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结婚以来,就感觉流年不利,诸事不顺,跟遇到梗阻似的,憋气得很。
刘铮在单位里人缘颇佳,领导也器重,按说该上个台阶啦!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是局里内部任命的,没经过组织程序,没有红头批文,根本进不了领导序列。
可是年年考察年年进后备干部,材料写了一大筐也算极尽溢美了,就是过不了组织部那一关,毛吾兰疑惑不已,“我可是使了大劲连嘴皮子都磨破啦,你想想清楚到底把哪个人物给得罪了?”
我能得罪谁?对哪个大小人物不是毕恭毕敬的?天知道碍着谁的眼了!难道是……他?!脑子里灵光乍现——黄志明!
当年的黄部长如今已经在外县当了县委书记,可是……还能决定玉河县一个小人物的荣辱升迁?也太过诡异了吧?
没有丝毫证据能印证这一点,凭他哪有胆儿跑组织部地质问人家?就算舍得一身剐,冒犯天颜真去质问了,人家能据实告诉你吗?
刘铮只好自我安慰,是咱不义在先,拂了领导面子嘛,人家睚眦必报再怎么不义都是合理的、应当的、必须的!
领袖他老人家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真理啊!
幸好还有阿Q精神作为支撑,不然得憋屈死。
那黄婉秋在妇联呆了没两年,就下社区当领导去了,任了个居委会的书记。刘铮不可能去问候人家,是不是你给我使了绊子呀?
那显得自已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女人之腹,纯粹是自讨没趣。
有句著名的电影台词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就对老周家许诺了给人安排工作,谁料得诺言就是债务,搞不好还是阎王债,一眨眼桩桩件件都该兑现了得落到实处!
周爱国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有将就在学校里头混着,这丈母娘也无话可说,眼见得周爱华大专毕了业,施施然回家来,眼巴巴望着呢!姐夫我准备好久了都,婧等着考公务员!
立时头大如斗!考公务员不比考特岗教师,万众瞩目呀严格着呢!且最终决定权根本不在县一级,别的不说,您连报名资格都没有!人家要求本科以上学历,您有吗?难不成我还能大笔一挥给您涂改了蒙混过关?上级有那么好糊弄啊我有几个脑袋?
于是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别指着一棵树上吊死呀!你看我和你姐都是公务员,有啥?吃得最差穿得最破,混多少年了别说出去旅个游,就是跑趟乌市那也是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啊!拿那点儿工资我出门都没脸跟人说,咬咬牙报个数不说后头加个零吧,那至少也是翻一番呀!
反正这就是条黑道,你可千万再别往里跳!
再说好赖你也是学财会的,到哪儿不能找个工作?这样好啦我想办法给你联系个好点的企业,明儿赶紧上班去吧,别在家里头晃悠!
人事局下属的劳动监察大队经常要跟各类企业打交道,说话很管用,穆队长跟他私交不错,一拍胸脯打了保票,没过半月就让周爱华到一家矿业公司上班去了,是在财务科跟人打下手,薪水还算不低,比起刘铮来也差不多少。
丈母娘那眼神就犹犹疑疑的,生怕刘铮糊弄她,可是公务员考试得到明年初去了,也只好耐性子听任刘铮安排。
虽然没有他哥那么二乎,可周爱华那脑瓜子也不咋灵光,科务科的主管就有点嫌,批评起来话也难听,搞得他很沮丧,整天郁郁不乐的。可是这一晃半年都过了,连公务员考试都晃过了点,且不说他连门槛都进不了。
企业不好呆,周爱华就在他妈跟前咕哝,丈母娘那脸就看不成了,说刘铮没你这么糊弄人的!跟爱华那一班上的谁谁如今都到乡里当干部啦,他那大专就不是大专啦?就能考公务员啦?
还说得言之凿凿,有名有姓的!
我哪知道人家咋回事儿?这世上手眼通天的人多了!反正我没那本事,也就能在企业里给找活干,爱干不干吧!
于是刘铮就成了言而无信不仁不义的小人!一个大男人为骗人家闺女老着面皮啥都敢吹,如今拉屎往回坐!羞他先人祖宗!啥人哩?俺真是瞎了眼!
刘铮躲得远远的,从此不再登门。
生活有苦也有甜,要不怎么说否极泰来呢?真能衰一辈子的人,不多,怎么也轮不到咱头上吧?
地区文联找上门来,说你这些年笔耕不缀发表了那么些诗作,很显才气很有恒心毅力呀!年轻人不容易!文联呢决心搞活地方文艺创作,争取形成百花齐放的大好局面,所以跟区内一家出版社联系了,准备将你的诗作集结出版,也算为振兴文艺出一把力,并且带动更多有志青年投身到文艺创作中来!
好事啊,幸何如之?还能有意见吗?
后来诗集出版了,虽然装帧不够精美,显得粗糙点,但是有书号,是正规出版单位发行,而且给他付了六千多块钱版费,多值当啊,对自己这辈子都算是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