人都是冷冰冰的。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的人。他的眼,好似冬日清晨的太阳。嘴角勾起的微笑,似乎融合了所有阳光。
见他又将白布蒙上,嫣寰忙回过神,暗自吐了吐舌头。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如此失礼,幸好不是以前的自己这般看着他,不然一定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嫣寰看往酒楼外,果然是浣雨山庄的人,约有十来个,都是庄内高手。“他们追过来了。你……不要伤害浣雨山庄任何一人。”
浮晨闻言,心下已猜出个大概。“我只盗人财物,从不取人性命。特别是浣雨山庄的人,我绝不会伤其分毫。”
嫣寰疑惑。“你跟浣雨山庄有何渊源?”
“十年前,这幅画救了我。”浮晨看向桌上那幅回生画。“是浣雨山庄内一个名叫初云的侍女偷了回生画,清除我体内的剧毒,我的生命才得以延续。可是她却被沐淡风废去了武功,并挑断了她右手的筋,再也不能习武……”
原来初云是为了他。嫣寰拿起回生画。“快走吧。”
初云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习惯地往床上那个身影看去,却只看到凌乱的被褥。初云慌忙把药放到桌上,往外跑去。刚至门口,一个人堵在了自己面前。初云仰头,欣喜:“将军!”
夕暮径直走到桌前,未看她一眼。“你怎么会在我府里侍候?”
初云低头。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她借着为小姐赎罪的名义求夫人答应她来将军府照顾他。
夕暮苦笑了一下,抓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你下午回去吧,我明天要去驻守边芜城。”
初云跪下。“让我跟着你。”
“军营不容女眷。”夕暮起身,向门外走去,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阳光倾射下来,透过枝叶照在眼前这几株野生的油菜花上。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的油菜地,可周遭的草儿长得比油菜还高,油菜花暗黄得好似营养不良。油菜地围绕的中心,就是边芜城。
“穿过这片油菜地,就到边芜城了。”浮晨摘下一直蒙在脸上的白布。“这里不对劲,有埋伏。”
嫣寰不解:“你如何知道?”浮晨并不解释,只道:“摄烨的军队下午便会到这。”
“如果真有埋伏,那怎么办?”
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摄烨这个封号,该不是虚名吧。”
嫣寰蹙眉。“你不准备去告诉他?”浮晨只觉好笑:“以他身经百战的经验,应该能判断出有埋伏的。”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茂密的树林中,一支千人的军队徐徐前进。
一位骑着白马的将军突然停下,寒眸扫了一眼略有疲惫的士兵们。“原地休息。”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所有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士兵们很有秩序地分散在周围一里范围内,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地方休息。
夕暮从白马上跳下,一抬手便唤来一个士兵。他抚着白马的鬃毛,眼中有难见的笑意,“带霰骓去喝水。”士兵小心地牵着霰骓走了。
“报告将军,”一个小士兵跑过来,“有个姑娘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现在已经体力不支晕倒了。”
夕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是初云?“让军医为她诊治,然后送她回去。”
“是!”士兵一回身便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你醒过来啦?”
“不,我不走。”她望着夕暮,身子轻微摇晃,已站立不住,眼神却很是坚决。“你若让我走,我便死在这里。”若让她永远见不到他,这跟死有何区别?
夕暮皱眉,眼眸更寒。“为何要跟着我?你可知道跟着我凶多吉少?”
“小姐不见了,你便是我活着的唯一力量……”泪水从她脸庞滑落,一张瘦小的瓜子脸更显苍白。“你和小姐,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依靠。没有你们,初云的生命就毫无意义。将军,请让我留在你身边。”
夕暮犹豫了许久才道:“以后军营所有的衣服均由你洗。”军营是不容女眷的,要收容她,只有这种方式。
“将军,再走三里路便到一片约有千亩的油菜地了。”副将向夕暮道。
“传令下去,提高警惕,整装备战。”
“是,将军。”
夕暮回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初云,对一旁一个士卒道:“如果有人袭击,你带几个人保护她。”
“是。”
夕暮的军队,已进入通向这个国境边缘的城池的官道。而绵延千里挺拔生长的油菜丛中,埋伏着一股未知力量。嫣寰和浮晨跟着夕暮在离百米外观察情况。
“停!”浮晨抓住嫣寰的手,阻止她再往前。嫣寰回头:“怎么了?”
“你看。”浮晨指着前面一大片生长茂盛的油菜。嫣寰仔细观察了一会,疑惑道:“哪里有异常吗?”
“是晴空裂。流空香无色无味无毒,是用来短暂的麻醉痛处的药物。但流空香一与晴花末这种罕见的剧毒相配使用,就能够杀人于无形,并具有毁灭性的效果。你对比一下那一片的油菜花和我们周围的这些油菜花,是不是前面的那片比较茂盛?”浮晨拿出两块白布,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往上面倒了一些无色液体,然后把一块白布递给嫣寰道:“把它蒙在鼻子上。”
“既然这种毒会让植物茂盛,那毒性应该不会太大吧?”
嫣寰话音刚落,前面那片茂盛的油菜花已经失去了颜色、开始变暗,并快速萎缩。最后,化成了紫黑色的液体,如血凝固了一样的颜色,那么一大片的紫黑色,甚是恐怖。接着,嫣寰和浮晨所在的这片油菜花瞬间变得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