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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突围失败

经过一系列的较量,中外反动派认识到用武力是不能消灭小刀会起义军的,他们便联合加紧封锁上海县城。封锁使起义军面临严重困难,一是粮食火药供应断绝,二是失去附近地区农村的支援,使小刀会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

早在1854年4月24日,英、美、法三国领事就通告其侨民,禁止将枪械弹药和供应品售与起义军,后规定凡曾在城中为起义军所用的三国侨民,都不准返回租界居住,也不准三国侨民入城帮助起义军。清朝当局还与列强串通,挖掘壕沟,以断绝租界与上海县城的联系。10月中旬,布尔布隆同意吉尔杭阿派人在法租界筑一道界墙,将法租界与县城隔开。辣厄尔答应派兵保护筑墙工人,不准起义军越过界墙。因此,这道自法国人住处附近到将近北门的落红桥的界墙筑得很快。这墙约有3尺厚,筑得很坚固。筑墙以后,除了墙东头靠近黄浦江边有一个禁卫森严的关口之外,租界和县城之间的交通完全断绝,切断了小刀会的陆上物资供应。

法国筑墙后,吉尔杭阿继续同英国公使包令策划筑墙之事,11月18日,吉尔杭阿与美国公使麦莲会商,麦莲欣然同意筑城。11月22日,吉尔杭阿同英、美、法等国外交官商定,继续修筑界墙,由美、法两国派兵看守,不准接济起义军火药等项,并不准外国人私自进城。这样继法国在洋泾桥一带也筑墙后,美国在三茅阁桥一带、英国在陈家木桥一带筑起墙来。由于英国没有派兵看守,陈家木桥带的界墙修筑后,被起义军出城摧毁了。

“北门之战”,中外敌人遭到惨败,他们便决定对县城严加围困,切断起义军的军需供应,使其弹尽粮绝,孤立无援,以达到制服和消灭起义军的目的。于是,他们加快了修筑界墙的速度。 1855年1月10日,阿利国向英租界内的英国侨民发出通告,不得与城内起义军保持交通关系,否则后果自负。清朝当局向洋泾浜一带的茶栈及贩运茶商提出捐资,以修筑界墙。1月13日,署理上海知县孙丰发布布告,宣称洋泾浜北岸自黄浦滩至陈家木桥一带地段,已由英国侨商承租,中国百姓不得在此建房,擅自建房的,限于10天内自行拆除迁出,至1月18日应拆而仍未拆的房屋,“英国当局即将派人拆除。”清朝当局强迫洋泾浜一带妨碍筑墙巡守处所的居民迁移,致使数千人在寒冬的季节无家可归,有的人被迫自尽,引起广大群众的强烈不满。

在拆屋筑墙的同时,为加强对上海县城的包围和封锁,清军在洋泾浜尽处周泾浜地方,添设3座营盘,这既可断绝外界对县城的接济,又可为进攻北门的部队增援。1月17日,有一二百名起义军出城直捣清军新筑营盘,清军出动1000余人,双方在跑马厅交战,起义军打死数名清军。

拆毁民房后,清军用两昼夜时间,沿河囊土垒墙,到1月22日,筑起一道1丈多高,约3尺厚、长为654丈的界墙,从法租界的黄浦江边一直通到洋泾浜以南的周泾浜。1月25日,清军到陈家木桥一带及马路南半段等地驻扎,并在租界筑了一座装备两门大炮的炮台。

界墙修好后,英、美、法三国对上海县城实行严密封锁,切断一切外界供应。法军对一切企图与城中小刀会起义军往来的人,一律开枪射击。一天黄昏,一位老太太想把一篮食物送给城里的一个亲戚,法军见了,开枪射击,她的大腿受伤,倒在地上,法军哨兵又用来福枪射击,在她近旁溅起泥土,最后她的背上又中一枪。可怜的老太太躺在那里哀号,直到半夜,才被起义军抬进城里。法军为封锁县城,每天射杀的无辜群众数人至数十人不等,其罪行令人发指。

清朝当局和外国侵略者的严密封锁,使城内起义军困难重重,他们得不到郊区农民的支援,无法补充兵员,同时也不能获得外部的粮食与弹药等物资的接济,形势变得非常严峻。留在城内的居民约有二三万人,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他们忍受着饥饿的折磨。从1855年1月25日起,刘丽川等义军首领命令起义军食糜粥、草根,同时以少量粮食供应群众。存粮越来越少,米价不断上涨,2月上旬,每斤米竟高达300文,很快又涨到四五百文。起义军“杀牛马以食”,民间将所有的猫、狗都杀光吃光了,又吃草根、树皮。接着便有人饿死,每天都有8个到10个人饿死。弹药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城内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

自2月4日开始,吉尔杭阿督率清军连日攻城,企图耗尽起义军弹药,2月6日早晨,清军数千人水陆并进,六门齐攻,起义军顽强应战,对准敌人发射枪炮,打得敌人不能上城。法军也趁火打劫,用大炮在城墙上轰开几个缺口。起义军自小东门之南缒下数百人,在郎家桥一带放火,烧毁房屋,欲乘势冲过南营清军,突围出去。又有500余名起义军由大东门出城,抄袭南营清军之后,清军拼命阻挡,起义军被迫退回城中。

2月9日中午,起义军从西南十战缒下数百人,欲冲三官堂清军营盘,清军应战,双方激战两个时辰,起义军有数十人牺牲,最后被迫撤退。

2月10日中,约有2000多名起义军假扮成难民,由大、小东门冲出,分路进攻南营清军的四处炮台,想一举占领炮台,以便冲出敌人的包围。清军拦阻,起义军被俘5人,阵亡100余人。起义军又从城上缒下数百人,直冲浦滩,以牵制敌人。清军堵截包抄,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清军战船也开炮轰击起义军。吉尔杭阿与虎嵩林又调兵遣将,援救清军。起义军表现得勇猛顽强,但终不能夺取清军炮台,苦战将近两昼夜,到2月12日清早才退回城中。起义军歼灭了一些敌人,但自己损失惨重,近200余人牺牲。

2月14日拂晓,数千起义军从西面、西北面缒城而下,往北冲到陈家木桥,进攻新建墙垣。当起义军逼近城垣时,清军开枪射击,外国列强也督兵防备,与清军一道对付起义军。起义军组织了几次进攻,都无法突破墙垣,便转而向西,以抄袭陈家木桥清军营盘,虎嵩林命清军援救,起义军继续向前进攻,但仍突不破清军的防线,最后由西门回城。这次战斗又损失了一些将士,将军林阿明不幸被俘。

2月15日,起义军夺取了一艘外国艇的货物、枪炮和现金。晚上,起义军又冲上黄浦江上的一艘英国艇,夺取艇上枪炮和货物。英方大怒,致函起义军首领,要求马上归还被夺的财物,并引渡肇事的起义军,否则将采取报复措施。起义军首领被迫交还财物和交出几名士兵,以免使局势进一步恶化,但否认事先知情或曾参与此事。

2月16日清晨,清军在小南门用地雷轰城,轰塌城墙2丈多,清军乘势猛烈攻城,杀害起义军数人,烧毁城上帐篷,夺取起义军的炮位、旗帜、器械。法军从其界墙方面向城中开炮。危急之时,陈阿林率起义军数百人冲出民房,冲上城墙,用喷筒、火箭拼命抵抗,打死清军30余名,打伤100余名,清军遭受很大损失,只得败退回去。起义军又一次守住了县城,但也损失将士40多人。

面对中外反动势力的包围封锁,上海县城实难再守,但如何转移出去,是起义军面临的一个严峻而紧迫的问题。2月17日,也就是大年正月初一这一天,小刀会领导人商议转移问题,将领们就应采取何种步骤的问题展开激烈争论,未能达成一致的意见,怒气冲冲地散场,各自找最合适的时机转移。随后,小刀会领导人还是决定打到镇江府,参加太平军,方案虽好,但困难很大。刘丽川和陈阿林商定,各自带领一部分队伍,预约在西门外集合,并在清军中寻找友人引路,以便夜间安全穿过敌人营垒。当天深夜,刘丽川和陈阿林分别率领一部分起义军,悄悄打开西门,出城后两队各自行动。

刘丽川所率领的部队,由预先约好的清军中的向导引路,经过敌人营房时,并没有受到清军攻击。次日黎明,刘丽川等200多人到达虹桥,正好与虎嵩林所率清兵相遇,孙丰也带兵追来,起义军与敌人激战,尽管起义军又饥又饿,疲惫不堪,但仍拼死肉搏。起义军除30多人被俘外,刘丽川被清军士兵贺大胜韦友瑶两人杀害,他的“招讨大元帅”和“受命贵天”两颗大印被敌人缴获,其余将士也都壮烈牺牲。

陈阿林所带领的队伍,由于黑夜迷路,在墓地间转来转去,没有到达约定点。最后只得涌入租界以求安全。他们跑到美军的营的房里,美军官允许他们薙发易服,使清军不易认得,但大多数起义军战士仍被查获斩首,尸骸遍地,惨不忍睹,陈阿林饶幸逃生,他藏到一乡民家中,换了一身旧衣服,手提竹篮和油瓶,装扮成平常百姓,然后来到街上,经过无数清军,没一人识破。他到达一位友人家,友人帮他离开上海,后流亡到香港、新加坡等地。

除刘丽川、陈阿林率领的两支队伍队,一些起义军从城中分别出走。徐耀率领160余名起义军由小东门、北门冲去,全部被清军捕获,最后都惨遭杀害。还有蔡三冬、周龙林等300多名起义军将士出城以后,不及隐蔽,被清军及团练逮捕,审讯之后,分别被凌迟处死。

起义军的这次突围,大部分人遇难,只有少部分队伍杀出重围。突围是失败得,而且失败的很惨重。但起义军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与清军浴血奋战,不怕牺牲。广大群众千方百计营救起义军一些起义军将士之所以能够突出重围,躲过敌人的屠刀,是与人民群众的掩护和协助分不开的。一位叫斯嘉兹的英国人在他的《在华十二年》一书中曾写道:“中国人的行为是可钦可佩的。有的人,只要泄露一点消息,就会立时惨遭杀身之祸,但他们总是竭尽全力给予援救。我有机会看到许多动人的实例,足以证明中国人热心救人急难,“有些中国人,原来是与叛党毫无关系的,这时竭力设法隐蔽他们所能够看到的事实,全力予以救援,这些人的热诚关切,使人看了非常高兴。上海人、宁波人、福建人、广东人,他们中间有不少人,原来颇有陷害党徒、领到巨额赏格的机会,但是他们都能设身处地,对于这些在急难中的人,采取真正的人道主义和仁爱的立场。”起义军和上海人民共同写下了上海革命斗争史上光辉的一页。

清军得知起义军撤出上海县城后,马上从东南两门攻城,南门先破,随后东门,西门被攻下,清军枪炮齐发、蜂拥着冲进城里,上海县城终于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入城后到处放火,预防起义军的伏击,大火狂烧了24小时,以致半个上海全部化为灰烬,千家万户的财产悉告毁灭,上海县城中心,几乎没有一家商店,没有一所象样的住宅不变成断壁残垣的。清军还在城中大肆抢劫,一见财物,立即强行夺取,甚至连死人身上的衣服也要剥下来。斯嘉兹写道:“城内的情景,正是中国官兵的耻辱。每一件留下来的物品,他们都要抢劫。”清军还在城中疯狂屠杀,逮住起义者就处死,对藏匿起义军的人也要处死,甚至连无辜的妇女、儿童和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惨遭杀害。3天内,约有1500人被杀害。清军的血腥暴行,真是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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