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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捉妖师和猎人

山冈林间,一条黄尘滚滚的官道旁有几处简单的房舍,一个由木材和茅草搭盖的简易草棚,因为是冬季,四周围了厚厚的草垫,棚内生着红彤彤的炭火。虽不是温暖袭人,但在这寒风呼啸的天气看着却极为舒服。长长的竹竿挑出一面杏黄旗,上面写着“酒馆”两个墨黑大字。因为是官道,来往的人很多,棚中歇脚喝酒的人也很多。

中午时分,有三个年轻人骑着骏马,来到酒馆内吃饭、他们的装扮有些特殊,带着不少形状各异兵戈器械,像是山中的猎人,却又比一般猎人多些讲究。身穿着类似铠甲的外衣,每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垂着红穗子的骨质腰牌,上面清晰写着“捉妖师天威不犯”几个大字。

捉妖师,顾名思义就是杀妖的人,和那些画符念法驱妖的道士差不多,只不过是一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职业。北方临近妖域,不少的村子村镇总是受到从妖域跑出来的妖物骚扰侵害,因此,便出现了一些专门对付这些妖物的奇人。

“天威不犯”是附近一个名号为天威尊者捉妖大师的招牌,自诩捉妖是神明所授他的神圣职责,赫赫天威,鬼神都敬畏。弟子们所佩戴代表身份的腰牌都刻有这大师的招牌,以便告诉众人这些人是他天威尊者的门下。

捉妖师的名声在这一代很是响亮,而天威尊者又是这里名声最为显赫的捉妖师。因此,那三个年轻人自持金贵,神色便显得格外的傲慢,拨开众人选了最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大桌子菜,便开始不顾众人吵吵嚷嚷的吃喝起来。

周围的人并不敢有什么不满的神色。想来这些人来呢妖力强大的妖都对付得了,何况他们这些普通人。

那三个天威捉妖师刚吃不久,就又从外面呼啦啦的闯进七八个人来,这些人各个持着捉妖师专用的特殊捉妖器械,有对付地上走兽的骨刀,水中妖兽的铁爪,还有空中飞行的飞投……都是不同材料精心锻造而成,镶金嵌玉十分的惹人眼目。腰间也挂着捉妖师的招牌,不过显示的确实“洪家”两个大字。

在座的地方百姓心中不由的暗忖:洪家,这倒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捉妖师名号。不过比起这目中无人,横冲直闯,却一点没有落天威尊者的门下多少。

领头的男子身材肥胖,一脸横肉,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虽然也是一身戎装,却过于华丽张扬,一看就也不是什么安分实在人。他们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一眼就选中了天威尊者弟子选中的位置,很是不客气的对他们拍拍桌子道:“这个位置是我们的了,你们到别处去吃!”

那三个天威门下的正吃得开心,那里肯让。全都是武夫,一言不合,眼见就要动起手来。这时候,那个洪家门下的捉妖师却突然对对方摆一摆手道:“先等一等。”

肥胖捉妖师打量着着对方的腰牌,念道:“天威不犯,哦,原来你们就是那个天威尊者的门人啊!我正要去找你们的呢,现在在这里遇上了,倒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那三个天威门下的捉妖师也打量着对方的腰牌,恍然大悟——原来碰上同行了。都说同行见面如仇敌,只是对方的名号却是你从没听说过,很是不屑道:“不知尊下找我们天威捉妖馆有什么事?”

那洪家弟子神色颇为不善,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师父,过两天我师父要去你们那里踢馆,识相的就自己砸了招牌,不然我师父亲自动手便有你们好看的了!”

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八成是找茬的。但是一般找茬儿的再张狂也还都用个话面词做掩饰,比如“讨教”什么的。没想到对方却说得如此坦率。居然好不忌讳在别人的地界上,要么无知,要么太目中无人。天威门人脸色立刻就变了:“吆喝,语气不小,随便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辈,也敢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三人说着,就抄起武器:“不如在你师父来之前,我先给你点好看,也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威不犯!”

那洪家门人哪有不还手的道理,于是双方立刻砸桌子踢板凳打了起来。吃饭的人都吓得扔下筷子逃走,过往的行人也不敢进来吃饭了。店小二又跳又叫,终究怕他们殃及自己。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祈求这次打架后能有一方主动赔偿酒馆的损失。

双方打了将近一刻钟,把遮挡寒风的草帷幕破开了一个大窟窿,还是没分出胜负。最后索性跳出草棚冲到了外面,越打越远,直打得没了踪迹。店小二暗骂一声倒霉,只得重新收拾家伙儿,张罗生意。

草棚里的人也不去看热闹,都松了口气,继续坐下来安心吃饭。

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儿打马从黄沙道走来,来到酒馆前也下了马。男子四十来岁的年纪,带着刀叉弓箭,一身猎人打扮,身材魁梧,五官棱角分明。下巴蓄着一把胡须,肤色由于长期户外活动有些黝黑,更显坚毅挺拔硬汉气质。女孩儿也是一身精巧的猎装,十二三岁的摸样,一脸稚嫩,背上背着一把长约三尺有余的剑,那剑身在女孩儿小巧是身上显得十分巨大,几乎占了她全部身高。

这年头,不仅妖怪多,带武器行走江湖的人也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更多。吃饭的人们大多还沉浸在两家捉妖馆的势力争斗中,又看到全副武装带家伙的进来就有些心有余悸,心道,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可不要惹祸上身才好。都只敢没了声音,埋头吃饭。

店小二立刻出来招呼客人,那小二像是认得这男子,一边擦桌子一边亲热的问候:“原来是云家大哥,是不是又被什么人请去捉妖了,这次被您杀死的是什么妖兽呢?”

尽管说话声音不大,可周围的人都纷纷停止了各自的谈话,把目光转向那新来的一大一小身上:“难道这位壮士也是位捉妖师?”

“我们不是捉妖师,在下云勇,北山村人,只不过是附近的猎人罢了!”云勇很是谦逊的向众人抱拳行礼,又把自己这次外出的因由告诉了那店小二。

原来在离这里几百里外的一个村镇,几个月前出现了一头体型巨大,经常下山毁坏庄稼伤人的野猪。那野猪不仅力大无穷可以撞到房屋建筑,还会喷洒毒气将人和牲畜迷倒。那里的猎户人根本对付不了,因此,便请了北山村的猎人去帮忙。

原本杀死了妖兽,云勇是要和大家一起返回的,怎奈村镇的人一再挽留他,要他传授一些对付妖兽的本领,因此便和自己的小女儿多留了些日子,直到今天才返回。

云勇看着众人脸色都很差,而草棚的帷幕又破了一个大洞,有些不解的问小二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那些捉妖师为了抢生意大打出手!”那小二咒骂着把刚刚两家捉妖师大打出手毁坏草棚却没人赔银子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说完叹气道:“这些人啊,就知道互相争夺碾压,有打架的功夫还不如多学点真本事上山杀妖兽去呢。实在是没法和云家大哥这样的人比啊。”

那店小二听到人们窃窃私语,似乎是把这位客人和之前捉妖师混为一谈,有心为他澄清,转身对众人道:“有些过往的客人大概还不知道,北山村的猎人可不是那些变着法儿收取人们租金的捉妖师……”

北山村的人原本是打猎为生,山中居住难免与妖兽发生冲突,长久以来便积累了些杀妖兽的本领,渐渐的成为一种偶尔除妖的猎人,被人们称为狩妖猎人。北山村是北方一个著名的狩妖猎村。狩妖猎人只对付些妖力低下的妖兽,说起来实在不能和捉妖师比。

那店小二却是一脸的崇敬之色,对众人侃侃而谈道:“你们不要小瞧了北山村的猎人,他们的杀妖本领一点不比那些捉妖师差,甚至比起那些打着捉妖大师旗号到处耀武扬威的人可厉害多也实在多了。”

“就说两年前,离这里七十多里远的王家寨还经常出现妖狼,于是就花大价钱请了那位名头响亮的捉妖师天威尊者,结果怎么样,半年的时间,劳民伤财不说,总共不过才打死了几只,总是不能完全驱逐。云家老爷子上山打猎经过他们那里,正赶上那天威尊者被妖狼围攻,于是就冲上前去搭救,不仅救下了那大师师徒,还一连杀了七头妖狼。那大师赶忙求云家老爷子帮忙捉妖,这才把所有的妖狼都赶回了妖山没有砸了自家招牌。”

“那天威尊者一见北山村的猎人如此有本事,就请他们加入自己的捉妖团队,不过这些人却不稀罕做什么捉妖师,依旧回北山打猎。不过,从此以后,北山猎村的人在我们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好多有名的捉妖师都反过来向他们请教捉妖本领。”

那店小二真有说书人的天赋,把云家人捉拿妖兽的经过渲染的淋漓尽致,引人入胜,在座的无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说完一段,那店小二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你们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实不相瞒,我老家便是王家寨,当年这件事是我的亲身经历,这也是我为什么对狩妖猎人印象如此深刻的缘故。”

“要我说,我们这里离妖域不过几百里,为何还能如此太平,一半的功劳是捉妖师,一半功劳就是这北山村。而这北山村最出色的猎人是谁?就是这云家啊。说起云家,这一带的人说不知道。比起那些所谓大师,云家才是捉妖中的翘楚,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小二哥,你千万不可这么说了。实在是担当不起,担当不起啊!”

云家杀妖本领世代相传,也世代受到先辈的告诫,不可以此招摇与那些捉妖师争高下。所谓树大招风,云勇听那小二在众人面前大肆传扬他们云家便有些不自在,极力撇开众人的目光扫射,开始埋头吃饭。

“你当然担当不起!”这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从人堆里爆发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肥胖男子带领几个人从外面走过来。这肥胖男子正是不久前给天威下挑战书的洪家捉妖师。

到底是洪家的人多,那三个天威门下的弟子终于还是被他们打败了。

原本,这几个人的师父派了他们前去天威捉妖管下战书,不想恰好就在这里遇到了。而那三人天威门人被他们打的鼻青脸肿,心有不忿,绝对会把他们洪家挑战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天威尊者。因此这人觉得师父交给传话任务完成了,返回来继续吃饭,没想到刚走进来就听到店小二在大肆夸赞一个男人的狩妖本领,争强斗狠的脾性就又上来了。

洪家的捉妖师将云家父女团团围住,一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摸样。男子把一条肥腿放到了父女俩所在的长凳上,上下打量着云勇,不客气的伸手翻看着他随身携带的猎刀,又扯了扯身上衣服的布料,露出一脸的鄙夷之色:“就这样的货色也能杀死妖兽?”他用手只指指店小二道:“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什么人也敢说捉妖本领天下第一!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洪家放在眼里了!

云勇抬起头,奇怪的看着这个不懂礼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问道:“阁下是……”

一旁的小二一脸的胆寒,极力向云勇使个眼色,低声道:“这就是刚才拆我店的捉妖师!”

“不错!我们是捉妖师。”男子翘起大拇指一脸洋洋得意:“我不妨就告诉你们,我师父正是赫赫有名的洪渊大师,我师父名声在捉妖师中那里是响亮如雷鸣,他都不敢称天下第一,你们这山旮旯破地方的出来的无名小辈也敢说是天下第一!真是太大言不惭了。”

“就是,就是!”那肥胖身边的人也立刻附和着。

说来这洪家确实有些名声,不过是在南方。因为他们的师父说北方临近妖域,更需要捉妖师,所以洪家师徒便特意从南方到北方做生意。初来乍到,为了打响自家的名头,就四处挑战本地威名显赫的捉妖师,意欲一战成名。

“洪渊?洪渊是谁,没听说过!”店小二皱着眉头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各位南来北往的客官一定见多识广,可有听说过这位洪渊大师的。”

“没有,没有。”所有人大都来自北方,都摇头:“知道不少的捉妖师,但没听说过什么姓洪的。”

那肥胖男子顿时就不高兴了,暴跳道:“一个个都这么没见识,居然连我师父洪渊的名号都没听说过。”转头望向云勇父女:“你们也没听说过吗?”

“洪渊?”云勇表情严肃认真,思索片刻道:“早些年我跟父亲曾应邀去过岭南,似乎是听那里人说起一位名叫洪渊的高人,说这位洪先生在捉妖上很有些过人之处,不过,一直无缘得见。”

“你们听到没有,还是这位兄弟有见识。”那肥胖男子这才满意点点头道:“我们确实都是从南方来的,你听说的那位高人就是我的师父。”说罢又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意在炫耀师父的名声不够响亮,而是他们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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