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众姑娘的强烈要求,又在大草原上徜徉了一天,观湖看天鹅、骑马、篝火晚会、大碗喝酒且歌且舞……
我暗自思忖,这一趟下来花费不菲,主要是由杜其锋在埋单,他们将我和乔云芬也邀了来,那是出于好意想创造机会成全我俩……这样一来我感觉欠下人情太多,尤其是欠杜其锋的,尽管他家里很阔。
这滋味……真不好受。
众人叫我唱歌,我抓过旁边一把吉它,抱着像苍狼似的嘶吼。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把崔健的风骨演绎到了极致,只见满座寂然,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忽然掌声雷动!
“这哥们有范儿!别看长得瘦,爆发力可不小!”有其他游客对我挑大指。
等散摊子各自回房都快十二点了。
乔云芬喝得有点高就兴奋得满屋乱转,“余,还是你行!一嗓子把大伙全震住了,深藏不露啊有一手!”
我只喝了两碗马奶,酒是不敢沾的,一杯下肚就头晕耳鸣,整夜都别想睡。
想睡也睡不成,因为乔云芬抱着我要讲故事,痛说革命家史。
余,你觉得我性子拗,乖张爱冲人,那是有家承有缘由的!
我爸是汽运司里跑长途客运的司机,后头赶上公司搞股份制改革,他就贷款买下一辆豪华卧铺车算是公司股东了,头几年都是自已开,一年到头很少呆家里,我妈是棉纺厂的女工,可没上班几年那厂就破产了她也就下岗了。
他们就是对冤家一见面就吵,互不相让甚至撕打得满脸血,专捡最下流最恶心的话来谩骂,反正都做下了不要脸的事了,我十二岁那一年他们终于离了婚,因为我妈没工作没收入来源,所以我就被判给我爸抚养。
我爸没俩月就找了一个女人回来又结婚了,那女人比他小了有十岁也就三十上下吧?说是没结过婚可是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从那以后我就算是坠入无间地狱了,那母女俩刻薄又歹毒,女儿别看人小比她妈更胜一筹呢!因为我爸不怎么着家,她俩就想着法子折磨我,总之不整死也得撵走,按说在家里也没个正景事做,可她们就是不做我的饭让我饿着上学,我姑姑看不下去了找上门来跟那女人理论,那女人还横呢被我姑狠扇了几耳光,因为我姑父是州公安局的一个领导,说话很有份量,那女人就有点怕了,从那以后收敛了很多。
她那个女儿叫做玛丽鬼知道到底姓个什么,虽然长得很漂亮可是心肠也太坏啦!看到她妈落了下风就变本加厉地整我,她跟我住一个屋,凡我爸我妈给我买的东西都逃不出她的魔爪,不是给弄坏就是给弄没了,连我上学的书本也不放过。
反正从十二岁起,我就没什么亲情友情概念了,跟个狼崽子似的整天龇着牙眼刀凛冽又恶毒,见谁都想咬,所有的精力和脑力都用于跟那对母女斗智斗勇,我的信念就是要在阴冷险恶的人世间想方设法存活下来!
感觉我自己就是棵长在石头缝里的小草,风吹雨打没人在意,甚至我爸妈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就铁了心任我自生自灭。
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个多余。
后来我爸年纪有点大了跑长途吃不消,就把那车租给了别人,他在我家跟前的农贸市场旁边临街小区里买下了一楼的一个小单元,是最早的那一批楼盘,只花了七八万块钱吧?弄了几张自动麻将桌搞起了棋牌室,每天顾客盈门生意还很红火,可能是有我姑父在罩着的吧?总之没多久又开张了一家,应该是挺能挣钱,他和他那女人一人守一摊子就不用回家来了,对我尽的全部责任就是每个月给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后来又涨了一百,应该是我姑的功劳吧。
家里做的饭菜是什么滋味我早就忘了,就靠方便面、干馕、榨菜、馄饨包子什么的也活下来了。
那个玛丽就是个奇葩,十四五岁就谈恋爱,反正那身条儿都熟得已经过头了,长到二十二、三岁嫁人时换过的男人不下一百,真可谓形形色色,把我们这儿的四十多个民族全能涵盖,她嫁那老公也称得上一绝,人家从爹妈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能数出五六个民族来,从俄罗斯、汉、蒙古、锡伯一直到回、哈,反正已经说不清算个啥血统,从父亲这条线往上捋,勉强算个俄罗斯人,也可纳入有海外关系一族。
她跟我住一个屋时,就见天往回领男人,我只好往我爸那屋里躲,听到那屋里杀猪似的嗷嗷叫,弄得满屋子的羊骚味儿我就恨不得拿刀砍人!那些个男人看我的眼神现在都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当时那感觉……我就是光溜溜地给人看!
那娘俩恶毒起来光靠嘴就能杀人,她们骂我是没用的废物,连扔到大街上做鸡都没人要!白让男人操人都嫌硌得慌!
我有时就想咬牙狠心堕落给她们看,看谁能做到最绝!可是我脸模子没人漂亮,胸没人家大,我拿什么跟人比?连堕落风尘都不够格,你说我的人生是不是忒惨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